书城武侠保镖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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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中计,情义

一线天,乃是北上京城必经之地,是个极其险要的去处,两旁悬崖峭壁,仅中间谷底一条两丈来宽隧道可以通行。从隧道内抬头望天空,只能看到一条很窄的闪光细线,所以叫做一线天。战乱时期,一线天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处。

几缕阳光穿过云层射进一线天山谷谷底,正有一支由十几个士兵组成的小队伍走在那条两丈来宽的隧道上,队伍前头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头顶钢盔,身披软甲,耀武扬威。他的身后紧跟着一辆由两匹马拖着的漂亮轿车,十几个军汉扛着长枪跟在后面。

毒观音怀抱利剑,站在一线天隧道由南往北即将尽头的地方,远远地盯着那支小军队走过来。她的身后不远处,燕雪飞也来了。

小军队越来越近,已经快到他们旁边了。毒观音回头看了一眼燕雪飞,燕雪飞昂着头,目光在天上,好象那仅仅一线的天空引起他无穷尽的暇想,看样子他对这里即将发生的事并不关心。毒观音有些生气了,心想:“这燕雪飞在江湖上人称他鬼影神刀,据说他出刀如何如何的快,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看都看不清楚,可是没想到他为人竟如此脓包,连这点小事都害怕。”正如此想时,那支小军队已经在她面前三丈之外停下来了。

燕雪飞仍然在看天空,其它的东西他似乎未曾瞧见。

本来,要到这里来劫宝石鸡,他心里是不乐意的,若不是毒观音软磨硬套,一再恳求,他绝不会到这里来。并不是因为他没胆量,而是因为他没把握。

燕雪飞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看到前面有人拦路,还带着兵器,明显是遇到打劫的了。可是带队的将军并不着急,也不感到意外,他的士兵同样不慌乱。这群人慢腾腾地停了下来。

带队将军‘嘘’的一声勒住他的马,在路中央停得稳了,才缓缓地把头盔摘下来。当他将钢盔扔在一旁时,毒观音清清楚楚地看到,将军的左脸颊上有一条很长很深的刀疤,模样极为凶恶狰狞。这哪里是什么将军,分明是天涯镖局总镖头断肠剑李天雄到了。

李天雄根本没去留意毒观音,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燕雪飞的侧影。燕雪飞仍然保持先前的姿势,好似还不知身旁已经来了很多人。李天雄冷冷的嗓音慢腾腾地响起来:“我道是哪路毛贼胆敢拦我去路!却原来是鬼影神刀燕雪飞燕大侠大驾到来,久闻你的英名,真是如雷贯耳,今日能在此处相逢,实在是在下三生之幸。失敬啊失敬!”

说失敬这几个字时,李天雄明显带着哭腔,毒观音觉得好生奇怪,想不到鬼影神刀燕雪飞竟如此有名,连一个带兵的都认识他。不仅认识他,还被他的名头吓得快要哭了。

李天雄话一出口,燕雪飞立刻便知来人是谁了,他惊恐地回过头来,叫得一声大哥,早也泪流满面。李天雄板着面孔说道:“好了,从此刻起,你我不再是兄弟。燕雪飞,我不会怪你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我能够理解,你现在是在为你的主人九方尊办事。你想要宝石鸡,对不对?实话对你说吧!宝石鸡确实在我手上,只要你真有能耐,你随时可以过来拿走。”李天雄见燕雪飞无动于衷,吼道:“还等什么,请亮出你的鬼头刀来。”

这回毒观音真的惊讶了,幸亏她为人聪颖,转了一下念头,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同时她也知道自己上当了。事到如今,再也管不了几多,先抢了宝石鸡再说。毒观音胆子不小,想干就干,李天雄和燕雪飞还没把该说的话说完,她已经对着马车冲了过去。

李天雄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燕雪飞才叫得一声不可,毒观音已一剑划开了那辆漂亮轿式马车的后门,她还来不及伸头进去探个竟究,也感觉到有一把冷冰冰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接着毒观音终于有机会看清了,马车里根本没什么宝石鸡,只有一个人端坐着,这个人她是认得的,就是那个在万凤楼差点要了她小命的无情刀狄为。

毒观音始终是老江湖,惊慌一阵之后,很快冷静了下来,心里打着转,寻思如何才能逃过这一劫。

她毕竟是下毒的高手,转瞬也有了主意。

狄为用怨恨的眼神盯着毒观音,这张年轻漂亮的脸蛋也许曾几何时,的确使他心动过,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想再看到她了。

他的长刀重重地压在她的肩上,刀刃对准她的脖子,只要毒观音胆敢轻举妄动,她的人头立马就要搬家。狄为出刀是够快的,虽然一直没有机会与燕雪飞那把近乎神话的鬼头刀比较过,但要在此时此刻砍下毒观音的人头来,绝对不会是一件困难和麻烦的事。

毒观音笑盈盈的说道:“我们可真是有缘啊!狄爷,你说是不是。才分别得几天,没想到居然又在这里碰上了。狄爷,你还想着我吗?小妹可一直在掂记着那五千两黄金呢!”

狄为冷哼一声,没说什么,他不是小孩子,岂会轻易上一个女人的当。

狄为当然清楚,毒观音是在有意分散他的注意力。

见狄为在犹豫,毒观音以为自己已经达到了目的,心中一阵窃喜,手指慢慢地张直。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一支梅花镖破空飞来。毒观音发出一声惨叫,扬起她那只已被飞镖穿破的左手,掌心鲜血正在渗出,只见一个小黄纸包从她的袖中滑落,掉在地上。

毒观音掌血滴在黄纸包上。

军汉装扮的潘兴南手提酒坛,一个箭步冲了上来,随手把酒坛倒扣在纸包上。补上一掌,酒坛连同纸包深埋地里。

看来李天雄早有准备,他知道纸包里装的准是五更鸡鸣散魂香,如若这纸包滑到毒观音手中,一旦被打开,那么这里的人,恐怕没有一个不倒下。

李天雄抢先一步动手,梅花镖是他扔出去的。

众人正诧异间,猛听燕雪飞大喊道:“二哥,手下留情。”

狄为手中长刀已举起,他准备出手了。

燕雪飞的喊声让他心动了一下,那一刀终于没砍下去。毒观音已骇得花容失色。

狄为收刀跳下马车,冷冰冰的目光打量着燕雪飞,这个昔日的生死兄弟,此刻竟如此陌生。狄为说道:“鬼影神刀燕雪飞是吧,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话虽如此说,但他没有打算再去伤害毒观音,至少是暂时没有。

燕雪飞看到毒观音未死,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说道:“二哥,我是逼不得己的,你有理由恨我,因为我实在对不起你,伤你伤得太深。现在我愿意用盐来换她的性命。”

毒观音看着燕雪飞,眼中噙着泪水,虽然狄为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已撤走,她仍在发呆。

狄为冷笑道:“盐本来就是我的,你拿什么来换?这女人心肠忒毒,早就该死,今日不杀她,他日必有后患。”燕雪飞道:“二哥,只当是我求你。这笔交易大哥是会做的。”

狄为不相信,燕雪飞转过头,用目光征求李天雄的意见,说道:“大哥,你说是不是?”李天雄点了一下头。狄为急道:“大哥,为什么要答应他?”

李天雄淡淡地道:“盐的事要紧。”狄为狠狠地瞪了毒观音一眼。回过神来的毒观音却对他轻轻一笑,快步走到燕雪飞身边去了。

李天雄目视燕雪飞,说道:“现在,你应该兑现你的承诺,盐在哪里,我想你应该带我们去找回来。”燕雪飞道:“是的,我这就带大家去。”

狄为问道:“你把盐藏在哪里?”他担心盐已落入九方尊手中,怕不好要回来。

燕雪飞猜到了狄为的心思,说道:“二哥放心,其实盐就藏在山神庙后山一个岩洞中,只是我在洞口处加了点伪装,不易觉察出来罢了。”狄为惊道:“怎么?盐还在山神庙?”燕雪飞道:“二哥向来智慧过人,怎会没想到盐其实并未走远呢?你应该能想到才对。中了五更鸡鸣散魂香之毒,不要说人,就是马也同样未能幸免,当你回到山神庙,发现马匹尚在,你就应该能想到盐还在附近。你细想想,三十六车盐,每车数千斤,又没有马来拖,我们如何推得它远走,就只是弄到山神庙后山那岩洞中,也不知费了我多大的劲。”

李天雄点头道:“这一点我是应该能够想到的,但我却没有去想,我只顾着去想如何引你出来。”狄为道:“找到了人还不是等于找到了盐,反正结果都一个样。”

燕雪飞道:“既然结果都是一样,那么咱们得尽快去搬盐,限期可没几天了。”

听他这话,明显是在帮着天涯镖局,他在为天涯镖局这么快就能找到失镖而感到高兴呢!这些,毒观音都看在了眼里,心头好生的气愤,煮熟的鸭子说飞就飞了。

雨过天晴,又是一个晴朗得好的日子,狄为和他的镖队重新上路了。

皇盐失而复得,狄为的心中并不感到高兴,因为他少了一个得力的兄弟。尽管燕雪飞就在他身旁,不过狄为心里非常清楚,现在的燕雪飞已经不再是天涯镖局的陈七了。

这时司空虎和司空豹两兄弟已将徐枝兰安全送抵徐王庄,交给了徐永烈后连夜赶来与镖队会合,李天雄见是用人之际,破格提拔虎豹兄弟做了镖师。当想到每个月可以多领几十两纹银,虎豹兄弟俩心中可真叫高兴呐!遵照总镖头的指令,虎豹兄弟俩个负责殿后。其实不需要李天雄多作交待,司空虎和司空豹已经在尽心尽力地保护着盐车了。

平坦的官道上,李天雄,狄为,燕雪飞和毒观音分骑四匹快马,并排走在镖队前头,当来到一个三岔路口时,李天雄对狄为说道:“二弟,我看此去尚有四五天路程,我就不多送你们了,我的事也很要紧,时间毕竟有限,咱们就此别过,你前途要多加小心,再不可出什么意外了。如果误了日期,我们的天涯镖局以后就不好在江湖上混了。”

狄为承诺道:“大哥请放心,小弟自然时刻留意,保证误不了事。”

李天雄又对燕雪飞说:“燕大侠,你也该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燕雪飞心中不舍,哽咽道:“大哥,二哥,前途珍重。虽然你们已不再把我当兄弟,但在我燕雪飞心中,我今生今世都是你们的兄弟,是天涯镖局的陈七。天涯镖局的情义我不会忘,大哥对我的恩义我会一生铭记。大哥二哥多保重,小弟就此告辞了。”

说到后来,他也语不成声。毒观音在旁边小声地安慰着他。

李天雄一张马脸拉得很长,他对燕雪飞心存芥蒂。

燕雪飞调转马头,却要离去,狄为突道:“七弟,不管你是谁,不论你曾做过什么,只要你愿意,我狄为将永远当你是兄弟。”

燕雪飞跳下马背,拜倒地上,早也热泪盈眶。

狄为跟着也下了马,两人相拥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李天雄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来日方长,你们还是走吧!”

不得己,燕雪飞再次回到马背上,和毒观音一块策马离去。狄为仍立在当地,目送他俩走远。燕雪飞好几次从马背上回过头来,似有不舍之意。最后毕竟消失在山的那一边了。

看着燕雪飞远去的身影,李天雄说道:“二弟你也太善良了,随随便便就相信人,我给你讲吧,日后你可要当心他,他始终是天地风云堂的人,是九方尊的手下。天地风云堂乃是一个邪恶组织,干的都是些不干不净的勾当,他们不可能会成为我们天涯镖局的朋友。”

狄为口中虽说是,心头却不以为然,目光仍痴痴地盯着燕雪飞远去的方向。

李天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腾地拔转马头,加上一鞭,打马朝北方飞驰而去。在他的马后,紧跟着两条骑黄鬃骏马的彪形大汉,是他从天涯断肠园带出来的邓来之和潘兴南。

狄为带着镖队继续上路。这一路走得出奇是平静,连鸡毛蒜皮之类的小事都未曾发生,更不要说碰到什么绿林大盗了。这种平静相当离奇,连狄为自己都感到费解。狄为当然不会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在暗中帮助他,这个人就是燕雪飞。燕雪飞感激狄为情义,先跑到镖队的前头开路,沿途但凡遇有夺镖可能的毛贼匪类,都被他出手料理了。

直到狄为在限期的前一天交脱盐镖后,燕雪飞方才默默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