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松没有立刻回答那个人的话,他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现在郝铁林已经知道郝铁峰的死,而阳泉纵队的唯一希望郝天虎也不知去向,郝安慧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按照这种势头下去,郝铁林势必会掌握兵权,郝家军也必然会产生****。
“说吧,老周,到底出了什么事?组织上该怎么配合你?铁柱,铁柱,给周兄弟倒杯水。”
“好呢。”一个身材魁梧的络腮胡的男人回答道。
周松叹了一口去说道:“的确出事了,现在郝铁林知道郝铁峰死了,郝天虎也中了暗算。我现在也一筹莫展,不知道该怎么办?老莫,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周松嘴里的老莫名叫莫修谱,是晋东****地下党员负责人,老莫有丰富的地下斗争经验,曾于1935年参加青年敢死队,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先后在太行山区建立太行晋东游击大队,1937年5月受上级的派遣和周松接洽准备策动郝家军起义,后来日军侵占我中华,考虑到国共两党联合抗日,上级就放弃了原先拟定的方案,抗日战争爆发后,目前主要负责阳泉情报收集破译工作。
莫修谱听了周松的话,心里也很吃惊,眉头一皱,不由自助的点了一支烟后又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才说道:“老周,按照你说的,阳泉纵队可就麻烦了,郝铁林政治倾向不明,但是根据我的分析,他可能已经和日本人搭上桥了,前些时日有情报显示,日本特务机关正在执行一个代号为“飓风”的绝密行动,我估计这事和阳泉纵队有关系,飓风,飓风,这个飓风行动一旦实施我们可以想到它的破坏性是多强,不过老周,你这样的心情很不适应开展工作,要不,你歇息几天吧?”
周松听了莫修谱的话霎时也明白了自己的情绪给同志们带来的困扰,于是他立刻回答道:“不,我不用,既然现在他们都知道了,我不能消沉下去,我要工作,没事的,老莫,有你们在,有组织在,我就得站起来。”
铁柱将水递给周松说道:“老周,好样的,依我看,要不先让我们在阳泉纵队内部的同志先行动起来?”
周松摇了摇头说道:“不行,铁柱,现在是联合抗日,我们这样做正好授人以柄,兵变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他们给我们一个破坏抗日的罪名就麻烦了。”
莫修谱说道:“没错,老周说得对,这事不能操之过急。”
铁柱一拳扎在桌子上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该怎么办?”
莫修谱说道:“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老周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你回去后找机会和内部同志开个会,大家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沉住气,不要意气用事。”
“也只有这样了,老莫,那,我先回去,一有情况我马上给你说。”
郝铁林看着郝安慧说道:“小惠,走吧,我看你也饿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先和二伯回家吃饭。”
哭完后的郝安慧明显镇定了很多,她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二伯,我不饿,真的,谢谢二伯。”
郝铁林走过去把郝安慧的头靠在他的胸前说道:“傻丫头,人是铁,饭是钢,你怎么能不吃呢?你天成哥还在前线,现在你只有二伯一个亲人,你得听二伯的话。你放心小惠,二伯说了,你爹的死我一定要查出来,天虎的下落我也会查的,二伯不会袖手旁观,你要相信二伯,你不吃饭,要是查出天虎的下落,你哪里还有力气去见他?听话啊,明天二伯出去张罗一下尽快把你爹安葬了,你这个样子二伯不放心,你难道愿意让你二伯这把老骨头陪你一起吗?”
郝铁林的话很有道理,郝安慧听了起身说道:“好吧,二伯,我先回去见见张妈。”
郝铁林一听郝安慧要见张妈他的心里就犯怵,张妈和郝安慧绝对不能见,以前可以,现在不行,上次张妈肯定已经知道郝铁峰死了,但是她还伙同周松一起对自己隐瞒,他们之间肯定一定达成了某种默契,我必须要想个法子阻止郝安慧和张妈的见面。他说道:“小惠,你想,你爹死了,天虎也不知去向,看来敌人是对付我们郝家,今天你也看见周松等一些人不寻常的举动了,二伯不能让你一个人,你在二伯身边,我们相互有个照应,等过了这几天二伯带你去见张妈,行吗?你这样冒冒失失的,二伯还真不放心。”
郝铁林放的话很有道理,现在二伯是自己最亲的人,在阳泉也只有二伯能帮助自己。郝安慧想了一下说道:“好吧,二伯,我就跟你回去,有二伯保护我我也不怕。”
吃饭的时候,郝铁林偷偷的往郝安慧杯里放了几颗安眠药,等郝安慧沉睡后郝铁林就匆匆的赶往槐树铺于郝天成商议兵变的事,根据计划日军进攻槐树铺的时候郝天成策动兵变,郝天成告诉郝铁林,他的策反工作已经做通了,等日军一进攻他们就弃防,然后按照郝铁林的指示从槐树铺北入山当山大王去。
郝铁林直夸郝天成办事妥当,郝天成想当土匪这是郝铁林不忍受的,他已经想好了办法,他给自己的儿子设计了一个圈套。按照郝铁林和野村的计划,宫本一木会在槐树铺南五公里处的草坝子区域布下了一个口袋等李富贵和郝天成钻进来然后逼迫投降,只要他们一投降,那么阳泉纵队必然瓦解。
郝天虎被武雄秘密的关押在寿阳郊区一个喧闹的厂房内,这个厂房表面是面粉加工厂,其实质是武雄在这里建立的一个隐秘行动地点,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刺探中国军队的调动迹象,兵力部署,武器配置。
郝天虎躺在床上,他的面前是一只烧鸡和一坛子酒,他的肚子早就饿得呱呱叫,但是他还是不愿意动手,武雄从窗户格子的缝隙里看着郝天虎问身边的日本特务:“他一直没有吃东西?”
“没有,连水都没有喝一口,开始的时候还有力气大骂,现在他几乎不说话了。”
“哼!中国人少有的硬骨头,按照中国的话说,这人还有些骨气,是条汉子。”
武雄推开房门到了郝天虎的床边坐下问:“伤口都包扎好了吗?哎!你也别怪兄弟,当时的情况我们对你开枪也是迫不得已?
郝天虎把眼睛闭上,他不想看见武雄,更不想搭理他。武雄见郝天虎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郝团长,你我都是军人,你有你的命令,我有我的命令,我……”
“什么时候放我出去?你们究竟想干什么?”郝天虎打断武雄的话问道。
郝天虎的质问对于武雄来说时间好事,毕竟郝天虎已经开口了,武雄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你出去,我只是告诉你上峰让我照顾好你,所以请你配合。”
武雄的话让郝天虎很不满意,他认为武雄肯定是一个彻底的执行者,他从军人的角度看武雄也不可能告诉他想知道的,所以他不想再和武雄说任何一句话,于是他翻了一个身把后背对准武雄。
“郝团长,你也清楚,现在日本人已经进攻了石家庄,到阳泉也只是一天多的时间,你们晋绥军,当然还有八路军,川军混杂于此,缺乏统一的调度,不,虽说阎锡山是二战区司令,可是他那个人你知道,根本不可能担起大梁。我们要做的是真的统一调度,协同作战。只有那样我们才能抵挡日军的侵略。”
武雄有意把自己描述成郝天虎的假象对象,郝天虎也从武雄的嘴里大概知道了一些,武雄说得没错,他一语言中当前抗日战线的软肋。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
这个轻微的举动被武雄瞧在眼里,他继续说道:“郝团长,你也知道你爹的情况,一些人对你们晋绥军虎视眈眈,你的父亲一心抗日,其结果呢……哎!郝团长,你以为什么是绑架你,可是你错了,我们是保护你,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挖空心思想和日本人洽谈,商议卖国协议,你的父亲不同意,结果还没开战就被人暗算,我们也是怕你再受到迫害,不得以才出此下策,他们先对付郝司令,然后再对付你,你以为你在西安的遇险是我们搞得事,你错了,不是我们,是他们,你想我们如果要对付你,为什么不一枪毙了你,反而好吃好喝的照顾,给你说实话,你们军队,你的身边都有那些人的眼线。”
郝天虎睁开眼睛说道:“既然你们知道是什么人,为什么不去对付他们,反而来对付我?”
“郝团长,你是打仗的好手,可是你不懂政治,你知道共产党抗日进过多少曲折吗?”
“那你这是为什么?”郝天虎示意自己的伤。
“哎!郝团长,自从你西安遇刺后,你就多了几分提防,我们怎么劝你?怎么给你说?你能给我们说话的机会吗?我不是要对你动手,是你要对我们动手,我们只是想拦住你,你想啊,要是我们想对你有一丝恶意,我们还会这样对你吗?从你到这里一来,我们问过你什么吗?我们什么也没问,现在我们在等机会……”
武雄故意不往下说,而郝天虎也知道了武雄的意思,政治他是不懂,他知道这是权力的争斗,利益的争斗,他无力解决几千年中华民族遗留的问题。
郝天虎在沉思,武雄也在一步一步的接近自己的目的,他说道:“郝团长,你暂时不能出去,我们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只有你在,你们郝家的产业和军队就在,所以我已经给上峰请示了派你二伯来见你,他会告诉你知道的一切。”
郝天虎一惊,马上坐了起来,他说道:“二伯?我二伯来见我?”
“对,你二伯,当然还有你小妹郝安慧,只要你二伯和郝安慧一来你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武雄的话很有道理,既然他说二伯和小妹要过来,要给他想知道的答案,郝天虎也无需再问,只要见到小妹,一切真相大白。
郝安慧睁开眼睛刚好看见郝铁林正急切的看着他,郝铁林说道:“小惠,你醒来,你这一觉睡得可真久啊,都快快一天了。”
郝安慧想挣扎着坐起来,感觉浑身无力,郝铁林把郝安慧的头抬起来往他后脑勺垫了一个枕头说道:“小惠,可能你身体太虚了,躺下说,躺下说。”
“谢谢你,二伯,要不是因为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傻丫头,我是你二伯,你还跟我客气干啥,小惠,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哥找到了。”
郝安慧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我哥?我哥找到了?在哪儿,哥?哥?”
“别嚷嚷,你哥不在这里。”
“那我哥在哪儿?”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准备好了车马上送你出去,小惠,我有个条件,就是我们出去的时候你不能露面,你得化妆,还有你不能说话。”
郝安慧没问为什么,知道了郝天虎的消息他自然同意郝铁林的每一句话,有哥就有希望,她想到只要大哥在,周松等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于是她对郝铁林说道:“好的,二伯,只要我能见到我哥,我什么都答应你。”
“小惠真懂事,现在是凌晨三点,我们一去一回早上还能够赶回来,你的衣服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你这就换吧。”
郝铁林带郝安慧出阳泉城门的时候受到了士兵的盘查,好在郝铁林是个熟脸大家都认识,没说几句话就放行了。
郝天虎见到郝安慧的时候双方都大吃一惊,原本以为见不到对方的亲兄妹却在这里重逢,郝安慧一看见郝天虎就扑了上去躺在郝天虎的怀里说道:“哥,我们的爹死了?”
“什么?小妹你说什么?”郝天虎听了郝安慧的哦话猛地一下把她推开,然后双手紧抓住郝安慧的双臂。
郝安慧对郝天虎说了周松和刘二头的事,同时描述了郝铁林的委屈。
郝天虎听了郝安慧的话气得一拳扎在床沿边,他试图想站起来,可一瞬间又倒了下去,郝天虎跪在地上,双手用力的捶地,哭喊着报仇,受伤的手一使劲渗出血来然红了纱布。
郝安慧赶紧抓住郝天虎的手陪同郝天虎一起哭泣:“哥,不要,你不要这样,你还有伤呢。”
郝天虎说道:“周松这个小人,我父亲对他当亲生儿子看,想不到他和别人站在一起,等老子见到他一定毙了他,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武雄一进门便喊道:“不要吵,周围人多,免得走漏风声。”
郝天虎一用力站了起来,腿上的伤在此刻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他一个趔趄抓住武雄的双肩吼道:“我要出去,我要出去,你们听见没有,我要出去,我爹不能白死,我一定要给他报仇,我要血债血偿。”
郝铁林哭道:“虎子,你先养伤,周松那伙人就是想谋害你,现在你爹死了,你不能见他们,他们在暗处,你在明处,人家现在就等你回去,你现在出去不是正中他们的圈套吗?哎!日本人马上就来了,我们保安纵队缺乏统一指挥,要是日本人一来,我们该怎么办啊,你爹辛苦打下的江山眼看就要完了,再说了,你腿上,身上都有伤,你回去也不顶事啊,现在我和小惠都来了,你应该振作,我们一家人团结在一起,你懂吗?你就不要闹了。”
郝安慧在一旁附和郝铁林的话:“是啊,大哥,你先养好伤再说,我目前很安全,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但是你不一样,爹死了,你就是顶梁柱,你不能倒下,你一倒下我们连反本的机会都没有了。”
郝天虎再次跪倒在地:“爹,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爹,孩儿该死,该死。”郝天虎明显这次声音低了很多,这让郝铁林看到了希望。
郝天虎低声哭泣了十几分钟,这十几分钟里谁也没有打扰他,他需要发泄,而这个发泄是郝铁林,武雄等人愿意看到的。只是郝安慧也随同郝天虎一起哭泣。
郝天虎冷静下来了,他说道:“小妹说的是,看来他们是冲着兵权来的,只是我不能现身,我……”
郝安慧打断郝天虎的话:“哥,我早就想好了,我有个办法,要不你写个纸条,让你的加强团归二伯暂时代管,阎锡山不是让我们退回榆次吗,正好二伯把部队全部集中后拉到榆次,到时候你一出面先抓捕周松,然后逼他说出同谋,我想就是闹到国防部我们也不怕,我们有证据。”
郝天虎看了一眼郝铁林然后把眼神盯在郝安慧的脸上问道:“你想的,你一个人想的?”
“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郝安慧的话正和郝铁林的心意,但是郝天虎那句话也有了另外一层意思,于是他赶紧说道:“不行,这不行,第一,我指挥不动其他的人,他们不会听我的,第二,我也不能指挥,免得有人说三道四,小惠,你这是逼我上梁山,这万万不行。”
郝安慧说道:“什么不行?都什么时候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信郝,我们都是郝家人。”
郝安慧一句郝家人让大家都无法往下说。郝天虎沉思了几分钟,郝安慧的话很有道理,原本自己希望能在阳泉于日军拼死抵抗,可是爹和自己受到迫害,更气愤的是保安纵队分为几路,要是真的自己一出面,哪些黑暗中的人一定会朝自己打冷枪,敌人就是在等自己出现,以便获得兵权,二伯能够替自己代管,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反正二伯也是替自己把纵队的人集中在一起,这样既可以铲除周松一党,二来又执行了阎锡山的命令,再说了自己受了腿上,又不能指挥作战,一打仗就会长途跋涉,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不可能,小惠不会骗自己的,于是他说道:“就这么办,我先写个纸条,另外二伯,一团雷一彪,我的副团长李富贵都是我拜把子兄弟,他们都会听我的。”
郝铁林吞吞吐吐的说道:“可是,其他的人会听我的吗?他们会相信吗?”
郝安慧说道:“二伯,没事,我哥手里有阎锡山要求换防和回榆次的调令,至于其他人,我到时候在场证明就行。”
“小惠说得没错,二伯,明天让小惠给营以上的指挥官打电话要求参加我爹的葬礼,那样的话其他人不会怀疑,只要人一到齐,你就马上宣布,到时候小惠给你证明就行。”
郝铁林脸上故意摆出一副难色说道:“看来只有这样了,天虎,我们就在榆次见面,你知道我带不了兵的。”
既然做了决定,郝天虎回答得也很干脆:“好了,二伯,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免得他们起疑心。
说话期间郝铁林和郝安慧就起身告辞。郝天虎把兵权交给郝铁林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不相信武雄的话,可是郝铁林确是他唯一人选,看见郝安慧安然无恙的回来,自己悬起的心也放了不少,至少说明一件事,妹妹还活着,有二伯和妹妹在自己也可以省下很多心。
此刻的周松辗转反侧不能入睡,郝安慧一个下午都没有出现,不知道郝铁林和郝安慧说了什么,现在的郝安慧肯定会相信郝铁林而不愿意相信他,下午的时候自己提出见郝安慧却被郝铁林的人拒绝,他明白郝安慧肯定在生自己的气。有郝铁林在场他有不能解释,哎!怎么办呢?张妈,对了张妈?郝安慧是张妈一手带到的,郝安慧肯定会给张妈的面子,周松决定等天一亮就见张妈,然后让张妈带着郝安慧出来给自己和郝安慧一个单独相处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