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原是这种感觉,这种比荣获清水潭十大杰出青年还要微妙和快乐的心情黑鱼精此前从未有过。
老虾米看出了黑鱼精近来情绪上的细微变化,这种变化他年轻的时候也有过,“曾经沧海难为水……曾经沧海难为水……”他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似乎不便发表任何感言。
小红鱼瞪着大眼睛迅速补上一句“除却巫山不是云,除却巫山不是云。”
“你懂什么?小屁孩。”老虾米一个巴掌将瞪着两只大眼的小红鱼扫晕。
峨眉山,白龙洞。
“你喜欢它?真有眼光,这是今年最新潮的款式,回头率极高!”白蛇用赞赏的目光望着黑鱼精。
黑鱼精忽感一阵心慌,一阵电触般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这,这是你的?”黑鱼精忽然口齿不清。
“我哥的!峨眉山白龙洞,我哥小白龙的!”白蛇眯着一双笑眼,像月亮般明媚。
“即是如此,那我不要便是。”
“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品位和我哥一样高。”
“有多高?”
“……大概十层楼那么高吧!你真要?”
“你也是龙?你说你哥哥是小白龙。”
“这个说来话长,我原本是一条居无定所的小白蛇,路经白龙洞,巧遇在此修炼的小白龙哥哥,小白龙哥哥收留我,并与我结拜为兄妹。所以这事我可以做主的。你真要?”
“既如此……我不要了。”在白蛇面前,黑鱼精从未有过的紧张。
“小白龙哥哥已经成仙去了。他这肉身不日便会腐烂,怪可惜的。这么好的料子。”
“我……”黑鱼精在清水潭叱咤风云几载,凡事他想要的随口一声都能得到。可今天这脑袋瓜子居然拧不出一个字。眼前的白蛇娇柔可人,实是难得一见的美女。这美女还平易近人,自来熟,简直惊为天人。可当着美女的面要东西实在不是一只有尊严的黑鱼所能做到的事。
“给。”白蛇温柔的说道。
黑鱼精忽然感到面红耳赤,内心已是小鹿乱撞,这种感觉与黑鱼妈妈给予的母爱截然不同。也不知哪根筋出了错,他居然觉得颜面无存,一个跃身钻回清水潭。
“……”白蛇深感纳闷。
峨眉山烟雾弥漫,一串白光不时闪亮,这是白蛇修炼发出的闪光。闪光忽暗忽明藏于烟雾之间。但在黑鱼精看来,它无疑就是隔海之外的那一座灯塔。
白蛇早已察觉有一条黑色的鱼,不时出现在远处高峰遥望自己。她知道他是谁,她只是想当然的认为,又是一只垂涎小白龙肉身的妖精。
白龙肉身珍贵异常,奇帅无比。众妖皆想一窥究竟,女妖们更是趋之若莺,想要一睹真容。
白蛇甚是厌烦,因为众妖很直接。这些粗俗的妖精飞临峨眉山,劈头就约架,“交出肉身,饶你不死!”好像几辈子没打过架似的,白蛇每天都要处理数十遭类似的案件。唯独黑鱼精不同,那点木讷天然呆,萌翻了白蛇,她尤其喜欢那张黑脸居然染着点桃红。
白蛇心想,这敢情哪里是来挑战的,分明是来找死的。白蛇并不知道,这只远远欣赏着她的黑鱼,已经逐渐陷入情网之中。可他的母亲却说,婚姻大事,家长做主。
黑鱼精是一枚孝子,清水潭无人不晓无人不知。他不能违背母意,只能选择做一个安静的男子,倾慕的看着那个让他怦然心动之人。黑鱼精已经忘记了那套回头率万中无一的靓丽肉身。
“如若不能与此人共度一生,纵使拥有小白龙肉身又有何用?”黑鱼精一脸忧伤。
清晨,清水潭。
“报……”一只小螃蟹快速游进清水潭宫殿。
黑鱼精无精打采,今日他并无心情处理任何公务。
“报……”小螃蟹不知趣的又大喝一句。
“怎么了?”黑鱼精静若处子,语气之间尽显无力。与过去的果断干练判若两人。
“……”小螃蟹忽感迷茫道:“大王,宫殿门口有一死人的躯壳,还有……”
“还有什么!?”黑鱼精微张双目。
“还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求见。”
“人呢?”黑鱼精小心肝忽然微荡,急忙说道。
“走了,就留下那具肉身。”
“走了?”
“是的。”
“真走了?”
“……是的”小螃蟹冷汗盖头,一脸茫然。
翌日,峨眉山白龙洞。
“好看,真像,真像我的哥哥啊,哈。”白蛇望着身着小白龙肉身的黑鱼精,欣喜若狂。
“是……是吗?好看吗?”黑鱼精摸了一下脑袋,手也不知放合适。
“小白龙哥哥常说,得肉身者便是有缘人。由此看来,你我也算有缘。”
“有缘?”黑鱼精脑袋瓜子微微一震。
“对啊!有缘。”
“有缘……有缘……”
“即便有缘,我也得与你说清楚,这肉身如今已归你所有,你不得滥用尽做为非作歹之事,需一心修行,从善而终,否则天怒人怨,白龙现身,就了不得了。”白蛇严肃的说道。
“是,是。”黑鱼精一脸呆萌。他还沉浸在有缘两字之中,暗自揣度这两字精妙之处。
“瞧你这傻样。虽有了白龙哥哥模样,可性情与白龙哥哥全然不同。”白蛇拈嘴而笑。
黑鱼精本对白蛇情有独钟,这一笑更显百媚生。一个劲的连连点头答应。
“白姑娘!”
“嗯?”
“没……没什么了。”黑鱼精本想对这段感情做个了结,大胆表白,可脑袋又瞬间划过母亲的临终嘱咐,于是愕然而止。
“白龙哥哥曾有遗言,获得此身者,便是有缘人,要永远在一起。”
“啊……这么……这么快?怎么样也给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黑鱼精语无伦次,幸福来得太突然。
“哈,还考虑什么,就这么定了,咱们结为兄妹。”白蛇笑道。
清水潭红灯高挂,彩旗飘飘,迎来了一个不眠夜。众妖皆高呼:“大王万岁,二公主千岁。”
一阵澎湃激昂的的歌声从海螺精处飘来:“这一拜,春风得意遇知音,桃花也含笑映祭台,这一拜,保国安邦志慷慨,建国立业展雄才,这一拜,忠肝义胆,患难相誓不分开,这一拜,生死不改,天地日夜壮我情怀,长矛在手,刀剑生辉,看我兄妹,迎着烽烟大步来!”
黑鱼精却觉歌声暗淡无趣,这会儿他只想儿女私情,不再想关注神潭大业。承欢过尽,白蛇需报千世缘。黑鱼精恋恋不舍,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不知不觉已从清水潭送到了峨眉山白龙洞,又从白龙洞送到了杭州城,黑鱼精终于按捺不住,掩面而泣,含泪说道:“妹妹走好,若被欺辱,必来相报,兄定举全潭之力助你。”
白蛇不知黑鱼精为何落泪,难得又认得一个兄长,累积下来,足足有十个之多了。初入俗世蛇王为兄,混入俗世之后又相继认得小白龙等为兄,此次清水潭又得一枚黑鱼为兄长,真是仙道庇佑,无往不利。
虽说此行重回凡间,遭遇估计也不过是开开小店,过过小夫妻生活,治治病唱唱歌。与许仙千年姻缘,说到底不过是一场千年责任。待尽了夫妻之分不日便可直入仙道,又哪来的危险和欺辱。
但白蛇依稀察觉到,黑鱼精明与众多哥哥截然不同。与其他的哥哥们分别时,他们连句珍重都懒得说,哪怕是小白龙也只是嘱咐自己照看肉身,可见黑鱼精情深意重。
此刻的白蛇煞是感动,她喜极而泣道:“哥哥放心,待妹妹报了人间情缘,得道成仙,便来与你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