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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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和解(6)

平安巷同大树拐街左右两边连通五福巷。跑到五福巷时,我剧烈的喘息着,肺都要吐出来了,但见莫伊远远的走来,盲人与她的距离也只有五步之遥。他的一支手已经摸进西装,准备掏什么凶器似的。还好,在木兰巷接五福巷的丁字路口。有个水果摊,两个长得跟孪生兄弟似的巡警正在水果摊买香蕉。我灵机一动,像粉丝见到偶像,声嘶力竭的喊:莫伊!莫伊!莫伊!果然,她注意到我,两个巡警也注意到我的亢奋举动,瞧我后,又去瞧莫伊。盲人见状,放慢了脚步,把手从西服里抽出来,装做忘买什么东西,转身而去。

“刚才有个坏蛋跟踪你。”来到莫伊身边,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莫伊转身看,巷子里已经空空如也。“真的,我不骗你,就是教堂里面那个戴黑色墨镜看资料的那个人,他跟踪你。刚才之所以喊,是故意吸引警察的注意力吓走他。”两个巡警骑上蓝白制式的摩托车飞驶而过,后坐的巡警一手提香蕉,一手吃香蕉,快活惬意。

莫伊没有被吓到。一副预料之中的坦然态度。

“你不信?”我说。

“信。这也不是我第一次遇到了。”

“啊!”轮到我惊讶。

“我不晓得你听说过没有,绍辉以前是超社会的?”

“有所耳闻。这和跟踪你有啥子关系?”

“跟踪我的可能是绍辉以前的兄弟。绍辉改做园林生意后,就把这些兄弟遣散了,他们心里面就觉得很失落,认为是我让他们的大哥金盆洗手的,就想来报复我。先前我遭过几次了。最凶的一次,还被一个兄弟绑到废弃仓库里面当人质,打电话让绍辉重新出来做他们的大哥,不然就杀了我。绍辉好说歹说,最后他才把我放了。”

“亏你这么镇定。不是每个兄弟都有先前的兄弟那么好说话。刚才那个,我就觉得是个鱼死网破的家伙,他就是再有能耐,远水也救不了近火。我还是跟你回去保护你,以妨他不死心,找上门来。”

“我受的报应还不够,死不脱的。”她稀奇古怪的说。大概意识到话里的稀奇古怪,莞尔带了过去,说:“真的不用。”

但我坚持把她送到门卫室。看到弱不禁风的门卫大爷,觉得太悬,待她上楼后,赶紧给符哥打电话报告情况。

“可能是邓瘸子。”符哥咬定说,“这****的莽得很,说要弄你,根本不同你讲道理。原先跟到大哥,惹了好多麻烦,大哥都拿他头痛。”

“那咋办,我在木兰巷守起?”

“你守起!”符哥奚落道,“不要看邓瘸子是个瘸子,收拾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娃娃绰绰有余。我马上给哑巴发短信,喊他守起比较稳妥。”

“表姑爷喃?”我压住了“熊绍辉那该死东西”的话,尽量让自己超然。

“在我这儿睡着了。鼾扯得跟打雷一样,不晓得喝了好多。”

“他又打她。脸都打肿了。”我激动起来。“他还把不把她当老婆?”

“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我有个朋友,两口子还不是经常打,有回牙齿都打掉了,还不是过得好好的。你放心,大哥酒一醒,保证会跑到大嫂那儿去道歉。每回都是这样的。”

“每回?有好多回?他也不怕手痛?挨打的不是你,你当然说得轻巧,吃根灯草,个人尝下这种味道才晓得。既然醒了晓得做错了事,为啥子又要去喝去醉?醉了吗就老实八交去睡瞌睡,为啥子又要去找她?”

“你才怪,大嫂是大哥的老婆,他醉了不找老婆找哪个?行了哈,大嫂都没啷个,你倒在这儿叫起圆了。不要以为读过几天书,啥子都懂。难保大嫂就喜欢大哥打她喃?你看嘛,要是一般的老婆,早就给打跑了,但是大嫂咋个打都打不跑,而且还越打越爱。”

没等他说完,我就骂道:“你神经病嗦!那我天天打了两坨子,你也来个越打越爱嘛!”我又想到他让梁锐和我对着莫伊照片毒骂的情景。虽然符哥表面上对莫伊恭敬,内心却充满了恶意。“她到底咋个得罪你们了,你们这样子讨厌她?”

“哪个喊她抢了我们大哥。”符哥针锋相对。五六秒种后,他又说:“好了,好了,跟你扯不清楚。你在那儿守起,我给哑巴发短信,喊他过去。”

约三十分钟左右,哑巴来了。在树下停好车,他朝我挥挥手,示意我可以走了。我说交给他了,他耐烦的挥挥手,然后,拿出手机找纪录片频道。

我望了望莫伊住的楼层,转身离开,发现街道两边的木兰树开花了。每朵花拳头一般大小,白鸽般藏在枝上叶间。我抬起鼻子嗅了嗅,闻到淡淡的幽香。这幽香带着我的意识回到十五年前的三十八中。我看到莫伊的脸庞,那同木兰花一样纯洁无暇的脸庞,盛满了我莫名的忧伤。

第二天,符哥便按照熊绍辉的指示,带莫伊转移。转移目的地就在莫伊上班的艺术学校。哑巴没同我们一起,据说同熊绍辉一起去找莽粗粗的邓瘸子去了。奥迪穿过越来越矮的楼宇,最后只能见不多的几栋房子被农田包围着散落在道路两边,几乎不见人影。

艺术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所以大门落锁紧闭。符哥连按几声喇叭,才有个皮肤黝黑的朴实老头,从岗亭大的值班室蹿出,试探来车背景。符哥继续按喇叭,老头还是看而不开。这时莫伊把脑袋探出车窗对老头说:“王大爷,开下门。”

王大爷翻然醒悟道:“原来是莫老师”,兴高采烈开了门。还解释说校长有吩咐要严格进出,而这辆车他不认识,所以才延缓未开。符哥照老头的指示右转,把车停到一块上有树荫的场地。

校园挺幽静。当门有个睡莲池,池内矗立着几座嶙峋假山。莫伊带我们沿着一道流水前行。这道流水环绕着一个岛,用木板搭桥通往内里的葱茏。岛缘种着丝瓜、辣椒、西红柿。水面覆盖着厚实的浮萍,象结了层坚实的水垢。紧接着是棕榈树掩映的低矮校舍和操场,藤蔓植物缠绕的宿舍。在宿舍走廊的柱子之间牵着铁丝,上面晾晒着衬衫、袜子、T恤等衣服。碰到的学生都向莫伊问好,莫伊都微笑回应。因为戴着墨镜,这微笑完全用嘴角表现出来。很快,我们就来到教师宿舍,一溜屋顶爬满青苔的瓦房面前。

莫伊叫出苏老师。苏老师面容抽象,但活力四射。她帮莫伊把行李拎进宿舍,“避难”这两天,莫伊就同她住。她俩在里面安顿时,我们等在外面。瓦房正对钢琴教室的窗口,只见一个胖乎乎的老师边弹钢琴边指导学生用外语唱美声。在他们隔壁,一个瘦弱女生如同郎朗附体,全身抽搐着弹钢琴。教室紧邻食堂。系花围裙的光头厨工正往灶堂内加柴,加一会儿就立在原地对我们傻笑一眼。这时,一架歼击机从头顶上空飞过,发出海啸般震耳欲聋的声音,但老师学生厨工都习以为常,就好象飞过的是一知苍蝇。不到十分钟,又一架银灰色的歼击机飞过,符哥恍然大悟道:“我记得这附近有个空军基地。你看嘛,学校里面的房子都不敢盖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