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牙对着石银一顿发飙。
石银连忙陪着笑脸,也不生气,说:老金啊,你犯了规矩就犯了规矩呗,好好赔礼道歉,拿我出气干啥?再说了,我没有证据,敢说这话吗?我石银有点混不吝,但不是搬弄是非的小人。
在大金牙发脾气,石银道歉的时候,酒店里客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我们的身上。
我压低声音,对诸位阴人兄弟说:走,换个地方说话,老金,这次,你得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了。
我们几人,再次回到了刚才订下的酒店包间里面。
关上门,赵长风跟我鞠了一躬,朗声说道:借问梅花何处有,风吹一夜满昆仑,赵长风,见过招阴人,也见过这新来的两位弟兄,阴阳鬼探。
他估计是听石银介绍了阴阳鬼探,所以,也给这两兄弟打了个招呼。
秦殇和郑子强抬手说道:好说,好说。
大家打了一阵招呼,算都认识了,我就拉开帘子说亮话了:石银,你说老金是知情不报,有啥证据没有?
“当然有了。”石银对我说:小李爷,我石银曾经是做什么的营生,你也是知道的吧?
“当然知道。”我点头。
石银是卸岭力士,祖传的手艺,做的当然是摸金倒斗的活,赚的是地下刨坑的买卖。
石银拍拍胸脯:我石头,天生对地下的东西,非常感兴趣,前天晚上,黄馨大小姐的朋友出了事,我考虑小李爷在西藏,没那么快回来,所以,我单独一个人,来酒店里查一查,看看喵喵是怎么死的,刚好……那天我是晚上来的,我进入一家有灵异事儿的建筑,首先看的就是龙眼。
风水把一栋建筑当成一条地龙,房屋的承重梁叫龙骨,地基的正中心,叫龙眼,石银虽然是北派的盗墓者,但南方风水的术语,也是时常挂在嘴边。龙眼这个位置,风水最好,众星拱月,很多大厦的这个位置,都是经理办公室。
我点头,示意石银继续说。
石银说:我反正就觉得是这大厦闹鬼嘛,闹鬼的,都是龙眼遭到了阴气的浸染,我要找这灵异事件的原因,首先就得去确定龙眼处的情况,于是,前天晚上,我潜入了酒店一层的龙眼位置——这个位置,是一个小房间,没有人办公,但我估计是酒店老板休息的地方,里面有红酒架,一水儿的好酒,平常人消费不起。
我当时摸到了龙眼处,踩了踩,顿时发现,龙眼处有暗室。
“那暗室有一道指纹锁,似乎保存了啥贵重东西,要说破机关都是我们卸岭力士的基本功,我三下五除二的就打开了,钻进了那暗室。”石银的瞳孔突然放大:结果……我草他奶奶,老子差点被吓了个半死。
“咋了?”我连忙问。
“小李爷可知道里面是啥不?”石银问我。
我哪儿知道去?
石银说:那暗室,深两米,宽两米,长也是两米,中间,有一个玻璃柜台,柜台的中间,托着一双女孩的绣花鞋,比我巴掌还小一些,而且那绣花鞋上,不少的鲜血往下滴答着,那血液,只要一碰到展台,立马消失了。
“啥,啥,啥?立马消失?”我问石银。
“那可不。”石银说这些当时就把他快吓尿了,他不怕僵尸,就怕鬼魂,他吓得仓皇失措,掉头就从竖直的梯子往上爬。
他爬出了这个暗室,张手要把那个暗室的门板给磕上去。
可他就在磕门板的时候,发现那门板的背后,贴了一张一米见方的黄陵纸。
黄陵纸上,全是用鸡血写下的满族文字,他一看,就发现这篇“满族文字”是大金牙的手笔,纯粹的东北萨满巫师的手笔。
不过他刚才下地下暗室的时候,光顾着注意暗室里面的情况,没注意到自己掀开的那面暗室门板。
“放特么的屁!”大金牙有些怒了,他质问石银:你为什么诬陷我?我分明没有干这件事?我压根没干过。
“没干过?兄弟,我冤枉你干啥啊?”石银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黄陵纸,打开了,递给大金牙:老金,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手笔?
大金牙连忙抢过了那张黄陵纸,仔细扫了几眼之后,顿时神情委顿下来:这……这的确是我的手笔,的确是我的手笔,可我怎么不记得,我使过这门手笔啊?
他软弱无力的坐在了地面上,那张黄陵纸,散在了地上。
我捡起了那张黄陵纸,看了一眼上面的鸡血满文,满文写得并不标准。
虽然大金牙不认识满文,会的满语也不是太多,但话说回来,他们萨满巫师的咒语,都是满语写成的,不懂满文也得依葫芦画瓢啊。
“这是萨满巫师的符咒?”我问大金牙。
大金牙点头:是……萨满巫师的镇鬼词。
“落款也是你的吧。”我指着落款。
整篇镇鬼词都是满文,唯独落款是汉语,落款写的是:金牙先生于千禧年在宏明酒店落笔。
大金牙的脸色,已经浮现了麻木的神情,说:没错,是我落的款,我年轻时候,比较喜欢装,每次写完了萨满巫师咒语后,都喜欢落款,金牙先生,就是我了……可是……小李爷,你相信我,我真的,真的不记得这事,我脑子里,压根就回忆不起来我啥时候写过这篇镇鬼词……可这萨满巫咒,确实又是我写的。
我提溜着镇鬼词,说:老金啊,事到如今了,你还在骗我吗?东西是你写的,有人看到你指点过这酒店大老板镇压恶鬼,事情都干了,你为何不承认呢?
“我不是不承认,我是真没写过。”大金牙已经急得眼神发绿了。
这时候,赵长风走到我的面前,趴我耳朵边说:小李爷,没准老金真的是想不起来了。
“恩?你觉得这镇鬼词不是老金写的,是有人模仿了他的笔法?”我问赵长风。
赵长风摇头,说:我可没这么说。
“那你啥意思?”我问。
赵长风看了一眼大金牙,又环视了一圈我们,说:这世界上,一个人做下了什么事,不一定都记得的,有些时候,你就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情。
“什么时候?”我问。
“被洗脑,或者丢失了记忆的时候。”赵长风说。
我一拍大腿,有道理啊,大金牙被洗脑,或者记忆丢失了?
大金牙连忙站起来,抓住了赵长风的衣领,发狂的说道:老赵,老赵,我知道,你擅长摄魂,你能不能帮帮我,进我的脑子,查一查我的记忆,看看我大金牙,是不是真的,真的……写下了这篇镇魂词?
“废什么话。”赵长风瞪了大金牙一眼,说:老金,如果你只是为了求证你是不是写下了这篇镇魂词,那还要给你摄魂吗?这镇魂词,百分之二百是你写的,落款,日期,名字,风格,全部都是你的,你洗都不洗不掉。
我也同意赵长风的看法:老赵,你话里的意思,我听出来了,你是觉得大金牙丢失了这一段记忆,非常的可疑?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小李爷,你是懂我的人,帮酒店镇鬼的人,丢失了镇鬼的记忆,这老大的可疑了,我怀疑是有人做了手脚。”赵长风这人没大毛病,就是不知道啥时候那“伪文艺青年综合症”会犯病。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文绉绉的,我都想打人了。
大金牙狠狠点头:对,对……我就记得,千禧年那会儿,我住过院,是因为嫖.小姐得的脑溢血,而且我在医院的时候,胸口的骨骼,也被人打断了……当时医生说我可能是因为泡了人家妹子,被人家打架打断的,但是……我无论是嫖.小姐这事,还是我被人打了的事,我都记不住了,感觉那段记忆,也没有了,老赵,你能用摄魂,把我的记忆,找到不?
大金牙现在是极度心急,就想洗刷自己的污点。
秦殇却说:找不到……你要是只是单纯的被洗脑,记忆或许还行,如果是因为记忆丢失,那只怕找不到了。
“找得到。”赵长风回头看了一眼秦殇,说:其实我找到过不少人的记忆,我发现了一个规律,一个人的记忆,无论如何是洗不掉的,一般说的洗脑或者记忆丢失,只是记忆被藏在了脑子的深处,我的摄魂,可以找出来,不过,老金……你想好了……这摄魂,有风险,如果你被摄魂成了个神经病,也不是不可能的。
赵长风说这话的时候,偷偷忘了一眼我。
在赵长风第一次和我见面的时候,就对我用了摄魂,好在我运气好,没有变成神经病。
我摆了摆手:老赵,你别看我,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这点心胸,还是有的。
赵长风干笑一声,又看向大金牙。
大金牙点头,说:老赵,摄魂……我大金牙怕死,怕疼,但最怕的,就是丢了名声,给我摄魂,把我丢掉的面子,帮我捡起来。
“成!”赵长风再问了大金牙一句:真要摄魂?
“摄魂!”大金牙狠狠的点头。
“那就给我闭上你的眼睛。”赵长风突然咆哮了一声。
大金牙被这一句话,直接给喊懵了。
在懵了的一瞬间,赵长风一抬右手,袖口内.射出了一团黑色的气,直接钻入到了大金牙的眉心里。
这黑气,是赵长风养的小鬼咒。
小鬼咒飞天遁地、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还能摄到人的心智。
在小鬼咒彻底进入了大金牙的眉心之后,赵长风开始用没有感情的声音,问起了大金牙:大金牙,大金牙……大金牙。
“在这儿呢。”大金牙双眼迷离,麻木的回答。
“千禧年,你来上海,干什么来了?”赵长风缓缓问道。
“我……我来上海……旅游。”大金牙说。
“你来上海,可来过宏明大酒店?”赵长风又缓缓的问大金牙。
“没!……有!……没有……有!我忘记了。”大金牙继续麻木的说。
赵长风再次抬手,让小鬼咒进入大金牙的眉心更深了一些:再好好……想想,你到底来过宏明大酒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