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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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梁梅深情地对史保姆说道:“其实,我们沈红江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他出生后不久就被母亲抛弃了……当然,那只是在一个特殊年代里发生的故事。我同红江结婚后不久,婆母就病重了。记得那是前年冬天的一个夜晚,外面打着白头霜,天气很冷。我们和红江就在他养母的床边守护着,也许,红江的母亲早就晓得自己患了癌症,将不久于人世了。那晚,婆母醒来,她叫醒了隔床的我和红江。老人泪眼昏花地望着她儿子,流了许久的泪,最后才缓缓地说道;‘江儿,你晓得你为啥叫江儿吗?”

沈红江惊愣地看着母亲,不得不摇了摇头。他的确不晓得父母为啥给他取名叫沈红江。难道这只是代号的名字还有更深刻的含义吗?

母亲闭了一会儿眼睛,缓缓地说:“因为……你的亲生母亲叫江红。我们是为了纪念她才给你起名叫沈红江——这个名字。”

沈红江和我都感到天上响起了惊天的炸雷,惊得说不出话来。震撼之后,红江大声地对着病床上的母亲说:“妈妈,你怎么啦,你是怎么啦?你不能说胡话呀?你才是我的——妈妈呀!”

红江母亲一阵咳嗽,沈红江立即拿出痰盂来接了母亲吐出的痰。红江母亲的喉咙稍微清爽了一些,又继续说道:“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天早晨,我天没亮就起了床。当我打开门时,只见我们家门口放着一个布包裹着的婴儿。我感到好奇怪,这是谁家的婴儿?我把这个放在门口的婴儿抱起来一看,是一个男婴哩?我立即抱回家去叫醒了你爸爸。老沈就从你被捆扎的衣服中找到了一根用红头绳子扎好的小布口袋,小布袋子中有一封信。老沈把那封信看了一遍,对我说:‘这是江红的儿子,她把这个孩子送给我们抚养’。”

我听了也悲从心来了,变个好女人真难呀!特别是名女人就更难。我们谁不认识江红呢?她可是厂里的名人、红人。江红是我们厂宣传队的台柱子。江红演过《红灯记》里的李铁梅,《沙家滨》里的阿庆嫂,江红是个艺术天才,她演什么就像什么,扮啥角色像啥子角色。可她年纪轻轻的,还没有结婚,她后面总跟着一群想吃天鹅肉的家伙。我们都知道江红还没有结婚,她哪里来的孩子呢?

老沈说,凭江红过去的德行,我们也应该为江红担待一些。我就跟老沈商量,我们反正也没有孩子,也许这是上帝赐予给我们的儿子。我们要将他养大成人,把江红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来养,要让孩子将来长大有出息……”

沈红江听到这里,再次觉得五雷轰顶。他不相信母亲临死时说这些话是真的,就用力摇着妈妈的手,万分凄楚地说:“妈妈,妈妈,这不是真的,不是,我不相信……”

母亲又咳嗽了一阵,她说得太累了。她老人家需要休息了。后来,母亲在自己的衣包中摸索了很久也没有摸出啥来,便示意我摸她的衣包,我摸索了许久,才从母亲的衣包中摸出一个用塑料布包着的一张纸条。她接过来,颤抖地递给儿子看。沈红江迟疑了一阵,开始还不敢去接那封信,最后,他才像接一个烧红的碳元子似的接了过来。沈红江颤抖地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道:

“沈师傅,沈师娘:

我就要离开这家工厂了。现在,我把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送给你们抚养。以我平时对你们观察和了解,你们是江红信得过的工人阶级代表。我只求你们,在儿子长大后,你们不能告诉他的真相,要他永远也不晓得自己有一位很不光彩的亲生母亲……

沈师傅,沈师娘,我给你们下跪了,感谢你们收留我这个刚刚来到人世不久的可怜孩子……

江红,即日匆匆!

沈红江看完这张没有留下年月日的纸条,泪水再次打湿了他的面颊。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看着儿子悲痛的样子也闭上了眼睛。直到儿子平静了,她又说:“我们夫妻没有生育,真把江红留下来的儿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我们曾经发誓:就是江红再回来要她的儿子我们也不会还给她,我们夫妻不能没有这个可爱的儿子。现在,我就要——走了,你们不要再骗我,我患的是癌症。但我和老沈这一生养了一个既争气又孝敬的儿子给我和老沈送了终,我们已经很满足了。感谢江红送了我们一个宝贝儿子。我现在想起江红来,心里就十分难过,不知她现在咋样呀?我该早告诉你,好让你们母子早些团聚。我们不该那么自私,你到底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呀!江儿,你要答应我,要去找到你曾经受苦受难的母亲江红……

梁梅讲完,史保姆已经泪流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