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五月初十,是罗莎长老五百岁寿辰,天下商家云集,城主为了招待贵宾,更是大开商禁,市集之上琳琅满目,从未有过的热闹。
自由城的夏天凉爽而又美丽,岛上城民保留着昔日平等之风,虽然对肖城主等人十分敬仰,却是由衷钦佩感激而生,绝不是敬畏之故。
远离战争,没有族群争斗,没有任何严酷律例束缚,城民们自由自在,生活颇为悠闲,渔猎耕种,外加做些经营。金龙谷的居民家家富有,知足安乐,要用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这句话话来形容倒也算是谦逊。
自由城的城民们遵纪守法,品德高尚,对邪恶之人非常痛恨,莫说做出鸡鸣狗盗之事,就是一次缺斤少两,也要被众人痛责。
百年来的金龙谷没有出现过一起命案,就是街头械斗也极为罕见。因此城中也就没设城防团丁,只聘请了十几个在城中较有影响力的人,在市场上收一点应交的费用,维护一下秩序,或帮助调节一下纠纷而已。
俗话说:有一益必有一弊。此话一点也不假,正因为这百年的清宁安稳,却让人们失去了警惕性。
山青子是掌管西部冰山的山神,之前冰山下有座山神庙,每逢初一十五,都有人到这里降香,可自打有了自由城之后,人们都忙于生意,很少有人去祈求山神保佑。
这一冷落,山青子总觉得是小圣和城主在背后搞的鬼,他心生嫉恨,总在寻找机会,给小圣夫妇一点颜色瞧瞧。
可他毕竟是一个阴司小神,莫说对付水晶宫,就是想碰一碰北极村的百姓,只不过暗地里作作祟而已。
水晶宫、冰湖、北极村、自由城虽然分管不同,实质就是一家。凭他这点能力,要想斗垮整个金龙谷,好比登天还难。
冰山虽然不是神州所辖,但他们同是阴司小仙,对张占溪与小圣的冤仇也略知一二,可始终也没找到与西境山联手的机会。
去年十一月初六,正是华山君的寿辰,山青子本来不属于邀请之列,但他带上许多北极冰山上的珍宝,不请自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借华山君寿辰之际,结交西境山的山神。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宴会上,山青子还真见到了张占溪,闲谈中,就把太平小圣定居在金龙谷之事讲了一遍。
张占溪一心想报当年被打之仇,听说他还凡人间,没有了法术,这岂不是报仇最好的时机?两个恶神一拍即合,决心联手要除掉太平小圣和他的家人。
同在一个山上多年,张占溪对小圣颇为了解,虽然他法术尽失,但这是天意,一定会有天神的护佑。
况且他身旁还有桂花仙子保护,要想前往北极杀他一家,不比登天,也比爬座冰山还难。即使得手,天界的神仙们也会追查到底。一旦事情败露,莫说我张占溪性命难保,就连我全家也会受到诛连。
他苦搜羊肠,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想起西海的大公主敖雪来。心想:这娘们与小圣有不共戴天之仇,整天哭着喊着要为丈夫和儿子报仇,我要卖个顺水人情,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她,说不定这傻娘们多么高兴呢!
酒宴散后,张占溪没有回到西境山,而是与山青子一起去了西海龙宫。
自从小圣大闹西海湾,杀死比劫和她四个儿子之后,敖雪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之前也想过为丈夫和儿子报仇,可自己能力有限,只是说说而已。
后来听说太平小圣弃仙还凡,她似乎看到了希望,整天拎着一把朴刀,四处打听太平小圣的下落,公开要为丈夫和儿子们报仇雪恨。
她多次率领西海龙军,来西境山找小圣寻仇,可太平小圣已经不知去向。张占溪见敖雪对太平小圣恨之入骨,便把她请到绿林庭院喝茶。
通过交谈,得知两个人都怀有同样的仇恨,同样的目的,同一个敌人,不免肝胆相照,热血同沸,很快就成为最要好的朋友。
敖雪就住在龙宫的西面的一座跨院,两个人关系暧昧,常来常往,这里对张占溪来说就是轻车熟路。他引着山青子直接进入内宫,敖雪正在床上倒着,忽见张占溪到来,便坐了起来,笑骂道:“你这个色鬼,今早走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张占溪色眯眯地说道:“美人在侧,岂能安睡?”
敖雪抬头看了看山青子道:“这位是哪路的神仙?”
张占溪坐在敖雪的身侧,指着山青子道:“这位是北极掌管冰山的山神,他叫山青子。是特来给我们报信的。”
敖雪问道:“报什么信?”
张占溪拍了拍敖雪的肩头,道:“公主,咱们报仇的机会来啦!这太平小圣隐遁在北极洲的一道山谷里,娶了三个媳妇,还生有两个孩子,日子过得可滋润啦!咱们是不是该找他算账啦?”
敖雪兴奋不已,娇娆地亲了张占溪一口,然后面容突变,牙关一咬,恶狠狠地道:“这口气憋了甚久,终于知道他的下落,我马上就召集手下,赶往北极,将他一家统统杀死!”
山青子一旁笑道:“公主,要杀那太平小圣并非那么容易,北极毕竟不是神州辖区,明目张胆的出兵,属于越境,会遭到各地仙神的拦截。我们要想除掉太平小圣,必须就地潜伏,等时机到来,将他们一刀毙命!”
敖雪道:“那什么时候有机会?”
山青子掐指算了算,道:“最好是在明年四月初九那天动手。那天是小圣老丈母娘五百岁寿辰,按每年的规矩,城里都要大开商禁,迎接八方来客,我们可以扮成商人,借机混入城里。那时就有机会接近他的家人了。”
敖雪道:“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百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半年。”
眨眼之际,到了明年三月下旬,敖雪报仇心切,早早就来到了绿林庭院。
张占溪是一个有头脑的人,他知道此次寻仇,不但凶多吉少,无论刺杀成否,事后都会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他不愿意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又不知道如何抽身而退?
敖雪见他整日愁眉不展,便问道:“太子,难道你害怕了吗?”
张占溪笑了笑道:“我有什么可怕的?太平小圣的拳头我又不是没有尝试过。只是担心连累日后连累家人。”
敖雪笑道:“太子,你若不想让别人认出你来,那就化成另外一个模样;只要旁人不知道你我身份,就是天庭追查下来,自然也想不到我们啦!”
张占溪问道:“公主,不,夫人,难道你能改变我的模样?”
敖雪把手一伸,掌心中现出一个不大的盒子来,打开盒盖,一股幽香扑鼻而来,敖雪道:“这是我西海独有‘香鲸膏’,是我爹用鲸香和龙珠炼成的,不但可以美容,还可以变化模样。”
说话间她款款上前,在他面前站定,凝望他片刻,笑道:“难怪太子如此担心,你这彩虹头发世间独一无二,要不认出你才怪呢!”
她把柔荑在盒子里轻轻地蘸了一下,然后伸手在他脸上抚摸开来。张占溪只觉得,清凉沁脾,合着那温软滑腻的手掌摩娑而来,极是舒服。
张占溪起初还凝神警惕,但过了片刻便放松下来,任由她拍抚。那盈袖暗香混合她身上妖异体香,在暖风中格外醉人。
过了一会儿,敖雪道:“好啦!”收回手掌,跳到几步外端详,突然“噗哧”一声,笑道:“比你以前可俊多啦!”
张占溪转到梳妆台前对镜望去,不禁一惊,镜中之人竟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另子,眉目俊秀,一头乌发,比之太平小圣也不差几分,微微一楞,道:“怎地成了一个小白脸?”
敖雪得意道:“否则怎能瞧出我的手段?”她见张占溪嘴上虽在笑,但蹙眉仍不舒展,便笑道:“既是觉得不好,我再给你化一个丑的?”
张占溪连忙摇头道:“罢了,就这个吧!我是在想,倘若没有太平小圣,我的俊容也不必镜中的人差。”
敖雪道:“等我们报完大仇,我就叫我爹爹炼出一百二百盒鲸油膏,咱们俩天天往脸上擦,把我们均变成俊男美女。”
张占溪用手拍了一下她裆部,调笑道:“模样能变,这东西也变不了啊?”
敖雪娇羞地拍打了他一下,骂道:“色鬼,是不是还要换新的?”
张占溪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深情地道:“不会的,等杀了太平小圣,我们马上就结婚。”
敖雪媚眼如丝,娇滴滴的道:“但愿你说的是真心话,你这个花小子可别骗我啊?”
张占溪举手发誓道:“我张占溪要……”
不等他发誓,敖雪一把捂住他嘴巴,道:“不许发毒誓!临出发前发毒誓不吉利。”
张占溪道:“好吧,咱们也该准备准备,今天就出发。”
敖雪道:“还有十多天呢,走这早干什么?”
张占溪笑道:“傻夫人,日子虽长,但我们可以一路游山玩水,潇洒快活啊!”
敖雪抿嘴一笑,道:“好了,既然要走,我们就开始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