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嘴三儿嘻嘻一笑,尖声尖气地说道:“非也,非也,奴才哪敢呢?就是借我十八个胆子也不敢敷衍小圣啊!方才小的正想往下讲话,被你‘砰’的一拳,吧我的屁都凉了。”
他挠了挠脑袋,装作回想的样子,眼珠转了几转,道:“我得想想,说到哪了?”
铁嘴三翻了翻白眼儿,又继续说道:“神圣啊,小的可不是拿五岳大帝、四海龙王那些大仙来吓唬你。更不是说你怕什么。谁不知道你太平小圣这条枪打遍寰宇没敌手啊!区区几个大地之仙,何足挂齿。不过你还是不能找他们斗气去。一是根本查不出什么里表来;二是闹不好,又憋气有窝火,还得闹个没有理。”
小圣问道:“为什么?”
铁嘴三儿道:“你说圣庙是他们指使人烧的;道观是他们指使人砸的,请问,你有证据吗?”
小圣斩钉截铁地答道:“有!你们的话就是证据!”
铁嘴三儿啧啧道:“此言差矣,咱们都不是外人,我今天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小圣啊,我们的话在你面前是真,真的要摆在桌面上的话,就是假了!”
小圣问道:“这是为什么?”
铁嘴三儿道:“你想想,你是上界的神圣,砸毁你的道观,就是反天啦!那可是滔天大罪啊!真要整到天庭上去,无论龙王也好,五岳大帝也罢,都******得掉脑袋!这么大的事,他们的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就是把他们打死也不会承认的。我们几个阴司小仙是什么?就是牺牲品,就是替罪羊!
俗话说:人嘴两层皮,咋说咋有礼。说白了,我们可是五岳大帝的臣子,真要当堂对案的话,关键之时我们能向着你说话吗?到时候把嘴一掉,来个猪八戒倒打一耙,还说你小圣威逼小仙,诬陷好人呢!你能怎么着吧?是你厉害,可你能在玉帝面前杀了我们吗?
话又说回来了,即使我们凭心论事,实情讲在当场又能怎么样?庙是我们这些小仙们烧的,道观是这些小仙们砸的。几个帝尊一口咬定不知情,再骂我们几句什么一派胡言、胡说八道、挑拨离间,闹不好把意在谋反的罪名扣在我们的头上!
故意彻查一番,再把我们这些小仙们往前一推,定个反叛罪名,也就了事啦。受害的总是我们这些阴司小仙,你能把他们怎么着?
况且他们也知道事情做得过分,意在缓和,暗中为你修庙、修观;依我看还不如化干戈为玉帛,日后我们向上通个话,别拿你当成呆子,要他们都来清平观,给您陪个礼,道个歉,多拿点赔偿,来个大事化了,小事化无;哈哈一笑,也就了事……”
小圣听到此处,一股身站了起来,玉面如霜,两眼凶光暴闪,双拳紧握,骨节处发出“咯咯”的响声。
愤愤地骂道:“中界仙神小儿们!别以为你们是地界至尊,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太平小圣天皇都不惧怕,何惧你们!我这就去会会他们去!”说完撤出白龙神枪,转身就往外走。
山神一听这话,吓得是脸色发白,急忙上前劝阻道:“小圣,你先消消气,消消气,事以到此,你杀了他们又能怎么样?他们毕竟是大地之神,掌管地界的山川、大地、海域、江河。莫说杀死了几个,就是揍他们一顿,就会震惊天地,那时天地就要乱套了!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小圣,你千万不要一时冲动,更要以大局为重,三思而后行啊!”
小圣一想也是,地盘是人家的地盘、证人是人家的臣子,到时候真的反咬一口,我不是又憋气又窝火。杀死几个仙神是容易,后果却不堪设想。
想到这,他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委委屈屈地说道:
“太上老君把我度化成仙,太鼎真人又授艺与我。为的就是宇宙清宁、天下太平,可这些卑鄙的小人,坐享太平,享尽人间的香火,一旦香火不旺,就怨天尤人。没想一想身为神明,都为世人做些什么?人们为什么为我烧香,那是因为我小圣为天下苍生办事!其实香火对我根本就没有用,生不立庙,我也反对这些。可修庙时我也没有阻止,那是因为不想埋没天下百姓的一片心意。烧我圣庙,断我香火,我小圣毫无怨言,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砸我道观啊!清平观是太上老君开凿;是我成长之地,说句俗人的话,那是我的家啊!”话到此处,小圣不禁流出了眼泪。
山神见小圣满腔怒火,而憋在心里,为的就是天下太平。敬佩之心陡然升起,想起几个大仙大神所做的龌龊事情,不免义愤填膺,他突然产生要为小圣到天庭去作证的想法,于是他说道:
“是啊,是啊,这件事做的是够缺德的了,唉!天高皇帝远,我也没那本事去见玉帝,要不你到玉帝那里告他们一状,我给你作证,为你讨个公道!反正我这条老命也是小圣给的,今天我就豁出去了!”
小圣长叹了一声,摆摆手道:“算了,这样天下会大乱的,反正道观也已经修好了,小圣庙也好借机取消,这样我也好清静清静。一会儿我到个庙里看看去,真要因为小圣庙导致各庙香火不旺的话,我会断绝小圣庙里的香火。”
静默了一会儿,扭头对山神道:“山神,今天我的做法有些过激,多有得罪,告辞!”
说完将身形一转,便不见踪影了。
湖南衡山脚下有座大庙,叫南岳庙。相传南岳大帝名叫崇覃,为庆华注生真君,是东华帝君的长子。
南岳大帝主宰南方之地,身兼总督鳞甲水族变化等事物。因为五行之中南方为赤色,所以南岳神仙都披神光红色纹理之袍。
南岳庙的四门皆有侍郎神,北门主管兵戈之事,历代朝廷每当遇到征战之事,就要派遣官员前去祭祀。因此南岳大庙的香火一直很旺。
小圣借土遁来到北门,抬头望去,果然庙宇宏伟高大,可门前一个人影也没有,落叶飘飘,给人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
他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香客的模样,见大门敞虚掩,便推门而入。
院子里十分寂静,空旷旷的,只有一个道士在打扫院落,见有香客上门,急忙放下手中的扫帚迎了过来。
稽首道:“施主,是来降香祈祷、还是过来还愿的?房里有上好的高香,施主可随意挑选。”
小圣跟着他走了一会儿,突然探问道:“道长,庙里怎么变得这么冷清呢?”
“唉!”道士叹了一口气道:“这几年兵戈入库,也无战事,自然就没有朝廷官员到来。近二年神圣山又建了一个小圣庙,听说有求必应,可灵验了,外面的香客不来,当地的香客往外走,庙里当然就冷清了。”
小圣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往前走,沉默了片刻,探袍袖取出一锭银子来,叫道:“道长!”
道士止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小圣,问道:“怎么不走了?”
小圣道:“我本来是想降香祈祷来的,方才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时不等人,马上返回,我这里有少许的银两,有劳道长为我购置些好香,在南岳大帝面前添些香火,以求护佑。”
说完把银子往道士手中一塞,转身往外就走。
那道士从未见过这样的香客,望着他的背影呆立了半晌,直到人影消失,这才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
道士低下头来,看了看手中的银两,在手中颠了两颠,估摸也有二两之多,诡秘的一笑,把银子装到自己的兜里,拿过扫帚又开始打扫起院落。
小圣离开了南岳庙,借土遁来到黄河岸边。
当时只要有水之处,都有司理雨水的龙王驻守,每逢风雨失调,久旱不雨,或久雨不止之时,民众都要到龙王庙烧香祈愿,以求龙王治水,风调雨顺。
黄河是神州主要河流之一,沿岸的村民建了许多龙王庙,可以说随处可见。
小圣信步走进一座龙王庙,庙很小,这里从前大概香火旺盛过,但现在冷落了。
龙王的牌位光光秃秃地立在神龛里,帷幔只剩下一角,墙壁上还挂着一些“风调雨顺”的牌匾,上面镶着龙的图案,是蓝色的。长久没人打理,龙身上的漆皮早已脱落,不是缺角就是掉鳞,蛛丝满墙,不仔细来看,根本就看不出是龙的模样。
供桌的腿折断了一条,幸好靠着北墙,才没有栽倒。香炉里还残留几根香头,冷风一吹,香灰乱飞,供盘内放着一个又干又硬的面膜。尘灰洒落在上面,足有铜钱那么厚,根本看不出是面膜的颜色了。
小圣看到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把拳一抱,对着牌位拱了一下手,歉意地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就走出去了。
夕阳似火,新月如钩。小圣望着西边不断变幻的天际,想了许多,许多……
他不禁自问自己:“我来到世间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