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时氏突然转头看向了余烈文伏身之处,糟了,余烈文暗叫不好,方才一惊诧,就紊乱了呼吸,叫娘给发现了!时氏转身看向余烈文伏身之处,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软剑,“再不出来,我就叫你一辈子也不用出来了!”
“是我!”余烈文定下心神起身来到时氏与余右典面前,余右典与时氏都睁大了眼睛。随即时氏转开目光道:“你都听见了也好,不用我再教你了吧。”余烈文摇头,看向余右典,“什么先发制人?掌门又是谁?是练赤血掌,杀害石掌门、章夫人,杀了安歌,伤了玉南枝的人吗?说到最后,余文烈怒吼了起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时氏冷声道:“你既身为人子,就当为父母出力,若有所违,便是不孝!”余烈文冷笑一声,“要我助纣为虐?我宁愿不孝!”时氏看向余烈文,伸手便甩了一把掌,“逆子!我含辛茹苦将你们三个拉扯长大,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余烈文眼中蓄满了泪水,转头看向余右典,“爹也是这样想的吗?”
余右典转开目光,“烈文,听你娘的话,不要再闹了!”余烈文缓缓后退,“好!好!好!我今日才知原来我的双亲竟是这样的不义之人。娘平日里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背地里却是如此的心计深沉,而爹,平日里满口正义之言,却原来皆是口不对心!我余烈文有这样的双亲,没得选择,但我可以选择不同流合污!”
说完,余烈文转身往院墙上攀去,时氏飞速地追上了余烈文,然后一把将他拽倒在地,接着重重地踢了几脚,“逆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我是你娘,能带你来这世间,也能亲手送你回去!”余右典过来拉开了时氏,“他还小,不知事,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有什么话,我们回屋再慢慢说,在这里厮闹,若叫其他人听见了,又是一场事非。”
余烈文忍痛含着泪,不再发一言。余右典扶起余烈文,余烈文刚想挣扎,就听余右典道:“你真想死吗?”……“你真想死吗?死了就什么也做不到了,是男儿的话,就将无用的胡闹给我收起来!只要能达到目的,服个软又如何?能屈能伸,方是男儿大丈夫……”
这是爹曾对他说过的话,余烈文转头诧异地看向了余右典,余右典眨了一下眼睛,余烈文不再挣扎,任由余右典扶着他往旁边走去。进了余右典与时氏的寝屋,待时氏坐了下来,余烈文便向时氏跪了下去,“方才是孩儿糊涂了,还请娘亲原谅孩儿。”时氏淡淡地看向余烈文,“是真想通了?还是做戏给我看,然后再趁机在背后捅我的刀子?”
“孩儿不敢!”余烈文垂着眸子道:“正如娘亲所言,您拉扯孩儿长大,十分不容易,孩儿一向骄纵惯了,不曾考虑过双亲的难处……”余烈文抬首对上时氏的目光,以后孩儿会好好地孝敬双亲的。”时氏打量着余烈文的神情道:“如果你真是这么想,就证明给我看。”余烈文垂眸问道:“不知娘亲想要孩儿如何证明?”时氏缓缓道:“以你的名义,给玉南枝送上一份糕点,你亲自去,务必要看着她亲口吃下。”
余烈文握紧了袖中的双拳,“不知那糕点有何特别之处?”“这个,你不必管。”时氏淡声道:“你若做了,我自会保证你的安全,可若你跟我玩心眼……不仅你有事,还有烈全,你最疼爱的弟弟自然也是要与大哥一起同甘共苦的……反正烈全呆笨,我就当再少生了个儿子好了。”
说着,时氏自袖中袖出一粒药丸,递给余烈文,“吞下去!”余烈文默了默,伸手接过毅然地吞了下去,随即便听时氏道:“你可得记清楚了,这是穿肠毒药,待会儿我也会给烈全喂下,你明天就去灵琐居,若午时之前我没收到什么消息,你就以死谢罪吧。”
时氏话语一顿道:“当然了,这滋味可是不太好受的,不要指望着玉南枝或者曲兮阁能够救你,此药乃北境秘药。而且,就算他们本事通天,救得了你,也是来不及救烈全的,该如何做,如何决择,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下去吧!”余烈文缓缓起身向余右典与时氏一礼,退出了屋子。
余右典看向时氏,“你一定要如此逼他吗?万一当中出了意外,他没了命,你真的会好受吗?你从前对他们的好,难道都是装出来的?”时氏淡淡道:“那也是他的命,只当我对不住他了。”余右典道:“我看你根本已经走火入魔了!”
余烈文缓缓地步回自己的屋子,却无半丝睡意。方才若非爹暗中阻拦,只怕他真的已经没命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从前那个慈爱,温婉的娘亲居然会是这个样子,叫他如何能接受?她居然对自己和烈全真的下得了手!余烈文缓缓地坐了下来,冷眼对烛到天亮。
门外响起余烈全的声音,“大哥,还没起身吗?”余烈文起身拉开了门,就见余烈全将手中提着的食盒递给了余烈文,“这是娘做的,她说要你趁热拿给曲兮阁的玉副堂主,若凉了,就不好吃了。”余烈文接过食盒,看了看余烈全的脸色问道:“昨晚……娘可去找过你?”
余烈全点了点头,“还给我带了一碗极好喝的甜汤呢!怎么,娘没有给大哥吗?”“给了。”余烈文拍了拍余烈全的肩,“你先去练武吧,我去一趟曲兮阁就过来。”余烈全颔首转身离开了院子,余烈文转头看了一眼主院的方向,大踏步朝外而去。
“想不到,短短一段时间不见,玉堂主……”连世尘轻轻一叹,“可还好?我当日匆匆赶了回去,待听到玉堂主的消息时,已经是回水一方好一段时间之后了。这次提前赶了过来,就是想来看看玉堂主。”“连掌门有心了!”玉南枝道:“好也就这样,不好也就这样。”
连世尘道:“我也让底下的人去四处打探能疗骨伤的隐医了,玉堂主不必灰心,总能寻到能人的。”玉南枝道:“我知道,前不久,就有一位医师是自水一方介绍过来的,多谢连掌门与水一方的好意了。”连世尘道:“惭愧,我也做不了什么。”
“主子,霹雳堂的余公子过来了。”海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闻言,连世尘起身道:“既然玉堂主有客,我就先告辞了,反正这段时日就借居在曲兮阁,我改日再来陪玉堂主说话。”玉南枝一笑,“连掌门客气了。”连世尘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余烈文便提着个食盒走了进来。
余烈文缓步走入屋子,看了一眼屏风后的玉南枝,“玉南枝,我带了些吃的给你,还热乎着呢。”“是吗?”玉南枝一笑,向外边道:“海玉,快进来给我拿过来。”“是!”海玉进了屋子,接过余烈文手中的食盒走入了屏风之后,眼见海玉打开食盒,将里边的糕点端在了玉南枝面前,余烈文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不知这荷花酥,你可还喜欢?”
“喜欢!”玉南枝向海玉道:“海玉,你也吃一块吧!”“谢主子!”海玉拈起其中一块递到了玉南枝的嘴边,眼见就要入玉南枝的口,余烈文突然道:“这荷花酥可费了我不少的功夫。”海玉的动作一顿,玉南枝笑道:“是吗?那真是辛苦你了!”玉南枝向海玉道:“海玉,还不快给我吃!”海玉看着玉南枝不容置喙的眼神,只得将手中糕点缓缓移近了些,玉南枝咬了一口,“好香……”
“你糊涂!”灰袍男子返身便给了时氏一巴掌,“为什么不问过我!人家正巴巴地找着咱们,你倒自己送上门去,你知道曲兮阁的那位,我花了多大的时间才收为己用吗?”“掌门,夫人。”一道男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公子回来了。”
不一会儿,余烈文便推门而入,向座上的余右典与时氏一礼道:“孩儿回来了!”说着,余烈文又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灰袍男子,灰袍男子向余烈文行了一礼,“大公子!”余烈文微微颔首,灰袍男子转而又朝余右典与时氏一礼,“掌门,夫人,事情已经禀完,属下先行告退了。”
待灰袍男子退了出去,时氏看向余烈文道:“如何了?”余烈文淡淡地道:“娘只需静候午时之前会不会有消息传来。”时氏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孩儿告退!”余烈文起身时瞥了一眼用手捂着半边脸的时氏,退了出去。
“主子!”来人向灰袍男子禀道:“曲兮阁方才传出消息,玉南枝突然毒发,灵琐居乱成了一团,伯九天已经下令,急召南毒门的人去曲兮阁,连红梅庄的梅景也都被请过去了。”来人顿了顿道:“那毒在糕点新做时趁着热气才会有毒性,想来就算南毒门的人翻了天去,也不会看出端倪的。”
灰袍男子道:“想办法让他亲自核查一番,我总觉得,这事儿似乎太顺利了些。”灰袍男子转而又一叹,“事已至此,给北毒门的人送个信吧。”“是!”
见余烈全将整碗甜汤喝了下去,余烈文暗中松了一口气,余烈全抹了抹嘴,奇怪地道:“娘这两日怎么老是送糖水给我喝?我问过二哥,他都没有呢。”余烈文微微一笑,“你最小嘛。”余烈全起身道:“我要去练武了,免得挨爹的骂,大哥不去吗?”余烈文道:“你先去,我一会儿就过去。”
余烈全离开了好一阵,余烈文仍是怔怔地坐在原位,一道声音响起,“娘让你们受委屈了。”余烈文抬首看了一眼进来在身旁坐下的时氏,“孩儿为娘亲做事,自然是应该的。”时氏一笑,温柔地抚着余烈文的额发,“娘其实心里也疼,想着小时候你们几个就在我身边转啊转啊,多开心呐。”
余烈文淡声道:“娘还有什么事吗?”时氏放下手,一笑道:“玉南枝出了事,你与她这么相熟,怎么能不去看看呢?免得让人起疑啊。”余烈文无语地默了默,随即道:“玉南枝会怎样?”时氏握住余烈文的手,“记住,你今日走出了这第一步,以后就不要再想着玉南枝会怎么样了,你只要想着,自己还应该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