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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柳琪继的心结

狂暴的风雪,在经过一个月的疯狂肆虐之后,终于开始变得小了一些。

天空中厚厚的黑云,颜色也变得淡了许多,只是发着青灰色。

相信要不了几天,这场雪便会彻底的停下来。

江浩这一个月里,跟柳琪继已经变成了好朋友,至少表面上看来这一老一少相谈甚欢,确实是忘年交的样子。

所以,在听到柳琪继和袁自省为了抵御兽潮,打算在两座山峰之间布置完成一座巨大的阵法时,江浩便准备成全一下柳琪继这个小小的心愿,打算再等几天,等过了兽潮,再出手带走柳琪继。

所以,外面的风雪明明已经小了,他还在自己的客房里慢悠悠的品着茶,观赏雪后的景致。

袁自省则带着柳琪继出了永极宫,去实地勘察地形去了。

两个人去了大半天,才顶着风雪回来,头顶肩上全都是积雪,哪怕外面的风雪小了不少,依然也是相当可观的。

进了阁楼,婢女们便迎上来,殷勤的帮两人去掉外衣,换上一件烘烤得暖暖的干爽舒适的衣服,婢女们又给两人斟上冒着热气的热茶。

两人隔空碰了一下被子,便一饮而尽。

温暖的茶水下肚,终于体会到了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袁自省舒服的吐了口气,“呼,这一趟,可真是不容易啊。”

柳琪继漾起笑脸道:“确实不容易,要不是我反应快,差点掉进一个雪坑里。”

想起白天在外面实地勘察的经历,袁自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正色道:“布置阵法的时候,那个雪坑应该要利用起来,现成的地貌陷阱,不用就可惜了。”

“那是自然。咱们走这一趟也没白走,很多地貌都是现成的陷阱,断然没有不用之理。”

袁自省点头,“嗯嗯,今天晚上我就不会去了,住在你这里,咱俩把这个阵法给弄出来,明天再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然后,便可以派人过去,着手布置了。”

柳琪继点点头,两人稍事休息,便吩咐婢女准备好纸笔灵墨,开始了绘制。

四支粗细不同的阵纹笔在柳琪继的手中飞旋如花,一个个美妙的阵纹在他的笔端绽放,袁自省看了一会,便赞叹道:“你倒是使得一手好笔法。看样子,你从小在于家,便有明师指点,曾刻苦用功于此吧?”

柳琪继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夹着的四支阵纹笔,这样运笔还是当初在飞升门跟石雪裳学的,阵法师们难道不是人人都会么?很平常的一件事情,有什么可赞叹的?

不过在看到袁自省那一脸羡慕叹服的表情之后,柳琪继忽然意识到,这样的运笔,可能真的不一般。

“不是的,我曾求学于飞升门,这样的运笔方式,出自飞升门神机峰。”虽然没有提及石雪裳的名字,但是柳琪继完全不想让于家冒领了这份荣耀。

袁自省脸色微微一变,显然飞升门这三个字,在永极宫里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禁忌。

他连忙一把抓住柳琪继的手,将手指上夹着的那些阵纹笔全都撤下来,低声道:“这件事情,只限于你我知道就好,千万不可说给旁人听到。”

“这是为何?”柳琪继明知故问。

袁自省没有回答,而是忽然转身,对着阁楼里那两个婢女喝道:“今日之事,入了你们的耳朵,就给我烂在你们的心里,若是本老夫听到你们在外面乱嚼舌根,不仅你们要死,连你们院子里那些人,全都要陪葬!知道了吗?”

两名婢女惶恐跪倒,花容失色,叩头不断:“奴婢发誓,我们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看见。”

袁自省面色冰冷的朝她们摆摆手,两个婢女如蒙大赦,踩着颤巍巍的脚步赶紧退了出去。

袁自省这才转过身来,解答柳琪继的疑问,“你能问出这种问题来,可见你这些年都没关注过飞升门。你也知道,我们永极宫一共有三位少主,分别为极寒,极明,极华。极明你见过了,极华在外面游离还没有回来,至于极寒,他在十年前,死于飞升门一个弟子之手……”

自己当年的切身经历,在别人的口中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是一段传奇。

“……所以,飞升门这三个字,在永极宫里,也算是一个禁忌了。你现在这个少主之首的身份,便是补的极寒的位置。所以,以后无论是谁来问你,你都不要把曾在飞升门求学的事情说出来,明白了吗?”

袁自省说得语重心长,柳琪继似乎忽然明白过来,为何自己的心里总觉得沉甸甸的。

看着袁自省的脸庞,虽然仍旧是红光满面,没有一丝皱纹,可那有些松懈的皮肤却无法忽视。

这个老人,从自己进入永极宫开始,便待自己一腔真情热血,可是自己却注定要将永极宫弄得千疮百孔。

来自于袁自省的这份沉甸甸的感情,让他无所适从。

夜已经深了,袁自省在和柳琪继构建出了阵法的主要框架之后,便跑去假山后的温泉里去泡澡了,只留下柳琪继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补全细节。

阁楼里寂静无声,只有阵纹笔划在在阵纸上的沙沙声。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开始还极有规律,有着融入自然般的美感,但是在几次之后,却突然失去了规律,开始时断时续,若有若无。

到了最后,一支阵纹笔突然被扔在了桌上,柳琪继整个人呼的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脸上的疲惫之意很是明显,黑亮双眸也有些黯淡无光。

郁见低头看了看阵纸上勾勒出来的阵纹,很明显,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只要稍微改动一下,这个大阵就会变得脆弱不堪。

他看了眼靠在椅背上,似乎累得够呛的柳琪继,这个大阵虽然整体十分巨大,但是最难的整体框架已经构建完毕,添加细节只是一个比较考验细致的活儿,对柳琪继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怎么了,还是觉得难受,下不去这个手吗?”除了这事,大概也没别的事情能让柳琪继这样心烦了。

柳琪继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睛。

郁见嘿的笑了一声,不以为然的道:“你别这么想不开。你也不想想,袁自省自始至终看中的都只是你的阵法造诣,所以他才会对你这么好。你要是从一开始就表明身份,说你是柳琪继,你看看他会不会对你好?呵呵,估计直接就上刀子捅你了。”

“但是……”

郁见打断他道:“没有什么但是。你觉得他现在对你这么好,你敢不敢现在就跑过去跟他说,你就是飞升门的柳琪继,杀死极寒的凶手?你看看袁自省会不会因为你们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感情,而对你手下留情?”

柳琪继苦笑,“他自然不可能会手下留情的。”

这事儿都不用试,就能知道结果。

“这不就是了?所以,你还在那难过什么啊。你只不过是要借助兽潮冲击永极宫罢了,以袁自省的修为,他惹不起兽潮,逃走总是没问题的,甚至有宫中弟子们在前面顶着,他都有可能不会受伤。所以,你根本无需为此而耿耿于怀。”

柳琪继想了想,忽然笑了出来,脸上的疲惫之色也是一扫而空,重新拿起扔在桌上的阵纹笔,笑道:“说的是。我是钻牛角尖了。”

沙沙沙的声音重新响起,接连不断。

袁自省泡好了澡回来,看到伏案笔耕不停的柳琪继旋笔如鲜花盛开般流畅自然,阵纸上大部分都已经被填满了。

他细细的看了两眼,越看眼中闪烁出的光芒便越亮,看到最后,已经忍不住赞道:“好啊,好啊,真是好啊!”

“这种事情交给你们年轻人就是好,想法独特,效率也高,我是老了,要是我自己来,这么短的时间里,肯定无法完成这么多。”

柳琪继将一个阵纹的最后一笔勾完,找了个可以停顿下来的节点,搁笔抬头,笑道:“你洗好了?这个阵法的大部分,基本上已经被我完成了,你来看看是否能找出纰漏。”

袁自省将桌面上的阵纸拿起来,一个阵纹一个阵纹的仔细看下去,不放过任何的细节。

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虽然是跟柳琪继一起构建的,但却代表着他对自身的一次突破,是向着阵法神师迈出的最坚实的一步。

“很好,很好,没有任何的纰漏啊,你小子真不愧是我看重的人,哈哈哈。”

袁自省捋着湿漉漉的胡子大笑起来,忽然指着一处笑得更为开心,“这一处的变通真是精妙!如此精妙的阵纹,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柳琪继抬头看去,却发现袁自省指着的那处,正是会导致整个大阵变得不堪一击的地方。

“小子,快来给老夫讲讲,这是如何想到的?简直是整个阵法当中最为精妙的一处了!”

袁自省将阵纸铺在桌上,兴奋起来也顾不上叫什么宫主赐下的极郁二字了,直接小子小子的乱叫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