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开始的突兀,结束的更加突兀,但却引起了全城的瞩目,临漳城主要维护定下的秩序,保证自身尊严,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霍立夫望着已经到了身边的两队城卫,淡定的摆摆手,示意他们自己会走,只是走之前向临漳城主望了一眼道:“城主大人,既然要惩处私斗,那便也请公平决断,私斗者并非我们一方。还请城主大人将对方也一并抓来。”
霍立夫说完,也不等临漳城主表态,只向着樊佩道:“我们走。”便直接跟着两旁的城卫走去。樊佩在经过临漳城主身边的时候,忽然低声道:“如果城主大人的亲人被杀,仇人就在面前,城主大人还能顾得上什么规矩吗?”
临漳城主目光微转,樊佩已经头也不回的跟在霍长老身后,他转头吩咐身旁的城卫,眉眼冷厉的道:“搜索全城,务必将对方找出来。”
他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非常清晰的传入霍长老和樊佩的耳中,两人对视一眼,霍长老暗中一笑。
他估计的没错,临漳城主虽然表面严厉,但这样的命令显然也是不想与永极宫交恶的一个小小手段。
而且这也算得上是按照城规规定行事,直接给永极宫一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何况他早有谋划,已经将其他人员安排在城外埋伏,柳琪继此时逃脱,肯定急于出城,只要他出城,那便必死无疑。
“是,城主大人!”
临漳城主的命令飞速传达下去,一队一队的城卫开始对城中进行紧急盘查起来。
距离传送阵不远的地方,一条略略窄小的巷子里,半透明的器灵在巷子口晃了两下,然后慢悠悠的飘进巷子深处。
“怎么样?他们都走了没?”藏在巷子深处的柳琪继此时已经换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同时把那张面具也戴上了,伪装成与于一尘等人乘舟时的模样。
“永极宫那俩人被城主给带走了,不过临漳城主也下了命令,要彻底搜查你,看来应该是要给永极宫一个顺水人情。”
飘回来的郁见看到他换了衣服,摇了摇头道:“光换了衣服戴了面具还不行,气息也得改变一下。”
柳琪继想了想,指尖一闪,铮鸣剑意之中,剑纹飞出在他身体周围环绕一圈之后,又重新隐去。
只留下一股精锐的剑意在他身体周围隐隐浮动,含而不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是一个一心修剑的剑修般有种匣剑欲飞之气。
“这方法不错,哈哈,跟你刚刚令禁空大阵短处燃烧有异曲同工之妙。”郁见难得的赞赏了一回。
柳琪继慢慢的从巷子里走出来,不着痕迹的融入人群。
长街上已经恢复了热闹,虽然是一场惊动了城主的私斗,但临漳城秩序良好,即便是满大街随处可见脚步匆匆,不断盘查的城卫队,也依然保持着低调,并不扰乱秩序。
“暂时甩掉了永极宫的尾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柳琪继脚步不快不慢的走在街上,眸光冷静的道:“现在还不能出城,永极宫这次来的人不好,跟着我们的却只有两个人,其他人应该是安排在城外截杀了,现在出城只有死路。”
“既然城门不能走,那只能通过传送阵了。”
“传送阵肯定盘查得会更加严谨。”
虽然他现在换了衣服又带了面具,但是临漳城主下了命令,无论是城门还是传送阵,都将是盘查醉严谨的地方,到时候很可能会强硬的要求他摘下面具。
摘面具肯定不可能,但是在如此敏感的时期,别说拒绝摘面具,哪怕他表现得稍微有点迟疑,相信城卫便一定会戒心大起,那只能硬碰硬。而硬碰硬将是最坏的结果。
“这事情急不得,只能从长计议。”柳琪继考虑了良久,暂时没必要冒险。只要他在这城中一天,就可以混过一天,哪怕是临漳城主也不可能要求将城中所有人都彻底的盘查一遍。
或许现在,比的就是耐心了。
幸好雾外江山核心区域开放是在两个月后,时间对他来说,还算充裕。
论起比耐心,以他在飞升门六年的时光锁磨练出来的坚定品质,从来不惧怕任何有关耐心的比拼。
……
天空中那爆发而出的刹那光亮还在天边留下几道残痕。
从竹园里出来的陈家众人拥簇着陈吉,还有陈月儿正向外走。
陈月儿在拍卖会上收获的不多,但是在会后的那个优惠售卖会上倒是买了不少好玩的,哪怕全都用储乾坤装着,此刻纤细的小蛮腰上也挂满了一圈,颇有些大包小裹的架势。
少女的脸上有着雀跃兴奋的笑容,点点红光在她的脸庞上散发着绯色的热气,那种由内而外的健康天真的活力,非常能感染人。
“爷爷,谢谢你给月儿买了这么多好东西,月儿回去就要给老祖宗炫耀一番去。”
这话让刚刚大出血的陈吉法子觉得刚刚花出去的灵石没有白白浪费,只要能让陈月儿在老祖宗面前提及一下名字,那也是他这个陈家分支天大荣幸。
他微笑着道:“月儿客气了,老夫是你的爷爷,自然是你喜欢什么,就给你买什么。”
陈月儿咯咯的笑,似乎开心之极。
她笑盈盈的眸光不经意间望见天空中那光芒的残痕,眼底的笑意忽然一顿,眸光转深的凝视过去,轻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吉和长孙陈彦对视一眼,有些奇怪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天空中那抹光芒的残痕已经十分微弱了,几乎难以分辨。
虽然临漳城主出现的时候,金丹后期的威压弥漫全城,但当时他们在竹园之中,有防护的阵法,反而没有感觉到。
“怎么了?月儿是发现了什么吗?”陈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异常,他略略沉声问着,心中想着这陈月儿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吧?
陈月儿还盯着那已经没有任何异常的天空,仿佛看得入神,低声轻喃,“我感受到了那件暗宝的力量……”
“你说什么?”陈吉有点没听清的问了一句。
陈月儿此时终于回神,“没说什么。爷爷,拍卖会结束了,月儿也该回去跟老祖宗复命了。”
“这就走?不多玩两天了吗,你难得出来,爷爷还想让你彦哥哥陪着你到处玩玩。”
陈月儿歉然而笑,遗憾的道:“谢谢爷爷,月儿真的要走了。不过……”
她美目轻轻一扫站在旁边的陈彦,露出一个羞赧的笑容:“月儿毕竟是个弱小女子,这一路回去路途遥远,彦哥哥如果能送月儿一趟,那就再好不过了。”
陈吉微微一怔,这是要帮忙向老祖宗引荐自己长孙的意思?他看了看陈月儿,又看了看旁边有些讶然的长孙陈彦,突然哈哈的笑了两声,“是爷爷疏忽了,正该如此!让你一个女孩子单独上路太不安全了。”
“陈彦,好好保护你月儿妹妹。千万要照顾好她,别让月儿受了欺负。”
陈彦看到爷爷边说边对自己使眼色,虽然心中腹诽这陈月儿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也只能肃容正色道:“是。”
陈家在这临漳城也有自己的生意,陈吉这一趟过来除了陪着陈月儿参加拍卖会,也有意过问一下自家的产业。
陈月儿要求立刻就走,陈吉便也只能让他们两人赶紧上路。
他们一出来就感受到了城中紧张的氛围,稍微打听了一下,便得知了永极宫与一名少年发生了冲突,然后永极宫的人被带走,少年逃脱,城主下令全城搜索。
临漳城虽然秩序严明,但私斗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隔三差五总会发生一两次,只不过没有一次弄得这么大就是了。
就算现在全城搜索,城门严查,对于陈家来说,想要出城并无影响。
不过回雾外江山,最快的方式自然是通过传送阵去到雾阳城,但陈月儿却偏偏不干,非要出城。
“彦哥哥难道是不肯陪着月儿走路吗?”陈月儿看到被自己驳了意见的陈彦闷闷不乐,软语轻声的问着。
语气里那一点软软甜甜的撒娇感,令陈彦不由自主的红了脸,闷声闷气的道:“你要走路也行,我只是,只是怕你舟车劳顿。”
“才不会呢,月儿才没那么娇弱。爷爷不是说过,想要彦哥哥陪我到处玩一玩吗?只可惜月儿这次没什么时间。但是这一路上,如果只是徒步而行,也可以当做是玩耍啦。”
陈彦被她这样一说,侧目望见少女娇俏的脸庞,宛如晨雾中的娇花,不由心中一荡。
虽然陈月儿性格上总给他一种蔫坏蔫坏的感觉,但这种少女的天真烂漫,还是感染了他,如果只是看脸的话,这么可爱的少女,在这软语相求,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不由得动心。
不过出城没多远,他就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唰!”
寒光划过,刺骨的冰冷宛如潮汐般退去。
月吟匕首飞回到陈月儿的手中,少女晶莹的眼眸里曾经的烂漫天真全都化作了幽冷之芒,所过之处,四名穿着永极宫衣服的修士全都支离破碎,鲜红的鲜血染了一地。
少女浑身煞气蒸腾,宛如站在尸山血海中的地狱女战神,一身的粉色衣裙已被完全染红。
手中月吟微微一转变消失不见,一层朦胧的光华从肩头向下亮起,所过之处那衣裙上的血色缓缓褪去,如被吸收般重新露出粉嫩的原色。
陈月儿轻盈的回身,望着不远处已经惊呆的陈彦,一抹微光在眼底亮起,那娇俏的脸上又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彦哥哥,刚刚没吓到你吧?”
“没,没有。”
这黄鹂般清脆婉转的声音,此刻听来却宛如地狱魔音,陈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的声音,“你……你杀了永极宫的人……”
“是吗?”陈月儿眼眸微垂,掩不住的轻蔑之意化作一抹精光一闪而逝,“杀了就杀了呗,谁让他们非要在这里挡路呢。”
陈彦被噎住,这哪里是人家挡路啊,分明是她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突然出手。
“好了好了,障碍都清除了,我们走吧。”陈月儿蹦蹦跳跳的跑过去,一把拉住陈彦,欢欢喜喜的向前走去,仿佛刚刚那一地支离破碎的血肉尸体跟她毫无关系。
陈彦被她拉着,浑浑噩噩的往前走,没注意到少女有一瞬间的回头望向身后的临漳城。
巍峨的临漳城还在身后不远的地方,那座庞然大物,即便离着十多里路,也依然看起来非常的庞大。
“障碍都帮你清除了,这下你不用怕啦。快点来吧,别让老祖宗和月儿等得太久了。”
以着除了自己,别人都听不到的声音轻轻的说了一句,少女回过头去,继续拉着陈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