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会儿,战天风知道该自己出场了,猛地双手向天,大笑三声,又大哭三声,扬声叫道:
“天啊,天啊,你待我公羊角何其之薄,想我公羊角还未出生,便已国破家亡,流落异乡,好不容易得苏小姐青眼,撞中天婚,只以为苦难就此过去,更盼能得苏大将军美言,借得兵马,收复故国,谁知美梦未醒,却又有人妄指我为下姓家奴,想我公羊先祖,当年裂土封王,乃是百姓之一,今日竟给人指为家奴,列祖列宗在地下,只怕也要不得安生了。”
众人等着听的,本来以为就是与不是两个字,再没想到战天风又哭又笑的崩出这么一大串来,都听晕了。
便是高师爷纪家父子也听傻了,过了好半天高师爷才猛然清醒过来,瞪着战天风,眼放寒光道:
“战天风,你说什么?你敢说你不是纪府家奴?”
“我呸。”
战天风猛地跨前一步,一口唾沫便重重的吐在高师爷脸上,做出一脸暴怒道:
“下贱小人,住口,纪家算什么东西,就敢指我姓公羊的为奴?”
他这一口唾沫,顿时把所有人都吐醒了。
苏良本来惨白的脸,刷地又变得通红,急步上前,一把抓着战天风的手,喜叫道:
“贤婿,你说你本名叫什么?公羊角?你姓公羊,那你是当年七喜国王之后了?”
“是。”战天风点头,道:“我是七喜国王太子,只是未出生便已国破家亡,辗转流落至此。”
“贤婿竟是七喜国王太子?”
苏良惊喜交集,犹似难以置信。
百官也乱哄哄议论不绝,只纪苇面色铁青,纪胜瞪一眼高师爷。
高师爷本来给战天风那一口唾沫吐糊涂了,不知到底哪里出了毛病,给纪胜这一眼又瞪醒了,急叫道:
“不对,你就是我纪府家奴战天风,我这里有你的卖身契,上面还有你的手模,再错不了的,你休想抵赖。”
说着从怀里掏出卖身契,拿在手里乱晃。
他这一叫,众人又都呆住了,吞舟王叫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孤都给你们弄糊涂了,到底你们哪个说的是对的啊?”
“小人绝不敢欺瞒大王。”高师爷急步上前跪倒,道:“这是纪府家奴战天风的卖身契,上面有他的手模,再错不了。”
说着双手呈上。
“这是什么呀?”
吞舟王接过一看,看看高师爷,再看看那卖身契,猛地里哈哈大笑起来,叫道:
“有趣,有趣,今天这事,真是太有趣了。”
眼见高师爷呈上卖身契,苏良本来有些紧张,纪苇则有些得意,谁知看到的却是吞舟王的哈哈大笑,顿时都给笑糊涂了。
纪苇心急,问道:“大王明示,什么事这般有趣?”
“孤是笑这卖身契太有趣了。”吞舟王又是一阵大笑,看了纪苇道:
“纪卿看来还不知道这卖身契上写的什么,孤念给你听好了,这卖身契上写的,乃是八个大字,纪家父子,一对傻蛋。”
自己听着得意,又是一阵大笑,同时将卖身契向众官展示。
高师爷离得最近,一眼看清了纸上写的确是这八个大字,一时间急怒攻心,啊的一声大叫,一口血喷将出来,向后一仰,晕了过去。
百官及纪苇父子也都看清了,纪苇狠狠的瞪一眼纪胜,脸色青得跟鬼一样。
众官却是哄堂大笑,而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战天风听到了一丝动人之极的轻笑。
笑声出自耳边,正是苏晨的笑声,战天风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立马又晕晕乎乎了。
纪苇一世为奸,绝不是甘心就此失败的人,猛地到吞舟王面前跪倒,叩道:
“没有人会愚蠢到自己来骂自己的,高师爷手中的卖身契一定是给人换过了,是有人在暗中算计老臣父子啊,还望大王明察。”
吞舟王对他终是极为信任,听了这话便就点头,道:“爱卿这话有理。”
纪苇得吞舟王支持,信心大增,道:
“算计老臣父子的人,一时半会查不出来,但这战天风刚才说他是什么七喜国王太子,却可当场查验,如果他拿得出他是七喜国王太子的证据,那就是高师爷认错了,老臣当场给他陪礼,但如果他拿不出来,他就有欺君之罪,请大王把他交给老臣,让老臣查个清楚,老臣确信,如果他是假的,那么与算计老臣的人必是一伙。”
“有理。”吞舟王点头,看向战天风:“你说你是七喜王太子公羊角,可有证据。”
战天风眼见纪苇几句话便挽回劣势,暗暗点头:“怪道纪奸能在朝中呼风唤雨,果然是有点真本事,不过任你奸似鬼,今日也一定叫你尝尝本穷少爷的洗脚水。”
昂然点头道:“当然有。”
说着从怀中掏出黄巾包着的七喜国印,双手递给吞舟王。
吞舟王打开黄巾,拿了那印出来细细一看,点头道:“七喜之宝,没错,这确是七喜国的国印。”
纪苇上前一步,接过印细看,确认不是假的,顿时面如土色。
他只知高师爷找了战天风来行计,并不知战天风的真实来历,这时以为是高师爷不开眼,狠狠的盯一眼高师爷,将印双手托着还给战天风。
高师爷刚刚醒转,给纪苇盯这一眼,立时又矮下半截。
苏良激动无比,叫道:“想不到晨儿撞天婚竟然撞上了七喜国王太子,真是天赐奇缘了。”
“确是天赐奇缘。”吞舟王也是大为高兴,道:“孤今天要亲自主婚。”
喜乐立时重新奏起,战天风牵了红绳,引苏晨到厅中,却只觉脚后跟一阵阵发软。
心中念头急转:“我是绝配不上苏小姐的,但现在大王就在这里,纪奸父子也没走,我若说破,那就是欺君的大罪,那是要砍头的,这可如何是好?七公,你在哪里,救救我啊。”
在心里喊了数十声,壶七公却始终不见现身,耳听得礼宾高呼:“一拜天地。”
再无办法,想:“只有先拜了天地,晚间再把一切跟苏小姐说清楚,要杀要剐,都由她好了。”
拜了天地,再拜高堂,吞舟王在,自然先拜了吞舟王,再拜苏良,然后夫妻对拜。
听得夫妻对拜四字,眼见苏晨盈盈转过身来对着自己,战天风耳鸣心跳,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想:“我要和苏小姐夫妻对拜了。”
“慢。”忽听得一声娇喝,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战天风给这一喝,倒是清醒了过来,急扭头看去,果见是一个女孩子,十七八岁年纪,穿着一袭白色裙衫,一张瓜子脸,美得让人窒息,却只是没有半点热气,就恍似冰凝的。
战天风一看到这张脸,猛地惊叫起来:“你是玉中的女鬼?”
厅中众人本来都看呆了,即便是吞舟王宫中,也并无这样的美女。
但听到玉中女鬼这几个字,可就炸了窝,吞舟王更是吓得膝弯一软。
这时可就显出苏良的忠心了,他几乎是在战天风叫出鬼字的同时,便一步跨到了吞舟王边上,左手架住吞舟王,右掌虚按,斜身挡在了吞舟王前面。
所有人都往后退,惟一往前走了一步的只有苏晨,是住战天风身边跨了一步。
不过战天风并没有看到她往前跨步,一则苏晨在战天风侧后,二则战天风脑中此时正在滴溜溜急转,猜测这女孩子的来意,同时筹思应付之法。
他认定这女孩子是玉中的女鬼,只是猜不透这玉中女鬼突然现身的目地。
但苏晨这一步,那女孩子却是看到了的,冰冷的眼光转到苏晨身上。
突地扬起左手,虚空一招,苏晨头上的大红盖头霍地无风自起,露出苏晨凤冠下的玉脸。
苏晨猝不及防,啊的一声惊呼,又惊又羞,刹时间面红过耳。
战天风听到苏晨的惊呼转头,一眼看到苏晨的玉脸,不知如何,心中一股热血激涌上来。
猛地扭头看向那女孩子道:“是我得罪了你,与她无关,你有什么手段,尽管对着我来。”
“不错啊。”那女孩子冷笑一声,便是笑时她脸上也看不到半点暖意:
“刚才她往前走,怕我伤了你,这时你又回护她,果然是恩爱非常啊,只不过命中注定,你的妻子就不可能是她。”
这话怪,战天风咦了一声,道:
“看不出,你还会算八字啊,若你这样的小美人去坐馆,生意一定好,不过我到想问问你这冷美人算命先生,你说命中注定她不是我妻子,那谁是我妻子?难不成是你?”
若论长相,苏晨并不比这女孩子强。
苏晨明艳高贵,但这女孩子的冷艳同样具人直摄人心的力量。
然而战天风对着苏晨失魂落魄,面对这女孩子,却恍似毫无感觉,脑中清醒无比,嘴上也滑得流油。
当然,他这么油嘴有目地,是想激得这女孩子只对付他一个,不要去伤害苏晨。
再也想不到的是,那女孩子却真的点了点头,道:“是的,只要你有那么硬的命,否则你就只有去娶阎王爷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