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金牧场,找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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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市长竞选进人了最后的阶段。再过两大,就要投票逐出一市之长。五名竞选候选者都使出浑身解数在角逐场上竞风姿。表面上,这场竞选显得民主平和,每位候选人都以最谦恭的姿态接受选民的评判。但对了解内幕的人来说,这是一场不见刀光血影的权力角逐,其厮杀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竞选班子,司法部门,新闻单位每天都收到听到大量的匿名举报。所有的监督、调查职能机构全部到位并投入到核实的紧张行动中。可以说,一个人的政治生涯成功与失败,除了公开的政绩外,另一方面则完全取决于这幕后的一切活动。

东阳是这次竞选中最被看好的人选,从竞选班子反馈的情况来看,他甚至可以说稳操胜券。

那晚,东阳一直在我怀里睡到第二天的清晨,醒来后匆匆离去后,我们便没再见过面。整整一个星期,我们只是偶尔通通电话。

我和东阳的关系,人们只看到我们处得不错,但并不清楚其中由虎皮斑贝壳演绎出来的故事。我从不到他在市委的寓所或他的办公室,我不想给他和自己带来不必要麻烦。在没与秦楠离婚时,我们的约会地点多在标榈海岸,有时也选择“孤独酒吧”。离婚后,我搬进了报社的旧址——一幢旧式的大宅院,位于西湖公园的后侧,很僻静,环境极为清幽。报社搬走后,这大宅院作为报社资料库保留下来,我住在一间空出来的厢房里。白天,有一位管理资料的退休老编辑来坐坐班,夜里,整幢大宅院就我一人。我把钥匙给了东阳一把,我们称这间厢房为“伊甸园”。

在我离婚独居的这段日子,我和东阳在“伊甸园”度过了生命中最美妙的时光。我们灵肉相融。“伊甸园”是个温馨的世界,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和东阳完全迷醉于两个人的世界里……我有一种感觉,在他的心灵深处,始终有一样东西在使他对我的感情做无形的抗衡,这种抗衡有点像当时我用心中的影像抗衡秦楠一样,我知道,东阳灵魂深处的这个“影像”不是某个女人,而是他的第二生命——事业。我一直不愿意正视这个“影像”。我没有勇气强求他对我做出任何承诺,因为他爱我,用他的整个身心,用他的灵魂,我能感觉到,我是他生命中唯一燃起他激情烈火的女人,我告诉自己,应该满足了,尽管在他走后,我会感到失落,感到孤独,但每每看到床头柜上的那枚虎皮斑纹贝壳,我的心便又充满了亮丽,他是属于我的,这贝壳就是他承诺的信物,是的,我一次次地这么告诉自己,我坚信终有一天,他不再是“伊甸园”匆匆的过客而是永驻,就像白马王子走过铺满贝壳的小路与他心爱公主在宫殿举行婚礼一样——我深信那天他闯入我沙砌的宫殿不是偶然,而是一种命运的使然。

也许是因为“高人”的影响,我信仰关于宿命的传说。我相信冥冥之中有个上帝,他主宰着整个人类的命运,而命运在每个重要事件降临之前,都会以一种微妙的形式给予昭示,用科学的语言来说,这便是人的第六感觉,换句话来说,也就是预感,这种预感更多的是源于梦的启示,我信奉弗洛伊德的释梦学说。

所以,自那晚的秋梦发生后,我的预感经过了“高人”的认证后,我便清楚在我和东阳之间要发生的事终究要发生了。

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地刺激着我,以至于我无时不感到自己就要失去他。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东阳来了一个电话,说他将乘明天一早的班机飞往北京参加一个重要会议。

“你疯了,后天就要投票选举了。”虽然我不喜欢他走仕途,但那份牵系的心因为爱却无时不关注着他的成败。

“没问题,会议只开一天,我买了后天上午的回程票,选举定在下午三点,误不了。”他显得轻松,只有充满自信的人在关键时刻才有这份从容的心态。

“那就祝你走运!”电话刚放下,铃声又响起,是金大瑞挂来的,他邀我参加他今晚八点举办的一个文学沙龙舞会。

“哈,你什么时候也染指文学来了?”我不无揶揄地调侃道,“我说,你不会是对文人感兴趣吧?”

金大瑞在电话那端很神秘地一笑,“为什么不?”

“得——”我心里在想今晚的活动绝不是什么纯文学沙龙舞会,“我知道时下很时髦文学与商界联姻,今晚你扮演的一定是位慷慨捐资的慈善家角色。”

“你总是那么咄咄逼人吗?”电话那端,金大瑞的声音充满着魅力的磁性,“不错,舞会的确与赞助有关,但赞助只是一个内容,并非舞会的目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你想同文人交朋友?”

“可以这么认为——你不就是文人的一分子吗?”金大瑞话中有话。

“我不明白你指什么?但我要说,你无法走近他们。文人们是一群愤世嫉俗的理想主义者,自视清高是他们的通病,尤其在挥金如土的大款富豪面前,他们会让你的灵魂感到不自在的。”

“就像你一样,对吗?”金大瑞的回答很奥秘,“我想这正是我要适应的感觉。”

当记者和当作家完全两码事,记者从事的是新闻,所以注重现实,作家从事的是编故事,所以喜欢幻想,虽然二者同属文人范畴。

“别拒绝我,米小姐,你是这个圈子里的佼佼者,他们仰视你。”

这点金大瑞没说错,毕竟我出过三本书,连专业作家也为之叹服。

“我把地点订在‘孤独酒吧’,我想你会喜欢那里的氛围。”

我的心一激灵,金大瑞怎么会想到这个用单一的排萧乐曲营造一种朝圣氛围的坐落在闹市边角的不显山露水的小酒吧?对我来说,这个小酒吧是我灵魂的福地,我和东阳的第一支爱情舞曲便是从这里开始的。

“今晚的舞会不能没有你。”金大瑞几近恳求。

“好吧,”我答应了他,也许是因为“孤独酒吧”的原因,它始终对我都有一种诱惑。

“太好了,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了。我手头上还有些事要处理。”

“那好,今晚八点‘孤独酒吧’见。”

回到住处已是七点了,刚进门,便接到东阳的电话,他让我马上到他的办公室,“哦不!你等着,我去你那——不,见鬼!你在听我说吗,米路?”

我的心咯噔一下,“什么事让你如此惊慌失措?”

“我需要马上见到你,八点,我们在西湖大饭店咖啡厅见面。”

“我——”我想对他说今晚已答应了金大瑞,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有一种预感,东阳遇到麻烦了。

“好吧,八点见。”

在西湖大饭店的咖啡厅包厢里,东阳和往常与我约会一样,戴着一副深色墨镜,“出事了,”一见面,他便吐出这句话,脸色异常紧张不安,“有人偷拍了那晚我在你房间里过夜的照片。”他说着递给我一个信封袋。

打开一看,里面有两张照片,一张是东阳躺在我怀里人睡的镜头,另一张是我轻吻熟睡中的东阳。画面有些模糊,显然是偷拍者由于紧张没对好焦距。拍摄角度是从那扇被风吹开的窗口,我的心倒抽了一口冷气,天哪!

信封中附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如果你不想让你和你的情妇曝光,那就体面地退出竞眩”没有落款届名。

显然,这是冲着东阳的市长竞血—一个卑鄙无耻的政治阴谋,“讹诈!”我脱口喊道,“这是讹诈!”

“这招可真够绝的。”东阳冷冷地一笑,“对我玩起了尼克松的水门事件来了,”他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脸上,“更糟的是,米路,我很抱歉,因为把你也扯了进来。”

我的目光又一次落在照片上,如果不是作为隐私曝光,这两张照片可以说十分温馨与写意,画面相当宁静,甜蜜和谐幸福,像是一对恩爱夫妻。

“如果你不反对,我想留下这两张照片,”此刻,我完全被照片中的东阳和自己感动了,我尤其喜欢东阳躺在我怀里的那张,他的面庞恬静如婴儿,而我则一副圣母的爱恋。

“你太天真了,米路,你以为这是小孩玩家家?你手中拿的可不是什么珍藏品而是炸弹,听清楚吗,我的记者同志——是重型炸弹——足以把我摧毁的重型炸弹。”东阳摘下墨镜,他那政治家凌厉的眼光和不容抗拒的霸道使我的心掠过一阵莫名的寒噤。是的,我的确太天真了,我忘了东阳首先是属于政治的。

“你害怕了,东阳——你怕失去市长竞选”我的目光直抵他的灵魂深处。在他面前,我从不掩饰对他的看法。

“是的,我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他用吸烟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你当然明白,照片曝光意味着什么。”

我续上一支烟,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反而有一种平静的坦然。

“我不希望你被伤害,真的,米路。”东阳掐灭半截烟蒂,一睑的焦虑不安。

“不,”我说,“如果你指的是照片,那我并不在乎,只是,我不喜欢字条中那个‘情妇’的字眼,他亵渎了我们之间的爱情。”

东阳看着我,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下去,我听到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他在乎,他害怕此事毁了他正走向辉煌的仕途。

一阵无言的缄默。

许久,他把目光移向我:“你在想什么?”

我笑了笑:“想怎么对付那家伙。”其实,我心里想的是他落选后会是怎样一种结局。也许,那时他会和我共建伊甸园。我并不在乎他当不当什么市长,我爱的是他这个人,说心里话,我倒希望他通过这次失败,选择另一种生活。

“可那家伙对我来说却是个谜,我想不出是谁甩出的这枚炸弹!”东阳一脸的疑惑,“我好像并没有得罪过谁或者和哪个人过不去。”

“你真蠢,”我突然觉得东阳诚实得可爱,他的确不是那种阴险狡诈的权力人物,但作为一个角逐在权力场上的副市长来说,他应该谙知这种政坛上的明抢暗箭并不为奇,“这家伙可不是和你玩什么报复游戏,他是真冲你的竞选来的,想想看,除了你的角逐对手还会有谁?”

“角逐对手?你说话的语气像警察,”东阳似有所悟,“对付这种事我可是个外行。”

“你会成为一个行家的。”

“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还会习以为常的,”我不以为然地耸肩。

东阳听后一阵缄默,他在品味我的话。

“你害怕了?”

“不,我倒觉得很有趣,”东阳把头向后一仰,“这使我想到战场,我渴望较量,懂吗?”

“这和军队的战场不一样,军人面对的是真刀真枪的敌人,凭的是胆量和勇气,但政界不同,你永远摸不透向你投掷暗箭的对手藏在哪个角落。……看来问题并不那么容易解决,因为我们连他是谁都还不清楚,”我想不出有什么招法,“除非我们能创造奇迹。”

东阳紧蹙双眉,突然,他双眼一亮,“有一个人能创造奇迹,——我想我找到他了。”

“谁?”

“一个本身就充满奇迹的人,”东阳说出了他的名字:金大瑞。

“他无所不能,他的触角涉及政界的每一个角落,”东阳的眼光泄露了许多属于他那个世界的秘密,当了两年副市长的他自然熟悉一些外界所不了解的隐情秘闻,“我想这事也只有他能办到了。”

不过,据我所知,金大瑞与政界的所有权力人物的关系均执守一种平分秋色的态度,他从不特别亲近哪一位或者疏远哪一位,他懂得权力场上永远没有常胜将军,这是他信奉的成功守则,也是他之所以能拥有庞大的商业帝国的秘密。

因此,我认为金大瑞不会在这件事上帮助东阳的,事关双方的政治生命,帮了东阳的忙就等于撤了另一个人的台,金大瑞可不会在这方面创造奇迹的。

“那就要看请他帮忙的人是谁了。”东阳的眼睛牢牢盯紧我,我从他的目光里读出了他的意思,但我还是不愿相信:“你是说让我扮演这个求情的角色?”我的心被深深地刺疼了,我挨了一刀,却不知道伤在哪里:“东阳,你让我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

东阳垂下眼睑,“对不起,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别说了,东阳,你想过没有,让我拿着这些照片去求一个想走近我的人帮忙,如果这个人真的爱我,那他会怎么想?他会看轻你的,东阳,他也会看轻我们的爱情;如果他是逢场作戏想得到我,那么你算是为他提供了一次难得的机会。”我突然想哭。

东阳戴上墨镜站了起来:“别说了,米路,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他想走,我知道他的心不好受。

“坐下,东阳,”我忍住了就要涌出的泪水在燃了一支烟,东阳叹了一口气坐回原位。

一阵沉默。

我让情绪慢慢平定下来,然后看着他,“告诉我,东阳,市长的位置对你真有这么重要吗?”

东阳避开我的审视,默认了我的问题。

我的心一阵抽疼:“那么我呢——说真话,东阳。”

“我爱你,米路,我不能没有你,如同我不能没有政治一样。”

一阵可怕的沉默。

“你失去了我,东阳,”我感到一阵透彻心骨的寒冷,“因为你已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东阳抬起头,他的目光透着复杂的痛苦,“不,米路,这——”“这是真的,你失去了我,但你会成功的,你不但会成为市长,你还可能圆你的省长梦,会的,你会的!”我发出一阵连自己都感到阴森的冷笑,东阳过来想对我说些什么,但被我推开了,“你走吧,这个忙我帮定了。”

东阳走了。

那个梦开始应验了。

和东阳分手后,我独自一人走向黑暗。

不知不觉地,我来到棕榈海岸,来到我和东阳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四年来,记不清我和东阳相拥相伴来过这里多少回,沙滩上,到处是我们的足迹,风声中,依稀还能捕捉到他悠扬的口哨,抬头望苍穹,那无数闪烁的小星星让我想起了他的眼睛,渔火依旧,涛声依旧,一切都宛如昨天,唯有心情已更改……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我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是我失去了他还是他失去了我?四年的生死相恋,真的就这么划上句号?

爱情——什么叫爱情?永远——什么叫永远?

梦中的灼疼再次袭向我,我问苍穹,我真的失去了我的太阳吗?

我没有想到东阳会让我在这个威胁到他竞选的插曲中扮演这么一个角色,他在我心中的偶像地位出现了断裂。

无声的泪水滑落到唇边,我尝到了心的苦涩。它们顺着我的下巴,滴落在足下的沙砾。

往事一幕幕再现,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迷乱……也许,爱的结局意味着奉献?也许,是我把爱太神圣化了?我不知道,也没有勇气知道,……我只明白自己爱他,为了他哪怕世间留给我的只是一个巨大的零……想到这里;我揩去了眼泪,当海关大楼的报时钟敲响了零点时,我来到了通往潇洒别墅的棕搁车道上,这是金大瑞回家的必经之地,我傍靠在一棵棕榈树干上,等待金大瑞的到来。我估计他的舞会差不多这会儿结束。

大约过了半小时,我看到两束耀眼的车灯由远而近,是文野的那辆黑色铮亮的豪华600型奔驰轿车,我走上车道,车灯照在了我身L,眨眼工夫,车身紧挨着我停了下来,电控玻璃窗徐徐落下,从里面飘出磁性的男低音:“真是你吗,米路小姐?”

我的笑一定很涩,因为我能感觉到嘴角的肌肉在不自然地抽动,我想对他说对不起,因为今晚的失约,但他却抢先说道:“噢,看来真的是你。整个晚上你让我望眼欲穿,可这会儿在我彻底绝望时却又突然出现,我想,我不会是在和一个幻像或者梦游者说话吧?”

他说话幽默,这是他身上又一个迷人的魅力。他似乎并没有因为我的失约而生气,一副绅士的豁达。

“对不起,今晚临时有点事,很抱歉,舞会一定很成功吧?”

“看来你说得不错,文人们的确有那么点怪癖,不过总算应付下来了,我很庆幸你和他们并不相同。”

“你的意思是……?”

“我说过,这是一个小秘密,”金大瑞耸耸肩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那儿的排萧的确美极了。”

“的确很美。”我说。

“噢,我说,你零点站在这儿不会是来同我谈舞会的成功与否吧?”

“噢,是这样,找需要你帮忙——,我遇到麻烦了。”

“噢?”金大瑞显得有些吃惊,“是在这里谈呢,还是到我的别墅?”

“如果没什么不便,就在这里谈吧。”

“那好,请到车上说吧。”他打开驾驶座右边的车门,然后揿亮了车内灯光,灯光很柔和,给人感觉恰到好处。

我掏出随身带的香烟,点着了。

“你不来一支?”他摇头拒绝了。

“我不喜欢女人吸烟,但你例外,”他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我吐出烟雾,“看你吸烟是一种享受,真的,很美,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如同你的风格,很独特。”

“谢谢,”我从信封里取出照片和字条递给他,“我希望这些东西不会影响你对我的看法。”

金大瑞看后的反应并没有特别的惊奇,他只是显出有那么一会儿的思虑,然后默不作声地蹙紧了双眉,他显然已经意识到其中的阴谋,看得出,他在权衡着什么。

终于,他开口问我:“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这么说你能制止这件事了?”我感到一阵稍为轻松的释然。

金大瑞没有马上回答,他打开一罐啤酒,慢慢喝着,尽管他表面上不露难色,但看得出解决这问题对他来说并不轻松。

“是东阳的意思?”他的眼睛从反光镜里迅速瞥了我一眼。

“和他无关,我是为自己来的,你知道,这事曝光会使我感到难堪的。”我没有对金大瑞说真话。

“是吗?”金大瑞的目光很扎人,他显然知道我在掩饰着什么。

我避开他的目光:“我知道这事让你很为难,但除了你,没人能帮上这个忙。”我又续上一支烟。

长时间的缄默,我能感觉到金大瑞在做着一次矛盾的抉择,违背了自己的处世守则,他把脸转向我:“知道吗,米路,我很难相信,会有人让我做到了这一点。”

“这么说你答应帮我了?”

“在这个世上,我可以拒绝一切,但唯独对你——我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他的眼睛充满了无限的温情。

“谢谢,金大瑞,东阳会感激你的。”

“你到底说了真话。”金大瑞将喝完的空罐往窗外一扔,然后深深地瞥了我一眼,“不过,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他,我答应的是你。”

我向他伸出手,“谢谢!”这次我是代表自己真诚地向他表示感谢。他也伸出手,但没有握,而是在我的手心上轻轻一拍,算是接受了我的感谢。令我释然的是他并没有因为答应帮我而对我表现出进一步的热情,也没有因此而流露出丝毫的轻蔑。这一刻,我对他陡生了一种敬重——这种敬重来自于一种人格的力量。这是继那晚“大男孩”之后我对他产生的进一步好感。

我看到,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两张照片上,他看得很仔细,末了,他把它们装进信封还给我,眼风中有种说不出的嫉羡,“很美,真的,它不该作为一种丑闻遭到曝光。”

我的心被扎了一下,很痛。

“东阳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你可以告诉他,海阳市市长非他莫属。”

“我对政治不感兴趣,谢谢你,金大瑞。”我打开车门要下车。

“我送你回去。”

这回我没有拒绝。

一路上,我们什么也没说。

下车时,我再次向金大瑞表示感谢,金大瑞向我伸出手:“不,这回该轮到我谢谢你,因为你把我当成了朋友,我很高兴,真的。”他的神情是诚挚的,这一刻,我有一种被感动的感觉。

“再见,”我从金大瑞手里抽回手,“我欠你一次。”

“那就请记住,”金大瑞冲我狡黠地一眨眼,“我会讨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