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苍狼惊世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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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皇甫轩坐在岛中心的一座茅草屋内,面前是一壶烈元城特产的糯米酒和一碟下酒的花生碎,皇甫轩端起酒杯轻轻啜了一口散发着甜香的酒浆,忽然听见屋外有人吟诵道:“杯酒不识少年愁,旌旗欲飞水长流。挥长戈兮取敌首,万军丛中任遨游。”皇甫轩高声说道:“好一个年少轻狂!”说话间茅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身影走了进来,径直坐到了皇甫轩对面,昏暗的油灯下皇甫轩看清了面前这人:这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子,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在头顶挽成一个发髻,一根白玉镶金的发簪穿过发髻;一袭白色长袍上黄金镶边;一条镶嵌着三颗鲜红色玛瑙石的羊脂玉带将他的身形修饰得更加挺拔伟岸,一柄白色象牙剑鞘的佩剑悬于左腰,右边腰上则挂着一枚殷红如血的玉环,那人见了皇甫轩也不客套,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那人说道:“好酒!入口甘甜、回味绵长,一定是烈元城内逍遥楼的三十年陈酿糯米酒!”又拈起一粒花生碎扔进嘴里,细细咀嚼,说道:“嗯!焦香酥脆、辣而不燥,此必是烈元城平安巷口的油酥花生碎!”皇甫轩欠身说道:“委屈安庆亲王夤夜来此,老朽深感不安。”那个被称为安庆亲王的男人就是当今皇帝秦蹇之的第七个弟弟秦牧之,秦牧之哈哈一笑,说道:“太师言重了,此地临湖旁水、风景如画,又有佳肴美酒,何来委屈之说?”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皇甫轩拿起酒壶为秦牧之斟满,说道:“王爷,老朽今夜邀王爷到此,实在是有一件天大的事要和王爷商议。”秦牧之笑道:“我只是个闲散亲王,平日里只是游山玩水、寻欢作乐,你是当朝太师,皇上的左膀右臂,你有什么事要和我商议?”皇甫轩放下酒壶,一脸庄重的看着秦牧之,秦牧之被他的目光看得发毛,半晌,皇甫轩开口了,他说:“王爷平日里虽然不理朝政,但是王爷府中的三千清客,怕不都是文学之士吧?”秦牧之问道:“太师此言何意?”皇甫轩接着说:“王爷府中清客之内有将帅之才者如周君墨、白泠崖;有纵横之士者如顾绯辞、齐元徽;有悍勇之士者如南宫闻柳、欧阳如讳,王爷招揽这些人在府中,难道是只为了阳春白雪、煮酒论道?”听到这里秦牧之的脸色倏地变了,右手不自觉地按住了腰间的剑柄。这一切皇甫轩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哈哈一笑,说道:“看来老朽的猜测已是八九不离十,王爷志存高远,绝不是池中之物。”听了皇甫轩的话,秦牧之冷冷地说:“太师之言何意?”皇甫轩轻轻呼出一口气,凝神说道:“王爷当志在天下!”秦牧之听了他的话眉头猛的一跳,“铮!”腰间佩剑出鞘一尺,剑锋寒光闪闪,一双星目中满是杀意。皇甫轩见秦牧之如此,不禁哈哈一笑,说道:“王爷必然以为老朽今夜邀王爷至此是想要拿下王爷献功,甚至……”皇甫轩压低了嗓音说道:“杀了王爷!”听了这一句话秦牧之心中反而没有了刚刚的警惕,他将佩剑推回剑鞘中,问道:“那太师今夜究竟是何意?”皇甫轩好像没有听见秦牧之的话,反而问道:“王爷欲谋大事,可知尚有不足?”

“不足?”秦牧之问道。见皇甫轩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秦牧之有些着急了,他说道:“不知本王的计划有何不足,望太师明示!”皇甫轩捻着颌下的几缕微须笑道:“王爷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图谋不轨。”见秦牧之一脸的焦急,皇甫轩说道:“王爷的计划老朽已经猜到一二,再有一个月就是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了,王爷是想凭借手中的三千门客在一个月后的祭典上发动兵变,老朽听说王爷近几日在广罗天下利刃,想来王爷是打算让南宫闻柳和欧阳如讳刺杀皇帝,然后占据皇宫胁迫皇太后发下懿旨,让王爷继位。”说完皇甫轩看了看秦牧之,见他没有说话,皇甫轩接着说道:“王爷的计划固然可行,但是王爷,如果祭典那天皇帝带着羽林卫大将军高飞鹏呢?王爷手下的刺客可有信心在高飞鹏的锁龙镗下刺杀皇帝?”秦牧之听到这里,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绝望,皇甫轩见秦牧之如此,却笑道:“老朽不才,却有一计可让王爷顺利继位。”秦牧之如同被触动了机括一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对着皇甫轩长揖到地,口中说着:“请太师教我!”皇甫轩却不慌不忙的端起酒杯,轻啄了一口糯米酒,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味酒香,秦牧之却是焦急万分,看着秦牧之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甚至他的额角都渗出了汗水,皇甫轩才开口说道:“王爷莫慌,且听老朽一言。王爷的计划固然可行,但是风险太大,要知道,王爷您要刺杀的可是当今天子!老朽知道王爷平日里的浪荡不羁是做给世人看的,让他们都知道王爷是绝对不可能造反的,但是王爷私底下却招揽天下名士。王爷您之所以招揽天下士子,甚至不分贵贱一体召至府中,就是因为您的手中没有兵权!”皇甫轩此话一出秦牧之顿时觉得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他说道:“本王应该怎么办?望太师教我!”皇甫轩接着说道:“喾帝国自从元帝以来,兵权就一直是掌握在皇帝本人和他最信任的亲王手中,但是自从恒帝‘乌台之乱’以后,皇帝为了避免亲王掌握兵权会威胁到君权,于是下了一道著名的诏书,收回了分散在三名亲王手中的兵权,并且把这道诏书立为后世君王永不可犯的禁令。”说到这里秦牧之喃喃的说道:“《天下军武令》。”

“没错”皇甫轩说道:“正是《天下军武令》!自从此令颁布之后,天下兵权尽归皇帝所有,恒帝铸黄金虎符一只,从中间分开,一半在皇帝手中由皇帝随身携带,另一半则交由皇帝的亲信大臣保管,遇到有需要调兵的情况,皇帝会先下旨,将亲信大臣手中的虎符交给统兵之人,那人就可以凭借着半只虎符统率军队,万一统兵大将有谋反之意,皇帝就会派人拿着另外半只虎符将他麾下的士兵调回烈元城,而现在半只虎符在皇帝手中,而这另外半只虎符……”,秦牧之说道:“在高飞鹏手中!”

“没错”,皇甫轩说道:“因此王爷想要得到兵权,就必须让高飞鹏交出虎符。”听到这里秦牧之惨然一笑,说道:“让高飞鹏交出虎符?谈何容易!天下人人皆知高飞鹏是皇帝当年龙潜藩邸的时候王府的卫队长,对皇帝是忠心耿耿,要让他交出虎符,无异于颠倒天地。”皇甫轩却笑道:“老朽并不是让王爷收买高飞鹏,因为天下尽知‘倒海易,倒高羽林难’。”秦牧之问道:“那太师是让本王……”说着秦牧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皇甫轩哈哈一笑,说道:“杀了高飞鹏?王爷您不要妄想了,高飞鹏身为羽林卫大将军,麾下羽林卫二十万,且不说王爷的刺客能不能见到高飞鹏就连高飞鹏随身的家将据说也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秦牧之泄气了,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太师究竟要本王怎样?”皇甫轩淡然一笑,说道:“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如何名正言顺?”秦牧之问道。皇甫轩说:“近几日皇上一直在说身边的大臣心怀二志,不能全心全意的侍奉他。”听到这里秦牧之疑惑的问道:“皇上身边大臣如云,又有太师辅佐,他怎么会觉得大臣们心怀二志,难道他连太师你也不相信了吗?”说到这里皇甫轩弹,叹了一口气,说道:“自从老朽出使朔北回来之后,皇上就不再相信我了,不然他不会把我封到‘太师’这个看起来身居高位但实际上毫无实权的位置上。”说着皇甫轩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而且老朽上次见到皇上,便发觉皇上面色发青,像是有疾病缠身的样子。”秦牧之惊道:“皇上病了?”见皇甫轩点头,秦牧之又问道:“严重吗?”这一次皇甫轩摇了摇头,说道:“老朽没有亲自为皇上号脉,因此对皇上的病情也不甚清楚。”说到这里皇甫轩见秦牧之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不禁一笑,说道:“王爷想要拿到兵权却也不难,从明日开始王爷进宫面见皇上,千万要做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来,向皇上表示你有心为国分忧,皇上那个时候正在忧虑无人可以托付,王爷主动送上门,皇上一定会委以重用。但是王爷切记,千万不能直接提出要兵权,要过一段时间,等皇上觉得你是真心为国的时候,王爷再提出想要去松林原石墙戍守,我想皇上这个时候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王爷,等到王爷拿到虎符之后就立刻前往松林原,王爷到了松林原之后要广结将士,收揽人心,最好能够把松林原的十万大军都变成自己的属下,到了那个时候,王爷只需要一封书信,老朽在烈元城为王爷做内应,王爷则亲率大军兵临烈元城下,我们内外呼应则大事可定矣。”秦牧之听了他的话,说道:“如果照太师的计策,我们岂不是就会错过祭天大典上刺杀皇帝?”皇甫轩说:“成大事者必须要学会隐忍,王爷只要拿到兵权就是龙游大海、虎啸山林,不必在乎时间的长短。”秦牧之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二天一大早,秦牧之就带着两个从人来到了皇宫门前,三十名金吾卫排列在皇宫大门两旁,秦牧之平日里和这些侍卫都混得熟稔,从人递上皇亲贵胄出入宫禁的腰牌,皇宫守门的金吾卫千夫长接过腰牌,满脸堆笑的说道:“哟,王爷,这早晚的,今天怎么有空进宫啊?”秦牧之笑着锤了那千夫长一拳,说道:“算逑了吧,老虎你又挖苦本王,小心本王到皇上面前参你一本。”那被称为老胡的千夫长笑道:“王爷少待,我让他们进去通报。”二人说笑间皇宫的侧门开了,一名内侍走了出来,对秦牧之施了一礼,说道:“皇上有旨,宣安庆亲王觐见。”秦牧之连忙躬身道:“臣遵旨。”说完直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块金锭塞到了那内侍手中,内侍接过手中的金锭,感觉入手沉重,起码有五十两,那内侍脸上堆满了笑,捏着那副内侍特有的公鸭嗓说道:“王爷您太客气了,这可是折杀了小的草料。”秦牧之笑道:“公公这说的哪里话,本王屡次进宫面圣,多亏公公照应,这是本王的些许心意,还望公公笑纳。”那内侍又假意推辞了几下,也就收到了袖中,转身在前面带路,秦牧之连忙跟上。走进皇宫的白色大理石路上秦牧之问道:“敢问公公,今天皇上召本王在何处觐见啊?”那内侍回答道:“皇上召王爷到上书房觐见。”秦牧之说道:“多谢公公。”说话间秦牧之跟着那内侍左拐右拐,又走过了两道宫门,方才到了内廷,而上书房就在内廷的中心。秦牧之头天晚上和皇甫轩在千鹭岛喝酒喝到半夜,今天一大早就起床,他觉得自己的酒还没有彻底醒,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并且伴有一阵一阵的头痛,秦牧之正低头走路,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了一个非常难听的公鸭嗓:“王爷,上书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