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台早已搭好,比当年龙云子召开玉清****时的规制还要高,九层高塔,玄数极致,一丈一层,九层九丈。
原本朝廷还为****准备了两队乐师,但南风不曾采用,这些都是繁文缛节,面子功夫。
时辰一到,现身登台,穿的还是道袍,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只是此时所穿的道袍不再带有三宗标识,拂尘也不带,那也只是标榜自己的行头,无甚用处,真有道行,不需要这些外物帮衬。
登台时步速也不慢,一步跨越两层台阶,正所谓大道自然,任何的拿捏,斟酌,持中,求衡实则都是对大道的固化和误解,真正的大道无有常态,无迹可寻也不该追寻,随心率性,反倒更近自然。
此时皇城外偌大的广场上人头攒动,摩肩擦踵,近处多为江湖上名头较为响亮的门派,稍远处是一些小的门派和江湖散人,再往外是海量杂人,所谓杂人就是江湖门派之外的一些异人,有些还不是人。
人数不可准确计算,只能大致估算,应该超过二十万,整个东城大部分房舍的屋顶都有人,连东南两处城墙上也站满了人。
南风一出现,人群之中立刻传来汹涌喧闹,说的什么听不清,无非是‘出来了’‘快看’之类的闲话。
南风快步登台,到得高处,嫌法座和讲经台碍事,便随手将其消除。
只这一举,又引得众人惊呼呐喊,旁人讲经说法都是垂眉端坐的,看南风这架势,分明是想站着说。
“福生无量天尊。”南风稽首四方。
稽首分三种,深揖,平揖,浅揖,根据见礼对象的不同双手抬放的位置也不相同,旁人说法,多是平揖,以示平辈论交,而南风抱拳面前,这是浅揖,而浅揖是规格最低的一种见礼,说白了就是居高临下的一种礼节。
便是南风很不谦虚,台下却少有诽谤诋毁,原因也简单,除了稽首,他还开口了,而开口时他是使用灵气发声的,声音虽不高亢,却厚重激荡,便是站在十里之外的那些人,也都能清楚的听到。
不过台下只是少有诋毁诽谤,并非没有诋毁诽谤,不止有诋毁诽谤,还有不少人施出身法,跃上了法台,抬手上指,高声叫骂。
南风低头下望,只见跃上法台的有数十人,其中有一半是紫气高手,还有一些蓝紫之气。
“好个魔头,你倒行逆施,不敬天地,责备神仙,负义忘恩,我等与你势不两立。”有人自台下高声叫骂。
此人话音刚落,一旁立刻有人附和,“好个狂徒,妄自尊大,你何德何能,焉敢妄尊正乾定坤。”
此人言罢,又有人接话,七嘴八舌,斥责谩骂。
南风原本还想等他们说完再说话,等了片刻见他们没有住口的征兆,便发声说道,“我好像不认识你们呀。”
“你诋毁神仙,忘恩背祖,但凡心存正义之人,皆应抵制,皆可诛之。”塔下有人接话,这些人都是练气之人,说话时也都以灵气助势,虽然传不出十里,传个三里两里还是能的。
很多人打着道贺的幌子,实则都是来看热闹的,而看热闹总是希望事情闹的越大越好,眼见有人踢场子,好不兴奋,纷纷鼓噪起哄。
“还有谁与他们存了相同的想法?都上台来。”南风笑道。
不怕死的人真有,呼啦一声上来一群,熙熙攘攘,当有百余人,偌大的法台几乎站不下了。
眼见法台站不下了,南风就清了清地方,一闪而回之后台下空空如也,“来,继续上。”
没人敢上了,原本嘈杂的騒动喧闹也随之消失。
“我与他们无冤无仇,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骂我吗?”南风笑问。
虽是发问,谁敢接话。
南风自问自答,“原因有二,其一,他们在拍神仙马屁,希望能通过骂我讨得神仙欢心,与他们一些好处。其二,他们自认为我法力高强,会自重身份,便是他们骂了我,我也不会与他们一般见识。我说的对不对呀?”
“高见。”万众大笑回应。
“他们刚才只是骂我,所以我也只是把他们送到东海的海岛上喝西北风。他们刚才若是上来打我,眼下喝的就不是西北风而是东海的咸水了。”南风笑道。
南风在笑,众人也在笑,见惯了故作高深,拖腔拉调儿的智者大师,南风的率性而为令众人耳目一新,大感新奇,暗道有趣。
南风又道,“还有没有想挑战我的,有的话尽快上来。”
二愣子总是有的,南风言罢,竟然真的跳上来几个。
南风如法炮制,又送东海去了,转瞬即回,“还有吗?”
还真有,再送,再问,这次没了。
“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南风自高塔之上摇头叹气。
都说人贵自知,但真的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人不能说自己厉害,哪怕自己真的很厉害也不能说,不然很容易招致他人的反感,南风言罢,远近嘘声一片。
“嘘什么,哄孩子撒尿呀,”南风摆手,“你们知道我多厉害吗?我告诉你们,九卷天书尽归我有,天庭敕封我为大罗金仙,我都不屑去做,三个大罗金仙联手战我,全被我杀了,他们比大罗金仙还厉害?”
南风言罢,场中惊呼一片。
对于众人的惊呼,南风并不意外,有些时候必须充分展示自己的实力,低调没有任何意义,只有负面作用。
“今天是我大喜之日,诸位既然前来道贺,我先兑现承诺,分出天书一卷,与诸位共享。”南风高声说道,言罢右手一挥,上空陡现天书译文,这是兽人谷那一卷天书的内容,这一卷天书流传最广,也最容易加以验证。
众人没有想到南风如此干脆,说给就给,毫不拖泥带水,一时之间都愣住了,待得回过神来,你推我挤,急寻笔墨。
“不要着急,天书留存半柱香,诸位可以从容记录,我先下去喝口水。”南风高声说道。
众人急切记录之时,南风瞬移回了后堂。
胖子等人都在后堂,见他回来,胖子笑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你也好意思吹牛逼?”
“我没吹牛,我说的是实话。”南风接了元安宁递来的茶水。
“你唯恐人家不知道你天下第一呀?”胖子又道。
“对,我就是怕他们不知道,”南风正色点头,“我得让他们知道我非常厉害才行,不然谁敢跟着我干。”
此番胖子没有反驳,细想之下南风说的确有道理,一呼百应也得看是谁,猪狗振臂一呼,怕是没人会随行,但龙虎振臂一呼,跟着的人就多了,因为老大厉害,他们心里有底。
待南风喝完水,胖子又道,“这么多人,还是别太随意了,得要个脸面,严肃点儿。”
“我什么时候严肃过?”南风笑道,言罢,瞬移消失。
胖子在笑,长乐也在笑,元安宁也笑,他们都了解南风,南风严肃说明他情绪低落,不严肃才是他的最佳状态。
南风回到塔顶,高声问道,“记完了不曾?”
肯定有没记完的,南风又等了片刻,这才挥手消去字迹。
“这卷天书包含的并不只有武艺,所有技艺都有包罗,三教九流皆可参详,也必然有所收获。”南风提气说道。
南风言罢,有人叫好,有人道谢,但叫好和道谢的人并不多,原因也简单,只有自己得到而他人没得到,世人才会领情。如果每个人都得到了,很多人就不领情了。
南风知道众人心中所想,也不以为意,他将天书公之于众有两个用意,一是让世人传扬受益,二是显示自己的言而有信,为随后之事铺路,至于别人领不领情,根本就不重要。
“各国发下的责天檄文诸位想必都看到了,我也不再赘述,”南风说道,“眼下有这样一件事情,他们杀不了我,又想了结此事,于是就想派出两名大罗金仙与我豪赌一场,我们三人各自辅佐大周,北齐,南陈三国,看谁最终一统天下。”
南风说到此处略作停顿,众人急于知道下文,便安静等待。
南风又道,“天下之事理应由天下人做主,不管是我还是大罗金仙,都不应该出手干预,于是我否定了他们的提议,改为我认为最为公平的方法,对赌十二场,练气九阶和仙品三阶逐场比过,不论修为高低,只要是练气之人就有份参与,获胜者直晋大罗,与一干大罗金仙同席议政,主持公道,掌握公平。”
南风言罢,万众欢腾。
等了片刻,不见声浪减弱,南风抬手发声,“人间并非只有人类,蠃鳞毛羽昆,草木顽石,阴魂阴物,亦是凡间主人,不分族类种属,皆应选派出战,以证公平。
南风言罢,欢呼声再度传来,没有谁天生就低人一等,南风的作法获得了异类的拥护和支持。
南风伸手右指,“诸位行走江湖,消息灵通,有谁知道何处有超常异类者,往差官处告知记录,若得选派出战,举荐者再得天书一卷,以为奖励。”
南风言罢,人群向差官所在的木棚疯狂涌去。
南风下得高塔,挥手将高塔消去,“寻常武功技艺怕是难得与对手抗衡,身怀绝技者,可上台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