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闻言心中一凛,他曾经去过龙空寺,知道具体位置,心念闪动,瞬间现身于千里之外的龙空寺。
现身之前,南风本以为现身之后会见到激战血腥场面,未曾想情况却并非如此,龙空寺山门紧闭,内有灯烛光亮,寺外空无一人,周围一片寂静。
见此情形,南风最先想到有人在此设伏,但转念一想,不对,不是设计埋伏,这是调虎离山。
心念急闪,瞬移回返,只见房中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元安宁的身影。
他此时感官异常敏锐,不但能闻嗅到房中残留的细微气味,还能感觉到周围灵气的残余波动。
灵气波动说明对方刚刚带走了元安宁,想及此处,心念急闪,一道偌大的灵气屏障瞬间将长安尽数罩住,皱眉凝神,静心感知,却不见灵气屏障有任何冲击异动。
眼见不曾拦住对方,南风闭目吸气,捕捉闻嗅空气中残留的气味,这种气味不是香气,也不是异味,而是一种很平常的气味,虽然平常却并不常见,他很确定自己在哪里闻嗅过,一时之间却想不起这种气味属于什么地方。
急切苦思,自记忆深处努力寻找,终于想起了这种气味,这是一种常年封闭的山洞特有的气味。
类似的气味他曾经在不同的地方多次闻嗅过,心念闪动,急赴太阴山,这里的山洞已经坍塌,不消问,是当年李朝宗受到他的诓骗误触炸雷所致。不见人影,再往太阳山去,山洞仍在,却不见金龙气息,无所见,再往高平生洞府,亦不见。
能够发出这种气味的山洞太多了,只要常年密闭的山洞都会有这种气味,来人将元安宁带走之前一定待在某个密闭的山洞里,将元安宁掳走之后,想必也将她送到了那个密闭的山洞。
寻无所获,再回长安,房中空空如也。
强行压下心中的愤怒懊恼,静心回忆,先前之所以中了对手的调虎离山之计,是因为在听到元安宁讲述之后,立刻想到是早些时候曾经两度千里传音与他的那个神秘老僧在暗中提醒。
那老僧是佛门中人,倘若胖子有难,确有传音告急的可能,而他如今修为暴涨,老僧已然不得影响他的心神,故此便选了元安宁传话。
也正是因为心存此念,所以才丝毫不曾起疑,加之担心胖子安危,便不假思索立刻火速前往,这才着了对方的道儿。
此外,此人提到了龙空寺,说明此人不但知道胖子的来历,还知道胖子此时没有与他们在一起,甚至知道胖子做什么去了,由此可见对方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此人在掳走元安宁之前很可能已经掳走了胖子。
再说来人的身份,此人能够瞬移,至少也是金仙修为,最大的可能是西王母,但也只是可能,不排除是其他拥有瞬移能力的仙人所为。
此人掳走元安宁的目的是什么,此人能将元安宁瞬间带走,想要杀她自然易如反掌,之所以抓而不杀,最大的可能是以此要挟他。
愤怒自是难免,却也不曾乱了方寸,对方既然想要利用元安宁来要挟他,元安宁想必不会有性命之忧。
独坐片刻,再施瞬移,现身于东海之中的那处龙门海岛。
龙门海岛的天水瀑布已经消失,那些原本负责拦截鱼蛇的戴罪仙人仍然留在原地,这些人的脚上都有锁链,而锁链的钥匙则掌握在那猴精黄有亮的手里。
黄有亮和离落雪的气息也在,担心打草惊蛇,也担心连累离落雪,南风便不曾在龙门海岛久留,查看过情况便瞬移离开。
由于无处可去,只能再度回到二人先前落脚的旧屋,人去楼空的空荡和死寂令南风既悲且怒,深深呼吸,极力克制。
龙门海岛的天书瀑布消失,说明三界确已封闭,不管先前掳走元安宁的是谁,此人都被困在了人间,此外,还有一点能够确定,那就是此人没有胜他的把握,如若不然会直接现身与他斗法,也就没必要调虎离山和劫人要挟了。
南风此时愤怒非常,如果知道对手在哪儿,他一定会立刻前往营救并施以报复,但眼下的问题是对手藏身暗处,便是有一腔的怒火也无处宣泄。
原本就不曾自多年的囚禁中回过神来,此番又出了这样的变故,更是雪上加霜,明知此时急切焦躁毫无用处,也始终不得平复心境,想要前瞻计划更是不能。
不幸中的万幸是此前已经与元安宁议定了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在没有元安宁等人消息之前,只能稳住心神,正常推进。
独坐良久,南风挥灭灯烛,关门离开。
城东的土地庙还是那个土地庙,这些年并无很大改变。
南风现身时,土地庙现任土地正自堂下背手踱步,一干衙役尽皆侍立左右。
南风出现的很是突然,那土地公吓了一跳,“来者何人?”
南风皱眉看他,这土地公是个古稀老者,官服官帽穿戴的周正严谨,生前应该是个循规蹈矩的老学究。
“大人,您怎么来了?”猪老二认出了南风,上前几步,作揖说话。
“见过大人。”老槐也过来冲南风作揖。
周围侍立的那些衙役也是南风早年征调降服所得,自然也认得南风,见他来到,纷纷上前与他问好。
“天庭和阴间是我封住的。”南风冲那土地公说道,此人先前之所以如拉磨的驴子一般踱来踱去,无疑是在为三界突然封闭而紧张忧虑。
听得南风言语,土地公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头看向老槐和猪老二,二人曾经跟过南风,知道他不会夸大其词,便冲那土地公暗暗点头,示意南风没有诓他。
便是得到了老槐和猪老二的回应,那土地公也并不相信南风所说,原因很简单,封闭天地只在改朝换代的重要关头才可能出现,而且只有天庭能够做到,还没听说过有谁能够以一己之力隔绝三界。
见土地疑惑神情,南风也没有多做解释,心念闪动,灵气散出,自身气色接连变化,洞神淡红,高玄正红,升玄深红,洞玄淡蓝,三洞正蓝,大洞深蓝,居山淡紫,洞渊正紫,太玄深紫,地仙灰青,天仙银白,金仙金黄,直至大罗五彩。
土地公吓坏了,跪地接迎,连声告罪。
“我不是神仙,不用跪我,”南风冲其摆了摆手,转而看向猪老二和老槐等人,“带上文簙和一干用物,整理仪仗,随我出去一趟。”
众人轰然应是,各自收拾准备。
临走之前,南风回头看那土地公,“借你下属做些事情,你可同意?”
这话其实很是多余,谁敢说不同意。
出得土地庙,猪老二快走几步跟上南风,“大人,这些年我们一直在牵挂您。”
“我也经常想起你们。”南风随口应着。
“大人,咱们要往何处去?”老槐也跟了上来。
“去皇宫。”南风手指西北。
二人曾经跟随南风办差,知道他不愿别人多嘴,便不再追问,跟在后面,随着他往皇宫去。
众人隐去身形,进入皇宫,南风能够看到宇文邕的气息,循之前往,很快自皇宫后殿找到了宇文邕。
后殿挂着白灯笼,殿内停放着一口偌大的黄色棺材,殿外聚集了很多人,右侧是近百位文武官员,左侧是数十位披麻戴孝的后宫嫔妃,正中是十几位皇亲国戚,宇文邕就在其中。
后殿门口自南向北有九只偌大铜盆,此时一干皇亲国戚正在火盆旁有一搭没一搭的焚烧纸钱香烛等祭祀用物,个个身穿孝服,不消问,屋里那口棺材里躺的应该是死了的皇帝。
看众人那昏昏欲睡的神情,这皇帝应该死了有几天了,只是停灵时间未到,尚不曾对外传出消息并出殡发丧。
众人隐身来到,宇文邕睡着了,这自然是南风所为,为的是与他私下交谈,此法与托梦有些相似,却也不尽相同。
南风看宇文邕,宇文邕也在疑惑的打量南风。
当年离开时宇文邕还是个孩童,而今已经长成了英姿少年,谁的孩子长的就像谁,宇文邕的身形也很魁梧,很像他的父亲,五官也有七分相像。
“是你。”宇文邕认出了南风,虽然过去了好多年,但南风的样貌并无改变。
“是我。”南风点头。
宇文邕并不知道此时是在做梦,见二人说话,周围的人并无反应,疑惑四顾。
“我此时是在你的梦里与你说话。”南风说道。
宇文邕颇有大将之风,虽惊讶却不慌张,“不知英雄有何赐教?”
随后是长达半个时辰的交谈,宇文邕非常警惕,唯恐南风是对手派来试探他的,始终不敢相信他,直到南风说出了自己此来的真实目的,宇文邕方才打消了顾虑。
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宇文泰在世时是西魏权臣,架空了皇帝。宇文泰死后,其三子登基称帝,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此时的权臣是宇文泰的侄子,也就是宇文邕的堂兄宇文护,此人手握兵权,独揽朝纲,不管什么朝代,都是手握兵权的人说了算。
新皇登基,不想听宇文护的摆布,被宇文护废黜杀害。随后又立了一个皇帝,也就是躺在殿内棺材里的那个,此人是宇文泰的长子,但不是正室所出,此人登基之后也不想做傀儡,于是下场就跟第一个皇帝一样,说是暴毙,实则也是被宇文护给毒死的。
而今的形势是宇文护扶持了两个傀儡,皆不听话,于是就想自己当皇帝,只待丧事结束就正式登基。
宇文邕说完,宇文护就死了,死的很突然,众人不明所以,只当他睡着了,也不敢惊扰。
宇文邕没想到南风会直接杀掉宇文护,惊讶忐忑,唯恐授人以柄,遭后世猜忌诟病。
“当了皇帝,历史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南风随口说道,历史都是史官记录的,而史官是听命于皇上的,所以历史这东西是最不靠谱的。
听得南风言语,宇文邕缓缓点头。
“我带了随从在旁,还需要做什么,尽皆说了,我为你扫清障碍,助你登基。”南风又道,宇文邕是西王母选定的人,但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与西王母也没有任何交集,与其加害铲除,还不如插上一脚,助宇文邕登基,在孩子记事儿认娘之前把孩子偷走。
宇文邕虽然年轻,却很有大将之风,遇事不慌,很快稳住阵脚,逐一讲说,有些人是宇文护的亲信,必须除掉,往宇文护的宅院寻找调驭军队的虎符,通知自己的亲信准备接应等等,宇文邕说一件,就有土地庙的衙役前往办理,南风留在宫中,坐镇调度。
很快,有人发现宇文护暴毙,高声呼喊,急召御医。
很快宫廷就陷入一片混乱,南风与宇文邕交代几句,转而收回灵气,放他苏醒。
在宇文邕与众人忙碌“救人”之际,南风瞬移离开,前往自己知晓位置的那些寺院,大部分寺院周围都有异类和阴物围困,但双方只是僵持,并没有殴斗厮杀。
南风也不犹豫,将寺院周围的阴物和异类分解消除便往别出去,他此举有两个用意,一是趁机寻找胖子,毕竟胖子遇袭只是他的猜测,并没有得到证实,二是倘若胖子真的已经被抓走了,就得代替胖子施以援手,尽管他并不想这样做,但是不看僧面总得看佛面。
他此时来去自如,半个时辰不到便去了近百座寺院,北周北齐和梁国他早些年都曾经去过,沿途见到的那些寺庙几乎全都去过了。
天亮之前,宇文邕稳住了阵脚,掌控了局势,但处理善后还需要一段时间。
南风见状,便冲宇文邕辞行。
宇文邕极力挽留,南风只道过些时日还会回来,宇文邕这才放他离去。
交代猪老二等人暗中留心长安局面之后,南风现身梁国建康,接下来他要见的是陈霸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