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天权死于空许湖微雨阁中,慕容月暴怒赶走慕容天,回到庄中逼迫神卜叶灵箜,叶灵箜通过窥测天意,竟发现芷纫秋已将天命篡改,强逆命轮,天下大势已变,不禁又惊又震,遵循承诺撞死在慕容山庄的墙壁之上,死前留下新的预言——“微雨尽散,乾坤逆转。残阳初日,天下血染”——宣告着大****的到来。与此同时,天枢贪狼与武曲开阳二人,却以陈颢与萧蓉的私情相要挟,要求陈颢着急各大派掌门云集紫晶山庄,种种古怪的行为却是早有预谋,灵隐山上即将发生一件改变陈氏命运的大事。
武林中已经悄然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然而作为紫晶山庄的少夫人,李云洁却一直游离在所有事物之外,只每日将自己关在“剑冢”之中。
短短一个多月,李云洁的《皖玉剑》却已经练到了第五层,正式进入了心法的修炼。
“剑冢”中埋藏各家各派的名剑,所谓“人剑合一”,这些前辈高手所用的剑已经具有了一种“气”,在无形中形成了一个极适合练习《皖玉剑》的环境,虽然前四层只是剑法,李云洁已经觉得自身的内力修为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陈颢对李云洁的揣测完全失误了,他本以为李云洁武功资质平平,即使让她修炼《皖玉剑》,也绝无可能在短时间内有什么提升,更不用说练成了。
可他不知道,李云洁的资质,是天底下最适合修炼《皖玉剑》的体质。
《皖玉剑》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武功,自身对修炼的要求非常严格,并不是说你多么专注用心,或者苦练几十年就可成功的,它要求修炼者同时具备极寒与极热的双重体质,才可适应秘笈中时而阴柔时而阳刚的变化,将剑法与心法相融合,达到最高境界。
而就普通人来说,要么是寒凉体质,要么是温热体质,极少有人达到极寒或者极热的程度,更不用说同时兼顾这两种体质了,这也是为什么《皖玉剑》威力如此强大,但陈家数百年来练成之人不过寥寥的原因。因为一旦无法适应《皖玉剑》变化多端的阴阳交替,便很容易走火入魔,这也是陈颢一开始就提醒李云洁的。
可是李云洁完全不在意这一点,夜以继日的苦练,加上得天独厚的体质,她的速度远远高出了陈颢。
陈颢固然是陈家百年来最有武学天分的后人,但他的体质偏于寒凉,练起阴柔一路的心法来如鱼得水,但练起阳刚的心法来就显得力不从心,而且根本无法将双方糅合成为一体,故而整整十年才勉强练到第七层,便已经到达身体的极限,无法再提高分毫。
而李云洁身负极寒与极热双重体质,在修炼普通武功之时,并没什么特别之处,甚至会因为特殊的体质而显得更加平庸,故而她虽身为峨嵋派大弟子,练习峨嵋武功多年,论起来却还不如常雨胭的剑法精妙,旁人看来,这位峨嵋派大弟子更是武功平平、资质一般。
谁知机缘巧合,李云洁嫁入陈家,接触到《皖玉剑》,这门旷世奇功才得到了它百年难遇的真正主人。
最初李云洁练功时,陈颢还会在一旁观察掠阵,可那时李云洁刚刚入门,进步并不快,后来因李云洁太过专注,完全忽略了身边的夫君,陈颢心情愈发低落,便逐渐不再来探她,并不知道李云洁的《皖玉剑》已经练到了这样的层次。
而李云洁在“剑冢”中不知日月,也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怎样的****,不知道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在身边酝酿发生……
“嗖”!
长剑破空之声赫然划破“剑冢”的寂静,李云洁正坐在铜鼎下走动气息,突然一个激灵,凤目一睁,只见一个老者正纵身挥剑刺来,忙从铜鼎边纵身而起,反身向后急退。
那老者胡须花白,年纪大约五十出头,应变极快,右手一抖,长剑便向李云洁撩去。李云洁身未落地,右脚在剑尖上一点借力,以指做剑,刺向那老者。老者见状,收剑“嚓”地一声挡住李云洁的手指,李云洁却丝毫不乱,反而是那长剑“嗡嗡”地响个不停,不由得大惊,急挥左臂扫向李云洁的背心,白刃如霜,却直劈她的面门。李云洁左手再以指为剑,双剑齐出,平拍老者的肩头,身子已经轻飘飘地窜了出去。
虽然寥寥几招,却是迅捷无比,远远超出了自己原本的武功水平,只怕与陈颢动起手来也不会吃亏。李云洁不禁心中大喜,又立刻定下心神,盯着那老者,喝道:“何人敢闯‘剑冢’?”
紫晶山庄“剑冢”乃武林五大禁地之一,若非那日陈颢带她进来,只怕这辈子也找不到此处,眼前这个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进了来的?自己竟一无所知!
那老者双足轻点铜鼎,高高立在半空中,摸着花白的胡子瞧着李云洁,冷声道:“你又是何人,竟敢偷练《皖玉剑》?”
李云洁道:“我是此处主人,你这老贼,不晓得紫晶山庄‘剑冢’是武林禁地吗?”
那老者闻言却略微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就是李云洁?”
李云洁一滞,审慎地瞧了瞧老者,忽然目露狠光,道:“外人擅入,格杀勿论!”
那老者哈哈大笑:“你既不姓陈,自当该杀!”
李云洁眼光一横,正要动手,却又听得那老者道:“陈颢大胆,竟敢私放外人入内,不可轻饶。”
这话说得义正言辞,竟像是长辈对晚辈的责罚一般,对陈颢直呼性命,李云洁不由得认真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老者,冷声道:“你究竟是谁?”
“‘剑冢’隐秘,非陈氏绝无可能找到,我既进来了,你觉得我是谁?”老者瞧着李云洁。
陈颢的确说过,只有历任陈家掌门人才可以进入“剑冢”,那眼前这人……
那老者也不多言,转过头飞身而出,只留下一阵朗朗之声——“你天生奇才,不可限量,练成之日,绝不可外传他人,否则必遭天谴!”
那老者轻功颇为厉害,李云洁只有瞪眼看着他离去,心里思索了一番,立刻提剑往“剑冢”外跑去。
李云洁在“剑冢”中遭遇神秘老者的时候,紫晶山庄大厅之中,却是一阵喧哗。
各大派的掌门人都陆陆续续上了灵隐山,来了十之八九,可是却一直不见陈颢出来相迎,甚至不见新夫人李云洁的招呼,只有老管家陈石前前后后地忙碌,不禁心中都有些不爽快。
“这陈庄主是请我们来做什么,怎么连人都不见。”
“不会是芙蓉帐暖,难以起身了吧?”
“诶,周掌门怎的说这样的话。”
“怎的不是,这陈庄主不见,陈夫人也不见,新婚一月又召我们,本身便奇怪。”
“我看这庄中有些诡异,陈颢可不是这等不懂礼数的人。”
……
众人都在纷纷猜测,却突然听到一阵娇俏的笑声,如同银铃迎风,“叮铃铃”地在房梁上响起,不由得都抬头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青红衫的美艳女子正立在大厅二楼,嬉笑着瞅着众人。
此人正是天枢,她身段柔软苗条,独有一股风尘中的媚惑之气,众人一时都有些恍惚。
武当派掌门年晃,是一个五十来岁的道长,从来不近女色,对女子也多有偏见,见这女子眉眼间隐隐约约有一股妖媚之气,厉声喝道:“笑什么!”
天枢媚眼一抛,看向年晃,呵呵轻笑一声,飞身自二楼落下,稳稳落在年晃眼前,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年掌门有礼。”
年晃已经年过五十,又是道士,突然被这温香软玉一抱,脸色先是一红,再是铁青,一把推开天枢,怒斥:“哪里来的妖女!”
天枢退了几步,却丝毫不乱步伐,扫视了一番厅中的各个掌门:“刚才还悄悄谈论别人夫妻之事,转眼又在这里假装道学!”
年晃等人都是一愣,尴尬地互相看看,原来刚才那段对话正是他和几位掌门在闲聊。
又一个男子猛地拍案而起:“你是什么妖女,胆敢来紫晶山庄撒野?”
天枢瞥了一眼,眼前不禁一亮:“哟,是铁剑门的周穆克掌门呐,好久不见……我可不是来这里撒野,是少庄主陈颢,请我上山的。”
诸人一滞,他们不识天枢,却见她轻功卓绝,显然内力不差,难道是武林中哪派的掌门人?可这等轻浮调笑之举,又怎么会出自名门正派呢?
而且她说和周穆克“好久不见”,但周穆克却完全想不起何时见过这个女子。
天枢笑了笑,忽地拍了拍手,众人只见陈颢从帘后缓缓步出,身后还跟着一个大个子宽肩臂的男人,那男人目光如炬,看得人心发慌,一双手臂如同铁铸一般,却紧紧拖着一个娇小的女子,箍着她的手腕,不禁一惊——那女子正是大理国的小郡主萧蓉!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不知道眼前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陈颢面色铁青,余光不时瞟着萧蓉,又看看天枢,缓缓道:“诸位掌门,这位姑娘,是‘北斗七俊’第一星,天枢贪狼;这位侠士,是第六星,开阳武曲。”
众人大惊,他们都晓得慕容山庄“北斗七俊”个个身怀绝技、神出鬼没,当年“五门叛乱”中,天枢贪狼和开阳武曲都有显身,为慕容山庄立下汗马功劳,挽回败局。可自那以后,江湖中便再没有人见过他们,却不想眼前这妖媚的女子和沉默的男子正是天枢与武曲!
陈颢转向天枢:“各位掌门已经到齐,姑娘有什么事,便可以说了。”
天枢嘻嘻一笑:“陈庄主莫急,主角还没到。”
陈颢强忍着怒气,又瞥了一眼萧蓉,只见她被点了穴,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只能任由武曲牵着。
而他自己也被点了穴道,封了内力,此时完全无法反抗,像一个玩偶一般,只得又转向天枢:“姑娘吩咐在下书信父亲,不知究竟和父亲有何恩怨?”
原来当日天枢命陈颢亲笔所书的信件正是寄给陈继的,自慕容侠和杨师楷相继离世,陈继自觉看破红尘,便交了庄主之位给陈颢,自己则在外云游,一去数年,除了陈颢之外无人知他在何处。天枢逼迫陈颢写信催陈继归庄,说庄中有要事必须面商。陈颢不知天枢此举的目的,却隐约觉察到她对陈家的敌意,但萧蓉被他们劫持在手,自己不敢拒绝,只得写了信给陈继。
天枢淡淡一笑,却不回答陈颢,突然转身走到少林方丈空冥大师跟前,眉眼依旧妖邪,却露出掩饰不住的狠光:“空冥大师,你可还识得我?”
众人都是一愣,只见空冥缓缓抬起头,定眼瞧了瞧天枢,眉头骤然一皱,却不说话。
“是不是觉得有些面熟?”天枢媚笑着,又转头看了看年晃,“年掌门,你觉着呢?”
年晃之前被天枢猛然一搂,一直没有正眼瞧她,此时听见天枢问他,才认真打量了一番,心下一沉,暗想:此人的面貌怎么有几分相熟?又细想了一会儿,猛地大骇,双目瞪得铜铃般大,像看见鬼一样死盯着天枢,声音颤抖:“你……你……”
天枢颇为满意地笑笑,抬头扫视一番,朗声道:“少林空冥、武当年晃、铁剑周穆克、崆峒柳祉,你们四人,可还记得西湖畔的名妓,夕颜?”
“啊!”一直站立在旁的管家陈石忽然轻叫了一声,自从天枢住进庄中时,他就觉得她看着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此刻她突然说出“夕颜”的名字,他不禁脑中一闪,双手微微颤抖,盯着天枢神色复杂,心中却升起一阵不祥之感。
而被指名道姓的四大派掌门,空冥一言不发,年晃头上渗汗,似乎是被吓傻了;铁剑周穆克与崆峒柳祉却是一愣,都认真瞧了瞧天枢的容貌,心下都是大骇。
“二十年前,你们将夕颜掠走,沉入西子湖中淹死,可有此事?”天枢一字一顿,句句刺心。
在场所有人都是大震,纷纷瞧着四个人,彼此间窃窃私语。
难道这四派的掌门人,竟曾经做下这等草菅人命之事?慕容山庄的天枢星和武曲星,又为何会知道此事?
陈颢又为何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对天枢这般忍让?
小郡主萧蓉又为何会在此处?看上去好像被武曲制住一般?
太多的疑问,在厅中众人的心中升起。
空冥和年晃一言不发,周穆克与柳祉却满面惊慌,直愣愣地盯着天枢。他们这般模样,倒似乎是完全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众人不由得对天枢的话先信了四五分。
“阿弥陀佛……”空冥突然沉沉念了一句。
天枢冷冷一笑:“念阿弥陀佛也没有用,你们满口仁义道德,却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残忍杀害,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满了我娘亲的血!”
天枢竟是那个被害死女子的女儿?
她着急这四人前来,是要为母报仇吗?
诸派掌门都扫视着四人,又是不敢相信,又是深深鄙夷。
“你……你是那孽种……”年晃回过神来,慢慢站起身。
天枢淡淡一笑:“小女子,夕木兰。”
“女施主,”空冥突然道,“当年之事自有其因缘,时隔多年,我等无日不在忏悔赎罪……”
天枢眉眼一斜,冷冷打断:“忏悔赎罪?你们这些杀人凶手,只因那贱妇一言,便要我母女性命,当我不知么?可知道你们在黛楼密谋之时,我就藏在衣柜之中,将你们的恶行听得一清二楚!”
四人纷纷一惊。
“诸位,”天枢向厅中朗声道,“你们可知道年梦这个贱妇?”
众人一愣,年梦正是陈颢母亲的闺名,陈继的正房夫人,也是武当派掌门年晃的妹子,当年嫁给陈继为妻后,在武林中也算颇有地位,却不知为何天枢如此怨恨她,称她为“贱妇”
“你胡说什么?”陈颢又惊又怒,厉声呵斥,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花,喉咙一紧,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天枢赫然扼住了喉咙!
“公子!”陈石一惊,连忙闪身而上,一掌击向天枢,天枢看也不看他,反手一劈正拍在陈石的面门上,陈石宛如被一块巨石击中了脸,身子往后一倒,飞出老远之外。
萧蓉又惊又吓,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又被武曲拉着,完全不能动弹,却觉得手上一痛,扭头见武曲竟也是一脸紧张。
“陈叔,怎么多年不见,这般对待木兰呢?”天枢冷冷一笑,陈石却爬不起来,脸上鲜血淋漓。
众人见陈颢竟这么轻易被天枢制住,而陈石又被她一掌打成这样,心下都是大骇,他们不知道陈颢被天枢封了内力,毫无招架之力。
“下令杀我娘的,就是你那个贱妇娘亲,”天枢手上渐渐加力,扼得陈颢面色铁青,“我娘是名满钱塘城的歌妓夕颜,你爹要了她的身子,污了她的清白,却不敢把她娶回家,让她流落在青楼受尽白眼,自己却娶了年梦那个贱人,只因为她是大家闺秀、名门望族……我娘在青楼生下我,东躲西藏怕你陈家人不放过她,结果,她还是被这些衣冠禽兽找到,生生淹死在西湖中……”
陈颢听得心惊胆战,又觉得气息越来越弱,心中越来越沉——他最为崇敬的父亲,真的做过这样的丑事吗?若是真的,眼前这个要扼死他的女子不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吗?她是为了报母仇,才抓了他和萧蓉,威胁父亲显身?她究竟想做什么,杀了我,还是杀了父亲?
“吩咐这四个凶手去杀我们母女的,就是年梦那个贱人……”天枢手上越来越紧,陈颢的双眼已经渐渐翻白。
萧蓉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挪动了一两步,手腕已经被武曲抓得生疼。
全场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上前救助陈颢,既是被天枢所说的话震慑住,又是对空冥等人的所作所为万分不屑。
空冥等人见状,立刻挥手救援。年晃武当剑法如闪电般杀到,唰唰唰三剑直逼天枢,天枢急闪避过,拽着陈颢一个转身。便在此时,周穆克与柳祉同时攻上,刀剑霍霍,竟是丝毫不顾及陈颢的死活,而是要直取天枢的性命!
“你这妖女,胡言乱语!”柳祉高喝。
“败坏我等声名,纳命来!”周穆克也应声怒斥。
他们都是武林中的名门正派,却被人揭穿二十年前做下的丑事,名声尽毁,此刻只想杀了天枢以消怒气。
天枢带着陈颢在四人围攻下穿插来去,年晃和周穆克都是长剑,舞开来呼呼生风,空冥虽是一对肉掌,却沉重有力,可劈山裂石,柳祉使一柄弯刀,如猛虎般扑向自己,往她小腿上削去!天枢飞腿将柳祉踢了个筋斗,空冥的掌风却已经扫向眉间,天枢顺势将陈颢一掷,当做武器使用,逼得空冥半路撤掌,分心去接住陈颢。自己则长长的水袖呼啸而出,宛如长眼的长蛇,隔开年晃和周穆克的长剑,顺势向二人头颅击去!
年晃斜身闪过,横剑自避。天枢却突然变招,双袖缠上周穆克的左肩狠狠一拉,只听得“咔嚓”一声,周穆克一声哀嚎,左臂竟生生被扯了下来!柳祉见状,反手一刀劈向天枢,天枢却抢先一掌拍在他的脸上,打得血肉模糊,登时气绝!
众人大惊,这才知道刚才天枢对陈石是手下留情,不然只这一掌,陈石便早同柳祉一般命丧黄泉了。
空冥和年晃见状,都是大骇,正要齐齐攻上,却听得门口一声巨喝:“住手!”
众人正被天枢出手之狠辣吓到,纷纷循声看去,只见门口站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花白的胡须,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爹!”“老爷!”
陈颢和陈石同时叫出声来,原来门口站着的人,正是陈颢的父亲、紫晶山庄老庄主陈继。
现场一时寂静,空冥和年晃互相对视一眼,不再和天枢动手,而是不着痕迹地把断臂的周穆克和气绝的柳祉从地上拽走。
天枢瞪眼瞧着陈继,一言不发。
陈继突然见到天枢,心中百味陈杂,他上一次见到她,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女孩,无忧无虑、天真活泼,如今却已经是一个俏生生的青年女子,眉眼间全是熟悉的神采。
当年“五门叛乱”,他听说“北斗七俊”上了九晴山相助,本以为那时可以见到她,她却抢先一步走了,他为此不知遗憾了多久。
二十年了,他无日无夜不在思念的女儿,就站在他的面前。
“木兰,你长大了。”
陈继瞥眼,猛然见到地上的断臂和血迹,心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微微摇了摇头:“可你……怎么这么狠毒……”
“我狠毒?”天枢突然呵呵一笑,“陈庄主说错了吧,这些人杀我娘的时候,才叫狠毒。”
陈继胸中一痛,陈颢突然写信催他回庄,他只当是儿子大婚,想让他见见新媳妇,却不想迎接他的,却是这样的场面。
木兰,二十年了,你终究还是要来杀我吗?
夕颜,是你的亡魂,派女儿前来索我的性命吗?
“是我辜负了你娘,当日我得知庄上联络了高手去暗杀她,急忙带人前去相救,却……晚了一步,你也找不到了……”
陈继越说心中越是剧痛难当,当年天枢尚幼,并不清楚全部的情况,他何曾不是爱夕颜入骨?何曾没有努力过与她长相厮守?
可惜命运造化弄人,斯人已逝,如今却要父女刀剑相向。
天枢恨恨道:“哼,你去救我们母子?这些人,不就是你的夫人派去的吗?她怀孕在身,还做下这等天地不容之事,活该难产而死,这是报应!”
陈颢心头一怒:“不许说我娘亲!”
他自生下来便没见过母亲,只听父亲说,母亲是因为生自己难产而亡,在他心中,母亲是为他而死的伟大女人,绝对不会是天枢口中那个居心叵测、草菅人命的坏女人!
可是父亲……
陈继从没去给妻子上坟扫墓,他原来只当父亲怕见到母亲坟墓伤心,如今看来,只怕并不是那么简单。
母亲,真的做下了这样的事情?
天枢不理他,继续道:“若不是慕容伯伯暗中把我藏起来,我早活不到今日……”说着怨毒地盯着陈继,“而你,你明知道我在慕容山庄,为什么不来接我,为什么不敢认我?”
陈继沧桑的脸上老泪纵横,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女儿:“我不敢……夕颜已经去了,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如何跟她交代……”
“住口!”
天枢猛然呵斥,直指陈继:“你是懦弱,你不敢告诉别人,你的女人是青楼女子,你的女儿在青楼长大,你怕别人笑话你陈家,所以牺牲了娘亲!”
话音未落,水袖已经呼啸而出,这等柔软的武器在她手中却坚韧如同长剑,直直刺向陈继的心口!
陈继不躲不闪,站在原地只看着她。
突然一个极快的黑影迅速掠过,闪身挡在陈继面前,只听得“呲”一声,水袖已然入胸,喷射出一股鲜艳的血液!
“武曲!”
“阿洵!”
天枢和陈继同时惊叫,刚才那个黑影正是武曲,天枢的水袖正插中了他心口,不停往外涌动着鲜血。
众人都惊声尖叫,既是因为天枢突然出手袭击陈继,更是因为武曲竟然替陈继受了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