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荒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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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流落江湖云洁蒙难,含恨请嫁萧芙断情

上回说到慕容云因误会杨锋算计她而生怒,与七星七辰离开了大理,杨锋却早已渐生情愫,不愿与慕容月就此陌路,向杨锐确认绝没有派过人暗杀之后,便风尘仆仆追随慕容月而去。杨锐尽管千般劝说,也无法让弟弟放弃,而自己又身负婚约无法脱身,只得眼睁睁看着杨锋离去。

而大理皇宫今夜却是灯火通明,一派热闹的景象,文武大臣齐齐在席,纷纷举杯欢庆“绕三灵”大节的圆满结束,当然他们更明白,国王陛下今夜的宴席更是为了宣布金陵杨家大公子杨锐与大郡主萧芙的婚事。

萧芙与萧蓉有国花的美誉,又是皇家郡主,与杨锐这位大宋皇亲加武林领袖堪称绝配。并且这场婚事更有利于加强大理与中原的关系,因此举国上下无不欢欣。

男主角杨锐此刻也正襟危坐于宴席之上,心里却满是思虑。他不停摩挲着手里的那支毒镖,想到:若是有心要杀慕容月,怎么会只发几只镖便了结,但这镖毒又是如此狠辣,摆明是要慕容氏与杨家反目成仇。究竟什么人要陷害我杨氏?还是单纯与慕容家有仇,因不敢得罪方才借名暗袭?慕容月既然回了慕容山庄,看来是没有大碍,她会认为是杨家主谋而发难吗?看来我得快些回金陵去……

认真思考着这一复杂情况的杨锐,被段思廉唤回注意力:“杨公子,有什么为难之事吗?”

杨锐忙道:“没有没有,在下一时走神,陛下恕罪。”

段思廉道:“那公子为何愁眉不展?”

杨锐遮掩道:“陛下隆恩,下旨宣舍弟进宫赴宴,谁知那小子却自行走了,实在无礼,杨锐心下不安。”

段思廉笑道:“杨二公子向来洒脱不羁,朕早有所耳闻,杨公子无需放在心上,更何况……”段思廉顿了顿,又道,“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杨锐只有无语而笑。

段思廉说到这里,才意识到萧芙一直没有到场,遂向身边的女官问道:“大郡主在何处?怎的还未赴宴?”

女官忙跪答道:“陛下恕罪,奴婢已经去催促过,大郡主正于宫中梳妆,小郡主说大郡主尚未妆扮完毕,推说一会儿再到。”

段思廉皱眉道:“这都多晚了,难道让文武百官和杨公子一直等着吗?”

杨锐忙道:“在下无妨。”

段思廉摆手道:“我这个芙儿一向是最重礼节,断不会如此的,朕亲自去看看她们姐妹俩在做什么。”

“可是……”杨锐看看殿外已经是瓢泼大雨,道,“现在风急雨骤,陛下实在不便。”

段思廉却已经站起身:“无妨无妨。”

文武百官见段思廉起身,纷纷起身恭送,杨锐无法,只得作罢。

风急雨急,段思廉乘坐的软轿也行得极慢,听着哗哗的雨声,段思廉的思绪不由得有些飘忽,想起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夜,他在蜀中偶遇的那容颜如花的女子,当时她正带着两个瘦小的女孩子被一群人追赶,身上伤痕累累。他第一眼便对上她清亮如星的眼睛,不假思索地出手将她救下,那一刻,他便知道,不论如何为难,他都要娶这个女子为妻。

可惜……段思廉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语晴,芙儿就要嫁人了,对方是个很优秀的男子,相信你若在,必定会很欢喜。”

不一会儿就到了萧芙居住的宫殿,段思廉让其他人留在原地,自己撑着伞往里行去,远远看到窗户上映着一个女子的倩影,正缓缓地梳着头,眼前不禁又浮现出妻子当年的模样。

两个宫女见到国王驾到,慌忙想下拜,段思廉却摆摆手,自己悄悄推开门走进屋里,隐约见到珠帘后身着吉服的背影,眼里不禁盛满了暖暖的父爱,轻叫道:“芙儿。”

那身影一转,却是满脸的惊慌,段思廉定睛一看,也不禁惊叫:“蓉儿!怎么是你!”

不错,坐在梳妆台前的不是萧芙,而是萧蓉,她偷偷给姐姐换上宫女的衣服,自己则穿上吉服装作萧芙,只希望给姐姐多一些逃走的时间。却不想段思廉竟悄悄进来,戳破了她的计划。

“我……”萧蓉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段思廉左右环顾了一圈,急道:“芙儿呢?”

萧蓉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不发一言,段思廉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蓉儿,你姐姐去哪里了?快说啊!”

不知哪里一股勇气涌上心头,萧蓉猛地跪倒在段思廉脚下,道:“父王,你不能把姐姐嫁给那个杨家的公子!”

“你说什么?”

“姐姐早就有了心上人,只是尚未来得及告知你,谁知你却要将她赐婚,她便走了。”

段思廉一听,脚下一软,往后倒退了几步:“走了?”心里一时五味陈杂,一边伤痛萧芙竟不辞而别,毫不顾忌父女情意,一边焦急杨锐的婚约无法兑现,一边又痛心于萧蓉竟联合姐姐一起欺骗他。愣了一瞬,方才叫道:“来人!”

几个侍卫忙跑进来,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段思廉道:“赶紧去寻大郡主,决不可让她走脱。”

“是!”侍卫领命便急急去了。

萧蓉跪在地上,道:“父王你不用找了,这个时辰,姐姐早已和心上人出了大理城。”

段思廉手颤抖地指着萧蓉,艰难说道:“蓉儿,父王难道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你们为何如此瞒我?”

萧蓉心里也有些惭愧,道:“父王恕罪,蓉儿只是不忍看着姐姐恨嫁他人。”

段思廉道:“芙儿若有不甘,大可告诉朕,何苦如此!如今杨家公子婚约已定,你们让我如何跟大宋皇室交代!”

萧蓉正要说话,门外一个冷冷的女声打断了她:“我去交代。”

段思廉和萧蓉同时转过头,只见一道闪电劈过,惊雷“咔”地划过天际,萧芙浑身湿透、发髻散乱,面上也尽是雨水,却没有任何表情,一身宫女衣饰立在门口。

“姐姐!”“芙儿!”

萧蓉和段思廉同时惊叫出声,旁边的宫女连忙上前去搀扶萧芙,却被她挥袖甩开。只见她带着满身的雨水慢慢走进来,“砰”地跪倒在地:“芙儿任性,让父王担忧,请父王恕罪。”

段思廉还未开口,萧蓉已经急道:“姐姐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萧芙却不回答她,只静静地跪着。段思廉看着萧芙憔悴的面容,也不忍心再加以责备,道:“芙儿,你若不愿,大可告诉父王,何苦到如此地步。”

萧芙静静道:“芙儿愿意嫁给杨公子。”

萧蓉一惊,不明白为何短短时间,萧芙便改了态度。段思廉道:“芙儿,你果真愿意?”

萧芙缓缓站起身,道:“父王请先行一步,容女儿梳妆更衣,就去赴宴。”说完,便自顾自往深闺之中行去。

段思廉虽然不明白眼前的状况,但萧芙的归来显然解决了大问题,便交代了宫女与侍卫好好照顾萧芙,又乘上软轿离开了。

萧蓉冲进里屋,萧芙正除下湿透的衣衫,换上干净的衣服,对着镜子面无表情地坐着,任凭宫女给她梳妆打扮。

“姐姐究竟怎么回事?你说话呀!”萧蓉急道,“你不是应该已经和你的心上人远走高飞了吗?”

萧芙一言不发,脸上也毫无表情。

萧蓉注意观察着她的面色,想了想,试探道:“莫非他不敢带你走?”

萧芙仍旧不说话。

一瞬间,萧蓉突然明白了,道:“他……没有来?”

萧芙的脸色仍旧不变,眼角却有一滴清泪缓缓滑下面颊。是的,她等的人没有来,从黄昏直到日落,天上下起瓢泼大雨,她在雨中一直等啊等,越等希望便越渺茫、心便越凉,一直到最后抱着膝盖蹲在大雨中痛哭。

他没有来,原来真是她一厢情愿,他的奋不顾身、他的软语怀抱,都不过是误会而已。枉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连名字都不知晓的人身上,他却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心如死灰的萧芙在雨中又淋了好长时间,听到侍卫宫女在宫中四处寻她,便知道萧蓉已被发现。反正自己的希望已经幻灭,何苦再搭上妹妹和自己的国家,于是她便一步一踉跄地回到了这里。

反正此身已无所愿,不如接受命运的安排。

在另一边的洛阳城内,另一个人也正在埋怨命运的捉弄,那就是陈颢。

他独自坐在客房中,眼睛却无时无刻不在看着窗外李云洁的房间。他的确是怨恨命运,分明是他先遇到李云洁,她心里爱上的人却是自己的兄弟杨锋,另一方面他又是如此羡慕着杨锋,甚至是妒忌着他竟能得到李云洁如此的情意。

他自小便知道自己不如杨锋受欢迎,只会躲在书房看书或是在练功房练剑,不如杨锋嘴甜心细。再加上紫晶山庄向来隐逸,更加少与武林中人往来,他便逐渐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更不懂得讨女孩子欢心。

但那一日在庄中见到李云洁,他便被深深吸引,她立在那里,微微笑着与他谈话,像一汪清泉洗去他所有的尴尬与不安,她懂得他的每一句词不达意,总是用笑容去包容他的笨嘴拙舌。

他如何能让自己不爱上她?

想到这里,他抬头又看了看李云洁的房门,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出门了,怕是早就饿了,便叫了小二端了饭菜上来。谁知小二竟端着菜盘,敲响了他的门。

“陈公子,那位姑娘不开门,也无人应答。”小二苦着脸道。

陈颢一惊,三步并作两步行到李云洁门前,敲门叫着道“李姑娘”,连着敲了许久不见有人开门,陈颢心里一急便一掌将门打开,只见临街的窗户大打开着,屋里早已不见人影。

陈颢心道:糟了!

李云洁此刻,正在一家冷冷清清的酒馆内饮着独酒。

要论内心的伤痛,李云洁并不下于陈颢,她不顾江湖中的闲言碎语也要到金陵赴约,只是因为杨锋对她的承诺,可是她得到了什么?一纸绝情书,一个硬塞到身边的陈颢。她不是不懂得陈颢的好,不是不懂得陈颢对她的心意,可是她不爱陈颢,更无法接受他对自己好,每次一见到陈颢,她就会想起杨锋正是因为他才放弃自己。

正是:问世间情是何物,就中更有痴儿女。

李云洁在这里自斟自饮,却没看到酒馆掌柜阴阴的眼睛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打量,原来这家酒馆老板键李云洁艳丽无双,又独身一人饮着闷酒,店里又正是无人之际,心中便起了色意,竟偷偷在酒中下了迷药,只等李云洁中招。

李云洁刚喝到第四杯,就觉得脑中晃晃荡荡的,双手无力,心里一惊,明白是有人下了迷药害她,当下强作镇定,站起身便往外走。

“诶,姑娘,还没付账呢。”掌柜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一群打手便忽的上来挡住了店门。

李云洁扔下一锭银子,道:“给你,让我走。”

掌柜嬉笑着捡起银子,慢悠悠道:“姑娘,天色已晚,你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独自在外实在是危险,不如让我来保护你吧。”说着,便伸出手去摸李云洁的脸。

李云洁一把打掉掌柜的手,“唰”地抽出长剑,喝道:“淫贼,我是峨嵋派弟子,你们胆敢放肆!”脚下却已经晃晃悠悠,左右摇摆。

掌柜见药力发作,淫笑道:“哎哟哟,吓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听说峨嵋派的女弟子颜色出众,爷爷我早就想试试了,我看美人儿你就从了吧。”

“呸!做梦!”李云洁叫着,却眼见那群打手将店门关上,逐步靠近她,她的手上却丝毫使不上力,挣扎着挥舞了几下,便被打手们抓住绑了起来,扛着扔到了一间卧房的床上。

“放开我!”李云洁心急如焚,叫道,“你们谁敢碰我,我一定碎尸万段!”

那掌柜笑道:“美人儿别白费力气了,在这洛阳城,进了我这店,就别想出去了。”

说完,便直直扑了上去,将李云洁牢牢压在身下,双手也上下游走着,李云洁宛如一万只蜈蚣在身上爬过,又羞辱又悲愤,不禁哭叫起来。掌柜一脸猥琐地凑到李云洁嘴边想去吻她,被李云洁一口咬破了面颊,只听得掌柜“啊”地惨叫一声,只得松开手,一摸脸上,满手血迹,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啪”一耳光甩到李云洁脸上,李云洁眼一花,左脸上便是火辣辣地疼,转眼间就红肿了起来。

“不识抬举。”掌柜愤愤地说了一句,又要扑上去,正在此时,却听得门外突然传来喧闹之声,一个打手慌乱地敲打着房门,叫道:“掌柜不好啦,有人来捣乱!”

掌柜怒道:“什么人敢坏爷的好事!”

话音未落,就听见“噼啪”一声响,整块房门被拦腰斩断,一袭青衫飞身而入,掌柜尚未来得及看清人影,便被当胸两脚踹出老远。

“妈的!什么人……”掌柜一边爬起身一边叫嚣着,还没站稳脚,便听见长剑破空之声,一惊,急忙施展身法往旁边一掠,却不够那剑快,被直直穿透右肩膀钉在墙上,动弹不得。

“啊!”掌柜痛得大叫,“来人杀了他。”

“华山派也是名门正派,就有如此败类!”这冷冷的男声不是别人,正是陈颢,他在洛阳城中四处派人找寻李云洁,听人来报说李云洁被人扣留,又惊又怒,立即带人找来了这家黑店,却在楼下听到李云洁的叫喊声,宛如万箭穿心,手下也不留情,却从这掌柜的身法看出是华山派的武功。

掌柜一愣:“你……你是谁?……你既知我是华山派人,还敢伤我!”

陈颢冷声道:“我不仅要伤你,还要杀你!”

“你!”掌柜一惊,还没来得及多说一个字,陈颢长剑一挥,便划破了他的咽喉,当场毙命。

杀掉淫贼,陈颢连忙奔到床前,只见李云洁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手脚都被绑住,满脸泪痕,心里又愧疚又伤痛,立即解开绳子,脱下自己的外衣紧紧裹住她,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李云洁在陈颢怀中,害怕、羞耻、后悔等等情绪一股脑全都用上心头,再也顾不得其他,只紧紧抱着陈颢痛哭起来。

“公子,”一个男子恭敬地立在屋外,回禀道,“其他人都抓起来了,怎么处置?”

感觉到李云洁瑟瑟发抖的身子,陈颢的内心就像爆发的火山,温文尔雅的他从未如此充满恨意,一字一顿道:“杀。”

“遵命!”

高髻华服、月貌倾国,但那绝美的脸孔上却没有一丝表情,萧芙宛若月宫嫦娥,一身冷艳步入这热闹的宴席。

文武百官一时屏住了呼吸,喧闹的大殿一时安静下来。杨锐看着萧芙缓缓从远而至,不由得慢慢站起身,眼光再也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半分。萧蓉则跟在姐姐身后,无奈的双眼一对上杨锐,心里便像打翻了五味瓶。

为何姐姐的心上人没有来见她?他不喜欢姐姐么?他不敢带姐姐离开吗?姐姐,就要和面前这个毫无感情的人缔结婚约了吗?

所有人目光中心的萧芙却面无表情,不看任何人,缓步走到段思廉面前,跪道:“芙儿来晚了,请父王恕罪。”

有了之前那一段意外,段思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竟忘了叫萧芙起身,百官莫不差异国王此刻的沉默,纷纷对视着又不敢出声。

萧蓉立在一旁,也不知如何是好。

萧芙突然自己站起了身,直直走到杨锐面前,深看了他一眼,道:“杨公子,你可愿娶萧芙?”

众人皆惊,段思廉和萧蓉更是没料到萧芙的这个举动。即使是寻常女子,也不可能这样直接询问男子,更何况萧芙是大理国的郡主!但她那样坦然地询问他,像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甚至根本就不在意问题的答案。

杨锐一时手足无措,想转身去向段思廉求助,却无法脱离萧芙深邃的注视,二人就这样对视着。杨锐发现自己看不懂萧芙的眼睛,他自认见惯各种风浪,看透人心易如反掌,此刻却从萧芙的眼中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深不见底的寒冷,隐隐透着绝望,但又掩盖得如此完美,像一滩幽深的湖水。

他不能摆脱这双眼睛,就像杨锋所说,有些人,注定了是你命中的劫难。

“我愿意。”恍惚间,杨锐喃喃说。

段思廉第一个回过神来,明白要立即把这个诡异的局面打破,便大笑起来,把众人都惊回现场:“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既如此,朕就将芙儿赐婚给杨公子!”

众人虽然对刚才的一幕甚是不解,但国王既然发话,便都纷纷叫嚷起来:

“恭喜大郡主,恭喜杨公子!”

“恭喜陛下喜得贵婿!”

“杨公子和大郡主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

萧蓉突然一阵发自心底的难过,她知道,姐姐是因为被心上人抛弃,才绝望至此,她不过是想快些结束这一切,离开这喧闹的夜宴。

果然,萧芙一眼都不再看杨锐,也不去理会群臣的贺喜,向段思廉道:“父王,女儿有些不舒服,先退下了。”

说完,也不等段思廉的回答,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开。段思廉忙向萧蓉道:“蓉儿,快跟着她。”萧蓉点点头,便追着萧芙而去。

杨锐看着萧芙离去的背影,看到的是无尽的悲伤,他不懂得,为何萧芙主动请婚,又显得如此哀伤。

姑苏,千雨湖,九晴山,慕容山庄。

“启禀公子,属下已经去调查过,这标志虽然是杨家的标志,但杨家从未使用过这个造型的暗器。”

一个蒙面人恭敬地站在堂中,堂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容世家的公子慕容天,此刻他正摩挲着手里的图纸,上面画的飞镖正是在大理城中打伤慕容月的暗器。

提前回庄处理事务的慕容天,一听得姐姐在大理竟遭到了金陵杨氏的暗杀,瞬间心头火起,若不是清泠五月与静女等人在一旁拦住,只怕早已派人去了金陵报仇。更为生气的是,七星七辰回禀了慕容月在大理竟与杨锋在外整整一夜,才被暗算打伤,更是恨不得立即把杨锋斩杀。

但经历了武林大会的慕容天,毕竟不再是曾经年轻气盛的公子哥了,很快便从盛怒中镇定下来,让七星七辰画下那支打伤慕容月的毒镖,派人暗中调查。

“没用过这种,不代表不是杨家的。”慕容天冷冷道,“继续调查。”

那蒙面人道了一声“是”,便静静退下。

慕容天又思考了一会儿,把图纸折叠好藏到腰间,便起身出门,穿过一条长廊,绕过东厢的拐角,便到了慕容月的“燕歌馆”,却见到七星和七辰坐在馆外的游廊上,无聊地拨弄身后的花。

“两位姐姐怎么这么无聊。”慕容天远远笑道,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七星七辰忙起身行礼:“公子有礼。”

慕容天伸手免礼,听见七辰不耐烦地道:“小姐又在和静女下棋呢,我和七星又不会,还不是只有在这里无聊着。”

慕容天往馆内瞧去,果然见到慕容月与静女对坐着正在对弈,静女面带笑容,慕容月却像心事重重,虽然面色沉静,却丝毫不见平日轻松的样子。

慕容天问道:“姐姐一直下棋,什么也没做?”

七星道:“是,回来好几天了,小姐就只是下棋。”

慕容天道:“定是伤势没有痊愈,没有精神。但,姐姐却好似一点也不关心被刺的事似的,还一直让我不要轻举妄动。”

“这件事情的确很诡异。”

一个女声从背后响起,三人一看,原来是灵新月主慕含睇,身边跟着的是盈满月主云幽篁。

七星七辰略微一拜:“慕月主、云月主。”

慕含睇和云幽篁则给慕容天行礼,慕容天忙叫二人起身,问道:“慕姐姐此话何意?”

慕含睇道:“金陵杨家的大公子杨锐精明城府,就算要暗算大小姐,又怎会用刻有自家标志的飞镖?再说杨家与慕容氏相交多年,八年前五门叛乱也是他们派兵相助,虽然大小姐做家主之后极少来往,但也不至于到了要刺杀的地步。”

慕容天却有一丝冷笑:“杨家与慕容家,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和谐。”

众人闻言都有些疑惑,七辰问道:“公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凡是不能只看表面。”

慕容月的声音突然传来,众人齐齐转过身,原来慕容月看到一群人站在馆外,便和静女停了棋局。

众人忙向慕容月行礼:“参见大小姐。”

慕容月笑道:“这么多人站在这里,云月主,是你又做了佳肴请大伙儿去品尝吗?”

云幽篁也笑道:“又被大小姐猜中了,今日幽篁做了几道新菜,特意来请大小姐呢。”

慕容天却觉得慕容月并不像表现出的喜悦,道:“姐姐,你是在想大理城那件事吗?”

慕容月道:“慕月主说的不错,这件事疑点甚多,不可妄动。”

七辰急道:“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当然不会,”慕容月道,“我从来没打算就这么算了,但对手是金陵杨氏,我们需有确凿的证据。”

慕容天道:“杨家绝对摆脱不了嫌疑,尤其是那个杨锋,假扮偶遇欺骗姐姐,跟他在一起姐姐就遭到了暗杀,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慕容月听到“杨锋”二字,脸色有些微变。静女瞥见,笑道:“公子怎么老和杨锋过不去,莫不是还记着武林大会的仇?”

众人都忍不住一笑,武林大会之上,慕容天一招败于杨锋,最初庄里上下还当做禁忌,后来见慕容天自己也不太在意,反而纷纷都当做段子一样了。

慕容天脸一红:“静姐姐真是……”

在场的女子都是从小看着慕容天长大的,见他一脸红,不禁都笑了起来。云幽篁道:“公子别理她们,跟幽篁去吃好的吧。”

七星笑道:“公子呀,云月主还当你是小娃娃呢。”

慕容月也笑道:“算了算了不笑他了,你们跟云月主去吧。”

慕含睇道:“大小姐你不去吗?”

慕容月摆摆手:“我没有胃口,你们玩儿的开心些,我想自己走走。”

七星七辰忙上前想跟着一起,慕容月道:“你们不用跟着我,我自己走走就好。”

七星有些为难:“小姐,这……”

慕容月道:“这是在慕容山庄,你们还害怕有人进来杀我吗?”

众人也不好再坚持,只好行了礼,看着慕容月慢步走出了燕歌馆。

“小姐每次有心事,就自己一个走掉,从来不带我们。”七辰嗔道。

慕容天向静女道:“静姐姐,这几日姐姐都和你下棋,她有说什么吗?”

静女一笑:“我和大小姐下棋,自然是聊棋了。”

七星笑道:“静姐的口风最严了,公子还是不要白费力了,还是跟着云月主去吧。”

云幽篁道:“正是正是,再不去菜都凉了,大家一起吧。”

几人便嬉笑着往外走,静女刚一抬脚,却被慕含睇挡住去路,抬头看到慕含睇冰冷的眼光,不由得轻轻一笑,待其余几人走远了,方才道:“慕月主有何见教?”

慕含睇问道:“大小姐和你说了什么?”

静女笑道:“慕月主是没听见吗,我刚才告诉公子,下棋而已。”

慕含睇冷冷看着静女:“静女,别忘了,你虽然是慕容山庄的管家,清泠五月却是慕容氏的支柱。”

静女道:“我自然记得,毕竟慕月主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提醒我一次。其实慕月主想知道大小姐在想什么,大可自己去问,毕竟你可是清泠五月之首,大小姐怎么会不告诉你呢?”

慕含睇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不过,我还是劝月主不要去,”静女又笑道,“大小姐的心思,以慕月主的头脑,恐怕很难领会。”

“你……”慕含睇怒从心头起,静女淡然一笑,不再理会她,径直步出了燕歌馆。

“静女,看你得意到几时。”慕含睇狠狠地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