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根本没有吃东西,依现在的情形看,如果不出意外,今天的早点肯定也没有,如果还不出意外的话,恐怕就连午餐也不会有,如果再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的某个地方将会有两具尸体,和其他的成千上万具尸体一样,他们俩是被饿死的。但是烤鸡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所以戒空想着是不是趁着现在月黑风高之际,看看谁家养的鸡最肥最大,然后来个顺手捉鸡。
心儿突然说:“戒空,我饿了,你呢?”
戒空回答说:“我从昨天就开始饿了。对了,老刀呢?它不会是跑了吧?”
想起刚才梦见老刀被人杀掉就觉得太可惜了,戒空想着是不是来个先下手为强,抢先一步把老刀吃了。心儿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说:“老刀正在那边的树下休息呢。”
戒空顺着方向看去,隐约看见有一匹马在晃动。戒空说:“你又没拴住它,它怎么不跑啊?难道畜牲也知道讲义气?”
心儿说:“马也能通人性的,它的主人在这里它当然不会走远了,况且它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戒空说:“既然马通人性那它为什么不回去找它原来的主人,别人都说老马识途,它肯定记得原来住的地方。”
心儿说:“现在我们才是它的主人,也许是它原来的主人对它不好,经常虐待它,所以它才不想回去。以后你可不许再欺负它了,更不能说要吃了它之类的话,否则我饶不了你。”
看见心儿这么在乎老刀,戒空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觉得他在心儿心目中的位置还不如一匹马。戒空说:“心儿,如果我们饿死了也不能吃它么?我觉得你对它的感情比对我还要好,我看我们还是快点去找吃的吧,要不然就真的饿死了。”
心儿说:“现在天还没亮呢,到哪去找吃的?等天亮后我们再去,我们身上有钱,不愁买不到吃的,我们先忍一忍吧。”
戒空摸着饥饿的肚子,说:“好吧,就先忍一忍。”
戒空想到了那些许许多多被饿死的人,也许他们死前都曾告诉过自己要忍一忍,再忍一忍,忍过了今天就有吃的了,明天还没有吃的就继续忍,后天还没有就再忍,结果就这样被饿死了。他们真是太傻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老百姓总是要死的,就算不被饿死也会病死穷死,上街被人砍死,说真话被处死,不听话也会被处死,发生火灾被烧死,发生水灾被淹死,喝开水被烫死,总之无论怎样都是要死的,只是死的方法不一样罢了。
心儿说:“天怎么还没亮啊!要不我们进去再睡一会儿吧?”
戒空说:“好。”
一阵枪声把戒空惊醒了,戒空睁开眼睛发现天已大亮,刺眼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但是不知道心儿去哪了?戒空想,也许她是买吃的去了。这时心儿急冲冲地走进来说:“不好了,鬼子进村了,我刚才去牵老刀就看见一群小鬼子冲进了村里,现在小鬼子正在驱赶老百姓呢,我们该怎么办?”
戒空也是六神无主,犹豫了一会儿之后,问道:“心儿,老刀在哪里?”
心儿说:“我把老刀牵到村后的山坡上了。”
戒空说:“我们现在马上去村后。”
戒空和心儿出了门,来到一个拐弯处时又传来了几声枪响,老百姓本来就胆小,此时更是成了惊弓之鸟,肯定什么都顾不上了,这正是混水摸鱼的好时侯。戒空问道:“这老百姓家里是不是人人都养鸡?”
心儿回答说:“差不多每家每户都养,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要趁火打劫吧?”
戒空说:“这叫顺手牵羊,我们两个大活人总不能被饿死吧!”
正在这时,两个鬼子兵朝他们走过来了,戒空看见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只鸡,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戒空问道:“两个小鬼子拿着两只鸡,干不干?”
心儿说:“干。”
戒空朝两个鬼子兵走去,正在得意的两个鬼子兵看到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其中一个鬼子拿枪对着戒空说了句鸟语,虽然戒空听不懂小日本的鸟语,但也知道这是在盘问他。戒空回了句,“把身上的钱和鸡留下。”
两个日本兵相互对视一眼,很显然他们也听不懂戒空说的啥鸟语。鬼子又说了句鸟语,戒空又回了句鸟语,“把身上的钱和身上的鸡扔过来。”
两个鬼子又相互对视了一眼,戒空觉得这样交流很有意思,双方都互相不认识,都听不懂对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就算说错了也没关系。双方都各自说着对方听不懂的鸟语,目标竟然是两只鸡,想想真是蛋疼。其中一个小鬼子明显不耐烦了,跟一个支那人废什么话呢?他骂了句‘巴嘎’,然后举起枪,子弹上膛。戒空刚才什么都没听懂,但这次他却听懂了。因为他经常听见********人在一起开玩笑时,其中一个人突然从嘴里冒出一句鸟语‘巴嘎’,另一个人如果回应说:你才巴嘎呢,你们全家都是巴嘎。通常情况下这两人过不了五分钟就会掐起来,所以戒空深深地记住了‘巴嘎’这个词。可是还没等小鬼子抅动扳机戒空便迅速地掏出枪朝他们连开两枪,两个小鬼子就这样死不瞑目地倒下了,说到掏枪的速度,戒空还是有自信的。
心儿跑过来拿起地上的鸡说:“拿两只是拿,拿十只也是拿,不能便宜了小鬼子。”
戒空说:“也对,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我们这样算不算抢劫啊?”
心儿说:“不算,我们是从小鬼子手里抢的鸡,又不是从老百姓的手里抢鸡,虽然这些鸡本来就是老百姓的。我们吃了总比让小鬼子吃了好,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这时几个村民往这边跑来,其中一个人对着戒空他们大喊,但是隔得太远没听清他喊什么。心儿说:“我们快走。”
戒空跟着心儿一路跑,跑到了一个房屋门前,房门开着,心儿二话不说走了进去,戒空也跟着走进去,发现屋里没人。戒空说:“心儿,你怎么知道屋里没人?”
心儿说:“如果屋里有人怎么会开着门呢?村民们肯定是被赶到什么地方集合了,这里小鬼子已经搜查过了,想必不会再来了。”
戒空想了想,“也对,鬼子进村不是杀人放火就是抓人抢粮,村民们惶恐避之不及,哪还会开门欢迎小鬼子呢?不过刚才那几个村民好像有话要对我们说,我们是不是要回去看看?”
心儿说:“在这种时候他们还能说什么,肯定是要抓住我们好向小鬼子领赏。”
戒空说:“我觉得不一定,他们又不认识我们,我们是昨晚才到这个村子的。”
心儿说:“你别傻了,小鬼子进村说不定就是来抓我们的,那些村民一看我们是陌生人,肯定会以为我们就是小鬼子要找的人,他们一定会把我们抓起来送给小鬼子的。”
戒空说:“万一村民们是向我们求救呢?”
心儿说:“那就更不能回去了,我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那还顾得上别人。”
戒空说:“心儿,你说得对。”
心儿看着后院,对戒空说:“你听见没有?后院好像有鸡叫声。”
戒空来到后院,果然发现有一个鸡舍,里面有十几只大鸡小鸡。戒空说:“这么多鸡,我们两个人拿不了这么多。”
心儿犹豫了一会儿,说:“挑最大的那几只拿走。”
戒空看着手上的两只鸡,觉得它们太小了,就把它们扔在一边。戒空一连捉了六只大肥鸡,用绳子把它们绑得紧紧的,每头绑三只,这样可以挂在马背上了。看着这几只鸡,戒空就觉得很有成就感,可以够吃好几天了。这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还有惨叫声。心儿说:“小鬼子已经大开杀戒了,我们快走吧。”
刚走出房门就遇见了一群小鬼子,戒空马上向后村方向跑,要是在平时戒空肯定能摆脱他们,但是现在拿着鸡实在不方便,尤其是鸡不停地叫翅膀不停地乱煽动,弄得戒空一身是鸡毛。鸡叫声就是方向,所以无论他们跑到哪小鬼子就能追到哪。戒空说:“要不我们把鸡扔掉算了,这样下去我们都跑不了。”
心儿说:“你把鸡给我,你枪法比我好,你先去抵挡一阵,我在小山坡上等你。”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戒空说:“好的,我摆脱了小鬼子就去找你。”
心儿接过鸡向小山坡方向跑去,戒空则向相反的方向跑,他此时想的是小鬼子就像那令人讨厌的小蜜蜂,要把他们全部解决掉。戒空一直向前跑,身后传来小鬼子的枪声,子弹从他身边飞过,前面有一堵墙,墙高三米,这点高度对戒空来说实在是算不上难度。戒空纵身一跃便跳了过去,但是没想到里面有一个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戒空愣了一下,然后拉着老头躲进了屋里,刚关上门就听见‘嘣嘣嘣’的枪声。
老头一脸恐惧地说:“好汉饶命,我是个良民,如果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只求好汉别伤我性命。”
看这老头穿着打扮倒像是个有钱人。戒空站起来朝外面开了几枪后又迅速蹲下,说:“大爷,请放心,我也是个良民。”
老头说:“你胡说,良民会拿着枪吗?”
戒空说:“这年头到哪都不太平,有把枪好防身。”
老头一脸不屑地说:“胡说,拿枪的都是刁民,是你把小鬼子引到我们村的,你把我们都害惨了!”
戒空说:“我真的是良民,你没看见人家游击队手里也有枪吗?也没人说他们是刁民,他们还自称他们是老百姓的队伍呢!”
不料老头气愤地说:“说得太对了,这年头事情都太离谱了。杀人放火的人总说自己是伸张正义,卖假药的总说自己的药是货真价实,说假话的人总说自己是君无戏言,有些事越是对外宣称就越是不靠谱。”
戒空说:“大爷,你真厉害,你既然什么都明白那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