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纤被颜星辰拉上船,坐在船里继续往护城河的方向缓缓前行,再行半日,就可以到达最终的目的地。
此时已是七月初七,也是七巧节,河倒上的船不少,都是青年男女聚在一起吟诗作对。
颜星辰搂着李若纤的腰,笑道:“纤纤,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七夕,等到夜幕降临,这片护城河面上就会出现无数五色河灯。”
李若纤眨眨眼,转头看向颜星辰,“五色河灯?”
颜星辰很认真的点头,“自然是真的,而且是五色的,”说着从一旁拿出一堆做河灯的工具,“纤纤,我们一起做几个吧,这样我们许下的心愿才会灵验。”
李若纤瞄了眼颜星辰手里的工具一眼,心虚道:“其实,我这个也没有做过……”
颜星辰的嘴角微抽,“不会吧,纤纤,你不会做?”
李若纤有些遗憾的摆摆手,“我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读书习字上,长大后我一直在中南山修行,哪里没有放河灯这样的习俗,我也是听那些下山的小尼说的,对放河灯一直很向往,一直想做来着,却一直没有时间……”
颜星辰笑得无比灿烂,像是终于知道李若纤的小秘密般的兴奋,“纤纤,原来无所不能的你还是有不会的时候,没关系,本公子是不会嫌弃你笨的,大不了我教你。”
颜星辰说着找来一张矮几,将工具摆放整齐,就这样手把手的教李若纤如何做河灯。
时光静静的流逝,等到李若纤终于将一盏河灯成功的做好,已经是月上柳梢。
颜星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点心让李若纤填填肚子,李若纤对自己的成品很有成就感,颜星辰所谓的五色的河灯,就是花瓣的颜色不一样。
将五色莲花灯摆在船甲上,李若纤弯下腰一盏一盏的将河灯放在水中,不多时,河面上聚集上百只大大小小的河灯,顺着水流渐渐的飘远。
天空洒下漫天的星斗,李若纤坐在船甲上,靠着颜星辰的肩膀,看着河灯越飘越远,心也跟着那些河灯渐渐远去,似乎所有的难过,烦恼,担忧都随着河灯漂得越来越远。
颜星辰抬头望天,喃喃道:“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李若纤也抬头望向天际,深蓝色的天空上,星星如一颗颗钻石,倾洒出万点银灰。月光皎洁得好似一块白玉,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镶嵌在漫无边际的夜空。那是何等的美丽,美到她只想这样仰望天际。
李若纤:“短疏萦绿象床低。玉鸭度香迟。微云淡著河汉,凉过碧梧枝。秋韵起,月阴移。下帘时。人间天上,一样风光,我与君知。”
颜星辰笑道:“纤纤的诗真美,此情此景亦胜人间无数,有缘相知,有幸相守,苍海明月,天长地久。”
李若纤静静的依偎在颜星辰的怀里,享受难得的安逸……
河上突然起了一阵黑雾,原本平静的河水也在不断的翻涌,水波将李若纤所在的小船打得摇摇晃晃。
颜星辰搂着李若纤的肩膀站起身,身周已是波涛汹涌,颜星辰皱皱眉:“护城河向来安静,今天是怎么了?”
飘远的河灯也被巨浪吞没卷入河底,刚刚还在河上嬉戏的船只,瞬间也不见了踪影。
霎时,一道闪电自天际直劈而下,整个河流的水逆流而上,在半空之中凝聚成一道三米多高的水墙,水墙带着千军之势朝着李若纤所在方向风驰电掣而来……
李若纤直感觉浑身冰凉,握着颜星辰的手在不断的颤抖着,嘴巴长得老大,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纤纤……”耳畔是颜星辰的呼喊声,李若纤怔怔的看向颜星辰,发现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的手心里不是颜星辰的手,而是一片虚空。
李若纤很努力的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拉住颜星辰伸过来的手,他的手掌宽大厚实,五指修长白皙,是她一只渴望的幸福……
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抓住触手可及的手,明明尽在咫尺的,明明只要再努力一点点,她就可以触碰到,为什么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寸的距离,无法逾越?
他们之间似隔着一道无形的高墙,穿不透,颜星辰焦急的脸再她的视线渐渐的模糊……
翻腾而来的水墙尽在咫尺,而此刻李若纤已无暇顾及,她的眼里只剩下那只遥不可及的手。
岌岌可危的水墙翻涌而下,滔天的巨浪发出震耳的轰鸣声,似成千上万的孩子在无力的抽泣,李若纤被巨浪包围,任凭颜星辰在外面如何声嘶力竭的呼喊,努力想要冲破浪头都无济于事。
水如暴雨般归于河面,河面变回最初的平静,颜星辰盘旋飞在半空之中,刚刚想要抓住李若纤的手,而李若纤身子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绊住,即使他用了全力,却依旧抓不住李若纤的半片衣角。
颜星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河面,却看不到李若纤的半片衣角,刚刚所在的船只也消失无踪,波光粼粼的河面显得很平静,好似刚刚那一幕只是一场幻觉。
颜星辰在河里寻找了一圈,河里漆黑一片,除了几块怪石,一怒之下,拍碎好几块大石,石头飞出去老远,撞上后面的大石块,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连着河底也颤了颤,水底不断的冒着泡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被人设计的感觉浮上心头,来人目标明确,冲着李若纤而来,利用水墙阻隔了他的视线,趁机掳走了她,速度如此之快的,可没有几个……
颜星辰面色冷然,眼眸微眯,里面似有滔天巨浪在翻涌……
将事情的始末在心里细想一番,越想颜星辰的心越冷……
李若纤是被痛醒的,睁开沉重的双眼,入眼的是被火烧的通红还冒着热气的烙铁,正朝她的心口处缓缓落下……
想要逃离躲避,挣扎反抗,人的本能就是避开伤害,下一刻她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支架上,沉重的铁链将她束缚的喘不过气,铁链上隐隐有红光闪过,随着李若纤的挣扎越收越紧。
李若纤想要看清楚怎么回事,下一刻烙铁印在胸口冒出腾腾热气,将她的视线酌的一片模糊,朦胧之中她看的一抹红色的身影,还有那张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脸,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她本就是魂体,理因感觉不到痛,随着玄铁入肉,李若纤失声痛呼出声,额头的青筋凸起,冷汗一层一层的渗出,那种深入灵魂的痛苦从心脏一点一点蔓延开来,知道痛得连大脑神经也失去知觉,痛到麻木。
听着李若纤痛彻心扉的痛呼声,一身血红嫁衣的女子终于满意的大笑,她笑的很放肆,很猖快淋漓,“李若纤,你也有今天,我终于如愿的看到你痛不欲生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随着烙铁抽离李若纤的身体,李若纤睁开朦胧的双眼缓缓抬头,先入眼的是右胸上那个深深的伤痕,血肉模糊,还能闻到皮肉烤焦的味道,血已经干涸,上面黑红色的疤痕呈三角形,像一只丑陋的眼睛,嘲笑此刻狼狈不堪的她。
李若纤终于体会到一句话: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她曾处心积虑的算计别人,到头来也被别人算计,光是听那一声声痛快的笑声,李若纤就知道报复自己的人是谁。
“李若纤,这玄铁的滋味怎么样?这可是上等的玄铁,即使你现在是魂体,烙上这样的印记,即使你投胎做人,这印记依旧会跟随你一辈子,我要你记住这个痛,我要你记住……这是你欠我的。”
李若纤这才缓缓的抬起头,对上一双恨意至极的双眸,一身染血的嫁衣,额头上依旧保留那块带血的伤疤,她的长长的绾起,上面插着一根鱼骨,而她的眉心此刻绘着一朵紫色的莲花,显得妖艳至极也诡异至极。
李若纤的嘴角扯出一个浅浅的笑,沙哑着声音道:“李美玉,好久不见,其实也没多久,不过两天而已。”
刚刚那一声声的痛喊声,已经将李若的声带破坏掉,喉咙又干又涩。
李美玉扬了扬手中的烙铁,笑得无比兴奋,“姐姐,我没想到我们姐妹如此情深,我前脚踏入黄泉,你后脚就来了,是要续我们这段孽缘吗?”
面对李美玉的嘲讽,李若纤只能自嘲的一笑,这报应来得果然很快,上天很能跟她开玩笑,前一刻她还依偎在颜星辰的怀里,说幸福来之不易好好珍惜,下一刻,天有不测风云,她栽了个大跟斗,落在自己亲妹妹的手里。
李若纤沙哑着声音轻声道:“或许是吧,李美玉,你有多恨我呢?是因为我让你嫁给一个你不爱的男人?哈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收到定情信物时,可是很开心的……还记得妹妹上花轿前,还对我这个姐姐耀武扬威……这回怎么全成了我的错?”
看到李美玉黑着一张脸,李若纤继续说道:“难道说……你恨我给你出了馊主意,让你失身于一个王府的侍卫?李美玉是你识人不清,错把侍卫认作郡王,这也要怪到我头上?”
李美玉的面色只能用铁青来形容,想到那个令她无地自容的早晨,想到荣禹郡自始至终不曾看过她一眼,心里的怒气也在不断的往上涌,握着烙铁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