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饱喝足后,颜星辰拉着李若纤走出船舱。
沐浴在阳光里,李若纤闭目深呼吸一下,此刻两人相扣的手也能感受到热度,她在心里感叹:活着真好,有阳光,有温度,还有心跳……
颜星辰侧头打量闭目做着深呼吸的李若纤,李若纤一身白衣沐浴在阳光下,如身上披了一件金色的外衣,微风卷起她的衣袖,也将她的墨黑的长发如浪般吹拂着,此刻她虽然容貌已换,但不变的是那种清冷的气场,她只是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青山绿水似都成为她的陪衬。
似知道她此刻的心境,颜星辰语气变得有些忧郁,“纤纤是否在感叹做人真好?”
李若纤睁开眼睛,歪着头打量站在身侧的颜星辰,此刻的他一袭白衣随风飞扬,墨黑的发随风而动,与她的长发丝丝缕缕纠缠在一起,阳光流泻在他脸上,将他的五官刻画的更加深刻,他的嘴角扬着一抹浅笑,幽深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眼里缱绻万千,似承载着千万年的柔情。
颜星辰伸手抚开李若纤鬓边的碎发,动作温柔至极,“其实做人做鬼,只要是跟纤纤在一起,我都觉得是一件美好的事。”
李若纤微笑着,抬头看向头顶的艳阳,抬手挡住眼睛,才说:“星辰,我觉得此刻好幸福,因为有你在身边说'一切有我',我变得无忧无虑,日子反而过得比以前更轻松自在,不必担心有人会算计的,也不必去烦恼一堆府里的大小事务,再也不用去管那恼人的账目,没有人会在我耳边碎碎念,说我年纪老大不小,要多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李若纤转过头,对上颜星辰深情的眼眸,她笑道:“现在的我放下一切恩怨情仇,是是非非,变得两袖清风,果然穷得只剩下你……你为我扫去一切后顾之忧,我反而变得一无是处起来,每天跟个孩子似的,什么也不去想,静静的呆在你怀里,你会为我送茶倒水,为我做任何我想要做的事情。”
李若纤:“就像现在,我睁开眼睛看到你与阳光同在,心里满满的都是爱。突然明白,之前我所有的顾及和坚持,只是我一个人在害怕惶恐,如今所有的隔阂消失,我也完完全全的信任你,我再不愿去考虑那么多的未知因素,不愿意去理智,只想让现在这份幸福一直延续下去。”
颜星辰将李若纤搂进怀里,亲吻她的发顶,笑道:“纤纤,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的,等到志瑄成婚,你的心愿已了,我们就去投胎,做一对小夫妻……不然我们过隐居生活怎么样?养几亩地,朝起而作,日落而归,你呢,就在家里带两三个孩子,教他们识字念书。”
李若纤笑道:“到那时,你个青年才俊在太阳下晒成黑炭,而我变成黄脸婆,孩子长大有了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我们白发苍苍守在山里,继续携伴而行,蹒跚着步子,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
在李若纤的脑海里已经勾勒出这样的画面,似乎那样简单的生活,是她向往已久的幸福。
颜星辰从背后抱着李若纤,咬着李若纤的耳朵说,“纤纤,你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的样子一定很丑,万一你比我先死,我岂不是很惨,不如我们选个时间,一起安乐死,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携手回到幽都,继续做一对快乐的鬼夫妻。”
李若纤双眼弯了弯,笑道:“星辰,我们似乎想得有些遥远……说回来,如今你已经三百岁,却容貌依旧,而人的寿命却只有短短数十载,岁月如梭,亦人老,还有各种烦恼,疾病,星辰,其实做鬼也是有好处的,不如就这样一直做一对鬼夫,夫唱妇随如何?”
颜星辰在李若纤的脸颊偷了一个香,笑道:“纤纤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正享受甜蜜时光,身后却传来船夫很煞风景的声音,“公子,我们已经在这条河上转了三个来回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李若纤看了看两岸的青山,实在分辨不出此地是哪里,颜星辰的声音很适时的在耳畔响起,“这里是秦淮河,从这里往下游走,通往护城河,就能到达京城,纤纤一直没醒,我就让船夫在转圈圈。”
李若纤的嘴角不淡定的一抽,重复道:“我睡了三天三夜?”
李若纤怀疑颜星辰在自己身上下了催眠术,再怎么疲累,也不至于睡那么久,更何况鬼魂本就不需要那么长的睡眠时间。
颜星辰笑得有些狡黠,视线在李若纤身上打量一番,最后定格在李若纤的肚子上。
被颜星辰如此目光打量,李若纤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鬼魂的确可以行房事,但不会受孕,李若纤自然不会白痴到以为自己怀了孩子。
李若纤正要发怒,颜星辰笑道:“你的魂体不太适应这具身体,所以才会多睡了些时间。”
颜星辰安抚了李若纤,便让船夫将船顺河流而下。
船顺流而下,这一走就是一天,到了夜幕降临时,船夫将船靠了岸,考虑到树林里是非多,虫蛇等特别多,便就着河边开始扎营。
船夫找来柴火开始升火,颜星辰找来软垫让李若纤坐着休息,他则撩起裤腿准备下河摸鱼。
船夫是个五十出头的老汉,粗布麻衣的,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憨厚老实。
见颜星辰要下水捞鱼,老汉摆摆手,拿出一根树枝,用手中的短刀将末端削尖,递给颜星辰让他最为捕鱼的工具。
颜星辰瞥了眼船夫手里的木棍,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摆摆手,“那个也太费力气了,本公子才不用那样的俗物。”
李若纤插话道:“其实,有个法子能更快,更省力的抓到鱼。”
颜星辰眼眸一亮,转向坐在坐垫之上,托着腮的李若纤,“说说看?”
李若纤挑挑眉,笑得狡黠,此时夕阳落尽,余一片红霞在天际,她坐在草地上,红霞将她苍白的面色染绯红,双眼亮晶晶的如明月,她融入在这片景致中,勾勒出一副优美画卷,一颦一笑无不牵动颜星辰的心。
李若纤朝着颜星辰摊摊手,笑道:“需要借你衣服一用。”
颜星辰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面料不凡的衣物,想着李若纤能笑成这样,指不定在算计什么,于是委委屈屈的说道:“谢谢,我就这一身衣物,你这样……让我很为难的。”
李若纤的嘴角再次一抽,翻了个白眼道:“那就借你衣袖一用。”
颜星辰瞥了自己宽大的袖摆,知道这次不能幸免于难,便一横心撕下半截袖子调到李若纤面前,李若纤瞥了眼颜星辰半截衣袖的造型,颜星辰也觉得左右不太匀称,便把另一只袖子也扯下半截。
看到颜星辰由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变成中袖粗莽汉夫,李若纤的嘴角扬起一个笑,“星辰,你这样子……很好,很帅。”
颜星辰自然不会认为李若纤这话是在夸奖他,她这是在安慰他受伤的心。
李若纤将颜星辰的两截做成两个鱼网,看着两个华丽丽的鱼网网兜渔具,颜星辰欲哭无泪,“纤纤,那是我的衣袖啊!”
李若纤无视颜星辰的哀嚎,兴高采烈的摇着手中的成品问:“星辰,用这个捞鱼,是不是比船夫大叔的叉鱼之法还要来得妙?”
颜星辰含泪点头,一脸的委屈表情,李若纤努力憋笑,捧着颜星辰的苦瓜脸道:“乖,待会我给你烤鱼。”
颜星辰这才不甘不愿的作罢,拿着特别的渔具去捞鱼。
船夫在一旁已经升起篝火,偶尔朝这对小夫妻瞟上几眼,心里感叹:年轻真好,他年轻的时候,还没跟自己的老伴如此浪漫,现在回想有些惋惜。
没过多久,颜星辰便提着四条鱼回来,嘴嘟的老高,一脸的不爽。
李若纤站起身,主动接过颜星辰手里的鱼,就要拿到一边去洗,颜星辰将鱼扔给坐在一旁烤火的船夫,船夫见那鱼在自己的面前蹦达两下,便心领神会的抱着鱼闪人。
李若纤扯了扯颜星辰的衣襟,“星辰,我只是开个玩笑,天气那么热,你穿这样的袖子更凉快,不是吗?”
颜星辰面色僵了僵,李若纤的道歉无疑就是糖衣炮弹。
颜星辰的眼眸一转,将脸凑到李若纤的面前,“纤纤,你亲我一下,我就能高兴。”
李若纤的嘴角再次一抽,瞥了眼时不时看向这边的船夫,李若纤的脸微红,“有外人。”
颜星辰不依不饶,“我不管,纤纤,你不爱我了。”
李若纤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快而迅速的在颜星辰的脸颊小啄一口,转身坐回到篝火旁。
林子里突然传来沙沙声,似疾风刮过,带落树上上的枯叶,枯叶随风旋转,发出萧萧飒飒的响声,像是在悲哀地哭泣……
这动静有越来越近的趋势,李若纤站起身,冷风扫过,将地上的篝火打偏,树枝燃烧的噼啪声与风声混合在一起,林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嗖嗖嗖!”似有什么利器朝李若纤所在的方向风驰电掣般急速而来。
颜星辰的身形一转,李若纤还没有反应是怎么回事,下一刻她被颜星辰带入怀里,温暖的怀抱让她的心没来由的安定。
几片白晃晃的刀片从两人的胸前飞过,最后牢牢的钉在两人身侧不远的一棵树杆上。
颜星辰抱起李若纤几个纵跃,朝着林子里动静处而去,“纤纤,那些暗器只是被反击飞过来的,那些人要的不是我们的命,虽然无心之举,却也差点伤到你,也打扰了我们的好兴致,纤纤,你说这些打扰我们的人,要如何处置?”说到最后,颜星辰的声音冷彻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