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感受到李若纤询问的目光,荣禹郡抬眸看向李若纤,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眼里波光潋滟。
李若纤转开目光,不敢再与荣禹郡那双深邃的眼眸对视。
听到李智扬如此无情的话,李美玉的面色只能用惨白如纸来形容,“爹,那是你结发多年的妻,你居然如此不念旧情,你的心好狠……你们谁也别想将娘亲带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李美玉抱着棺椁就是不松手,任凭护卫怎么劝说拉扯,她的手似生了根,就是不松手。
她咬牙,任由泪水涮然而下,就是要为李秋梅争取最后一点自尊,她也不要那所谓的形象了,她什么也不要,只求李智扬看在多年的夫妻情份上,不要糟蹋李秋梅的遗体,至少让她安静的入土为安。
李美燕跪在李智扬的面前,拽着他的衣袍苦苦哀求,“爹,不要这样对待娘亲,她病了数日,精神难免恍惚,不是有意要对郡王意图不轨的,就算给娘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行刺郡王啊!”
李美燕早就哭成一个泪人,李秋梅毕竟是她的生母,即使她偏爱李美玉,她也不想让李秋梅死后不得安宁,连个像样的墓碑也没有,被遗弃在乱葬岗。
见李智扬面色冷然没有半丝动容的意思,李美燕便跪着转向荣禹郡,磕头磕的啪啪作响。
没多久,青砖地面上印出一抹血迹,李美燕凄凄凉凉的哀求声响起:“郡王,我娘她是无心之失,并不是有意冒犯您,请王爷赎罪,她都以死谢罪了,请你放过她的遗体,让她死有所依,就安安静静的的下葬,民女不求娘亲能风光大葬,还望郡王可以宽恕娘亲生前过失……”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加上那一声声沉重的磕头声,听的人于心不忍。
李美玉也跪在荣禹郡面前,很不甘心的看了眼与荣禹郡并肩而站的李若纤,最后只能低下头,语带恳求,“郡王,请你宽恕民女之母生前对你造成的困扰,如今她已经撒手人寰,就让她安静的死去,若您还是觉得不解气,民女愿意替母亲赎罪。”
李智扬的面色一僵,尴尬的看了眼荣禹郡的面色,抱拳行礼道:“郡王,家教不严父之过,老夫在此替发妻向王爷赔罪,这两个孩子只是出于孝心,请王爷看在其年少无知的份上,多多包涵。”
李智扬的面色冷然,突然撩开自己的衣袍,取过侍卫腰间长剑,手起刀落的割下一片袍角,将剑还入剑鞘,李智扬咬破手指,在袍角上刷刷写上字。
李美玉和李美燕互相搀扶着起来,只是怔怔的目送李秋梅的棺椁远去,知道眼泪打动不了眼前着两个高位者,她们只能收起没用的泪水。
李若纤见李智扬态度决然不由的微抽嘴角,用询问的口气问道:“阿爹,你这是做什么?”割袍断义?是因为李秋梅让你太丢脸了吗?刚刚还说李秋梅是他的发妻不是吗?
李智扬扬起手中的血书,声音也慷慨激昂,“本侯今日当着郡王的面,立下休书一封,李秋梅行为不端,有失妇德,今休之,此后,她再不是我安定侯的人。”
李美玉和李美燕异口同声的惊呼一声,瞬间心凉如冰,怀疑眼前冷漠无情的男人,不是她们生活十几年的父亲。
李美玉咬唇,看到李若纤嘴角那讽刺的浅笑,心如炙烧般煎熬。
李若纤却在心里冷笑:父亲啊,你对李秋梅还真是用情至深!
荣禹郡:安定候果然老奸巨猾,知道以退为进,他都将李秋梅休弃,来保全头顶的乌纱帽,我自然做个顺水人情,顺了他的心,只是李秋梅就这样风风光光大葬,李若纤怎么肯,这坏人只能我来做。
荣禹郡摆摆手,看了眼颔首垂眸的李若纤,又看了眼跪在地上,额头上都是灰尘和血污,一脸期盼的李美玉和李美燕。
眸色微转,又转向老脸微僵的李智扬,嘴角一扬笑道:“本王来侯府就是要一个交代,侯爷的诚意就只有这些?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楚律法:行刺皇亲,受以极刑,死无全尸。”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滞,只剩下荣禹郡冷漠无情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也如警铃响在每个人的耳际。
李若纤神色依旧平淡,知道荣禹郡这是在帮她出气,极刑可是大楚开国以来最残忍的刑罚,将拇指粗的铁钉一根一根钉入肋骨缝隙之中,令人痛不欲生,再用鞭刑和杖型轮替折磨,直到受刑人死去。
当然,死后还要受千刀万剐之苦,用薄如蝉翼的刀片将肋骨一根一根取出来,将尸体肢解,再抛尸荒野,让豺狼虎豹食之。
荣禹郡冷冷的声音继续说道:“本王仁慈,既然李氏如今以死谢罪,极刑就免了,就按侯爷的意思办吧。”
荣禹郡的语气淡淡的,有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权威,李秋梅最后死也不得安生,抛尸乱葬岗,那是怎样的悲剧。
李美玉和李美燕哭声戛然而止,最后只能看着李智扬挥手,众护卫将李秋梅的棺椁抬了出去。
李美玉在也呆不下去,转身就要离开,才走两步,李智扬叫住了她,“逆女,昨晚你去了哪里?”
李美玉足下一顿,浑身僵硬着,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背后射来不同程度的目光。
李智扬气得浑身颤抖,他以为温柔贤惠的李秋梅,到头来给他扣了行刺皇亲的罪名,弄不好可是要诛九族的。
而他引以为傲的三女儿,如今却成了他最头痛的对象,明明长得如花似玉,却没一个人上门提亲的,像似人人避之不及的弃妇。
李智扬:“美玉,你娘会遭此变故,原因在你,你今天若不给为父一个交代,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
李若纤见李智扬对李美玉如此关心,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李美玉可能去的地方,李若纤不动声色的看向身边的荣禹郡。
荣禹郡像个没事人一样转头看向她,嘴角扬起一个浅笑,“纤纤,不是说请本王喝茶?”
李若纤垂眸,看来荣禹郡是不想呆着这里看李美玉的笑话,于是应了一声,在李美玉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和李智扬祝福的目光下带着荣禹郡朝西院走去。
路过荷花池,此时已是夏日,翠绿的荷叶,层层叠叠的朵朵拥挤在池塘,阳光流泻而下,将参差不齐的荷叶渲染的明艳非常,那一张张荷叶墨绿,翠绿,颜色不一光华油亮,几朵睡莲静静的躺在荷塘中间,如众星拱月。
只闻一阵阵淡雅的芳香扑鼻而来,沁人肺腑,让人感觉心旷神怡。白的、粉红的,一朵朵、一簇簇的荷花被那绿色的花萼托着,鲜艳的花瓣更显得分外美丽。
荣禹郡在荷塘前驻足,静静的望着荷塘里的睡莲,“李若纤,你说出淤泥而不染,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吗?”
李若纤眨眨眼,不知道荣禹郡说这话的真正意义,叹气一声道:“自然不是,没有人可以称为如莲花这般清廉之人,我深感身不由己的道理,很多事,不是你不想就不会发生,很多人,不是你仁慈,他就会对你手软……”
李若纤穿过荷塘看向天际,似在回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她想报仇很久了,颜星辰曾说帮她复仇。
可她拒绝了,当仇人死在你眼前,还是那种最悲惨的死法,可是……她感觉并不好受,她感觉自己的双手沾染仇人的血,也深深刺痛自己的心。
荣禹郡偏头看向身边的李若纤,见她眸色黯然,知道她还在伤感着什么,按住李若纤的肩膀,荣禹郡沉声说道:“别想太多,此事就到此为止,本王会为你善后,另外,要好好照顾自己,最近可能会不太平。”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去。
李若纤目送荣禹郡的背影渐行渐远,嘴巴张了张,却吐不出半个字。
荣禹郡漫步走着,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本以为李若纤会叫住他,然而,他没有等来李若纤的叫唤。即使他做了那么多,李若纤,你还是没有感动吗?
入夜,李若纤挑亮油灯,拿着一支毛笔正打算在空白宣纸上写些什么,一阵暗香从窗口吹入,李若纤知觉眼前一阵模糊,眼皮似有千斤重,随即陷入一片黑暗中……
一个黑色的身影快速翻窗而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布袋,没多久,他跳窗而出,肩膀上已经扛着一个硕大的布袋,很快没入夜色之中……
侯府熄灯闭户,依旧很安静,没有人察觉到西院的动静,也没人知道此刻的侯府大小姐已经被人悄无声息的掳走。
黑夜充满神秘的色彩,黑衣人身上虽然扛着一个人,依旧健步如飞,在屋瓦上快速的穿梭,皎洁的月光将黑夜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黑衣人轻而易举的出了城,城郊某处小树林林,那里早就有一个黑衣男子在来回踱步,见来人,低沉的声音责备道:“怎么才来?”
黑衣人这才将李若纤放下,解开黑布,边漫不经心的回答:“出城的时候花了点力气,毕竟背上多了一个人,不能被人发现,这位可是未来郡王妃,我自然要小心些的好。”
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向昏迷的李若纤,眼里是看到猎物的兴奋,真是捡了个大便宜,接了这么一单美差。
等着的那个黑衣人那双色眯眯的眼直接穿过黑衣人,看向躺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李若纤,搓手道:“真是绝色也,比京城第一名妓还要倾城三分,这滋味尝起来一定不错,看来我们真是艳福不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