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禹郡慢条斯理的为自己倒满一杯酒,眼角余光却瞟向舞台中间对峙的两个女人,他放下酒壶,手端着酒杯,一副要喝不喝的样子。
实际上,荣禹郡的大手在袖子里握紧成拳,他真的要被李若纤吓出一身冷汗来。
他的那把剑有没有神力他是知晓的,李若纤这招投机取巧的诱敌之策固然绝妙,却风险很大,如果对手不是白芍华这样轻敌的,手法够快,李若纤根本撑不了半招,就会被对方一剑穿心。
白芍华没有李若纤的心计,她的目标也变得很明确,就是要将李若纤手里的剑打飞占为己有,也正中李若纤下怀。
李若纤见白芍华如此执着,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她没有握剑的手里已经多了三枚细长的银针……
白芍华很兴奋,原因就是她将李若纤打得剑法凌乱,连连后退,气息不稳,很快就要成为她的手下败将。
她的错觉吗?为什么被打得如此狼狈的李若纤,居然在笑!
这笑有些意味深长,白芍华摇头,在心里冷笑:李若纤,你都快死到临头,看你待会还怎么笑得出来!
白芍华逼近李若纤,李若纤好几次差点因白芍华的攻势而甩掉手中的剑,但在剑离开手心的下一刻,李若纤却能准确无误的接住就要落地的剑。
白芍华不知道的是,她每次将李若纤手中的剑挑开时,李若纤的另一只手在她身上一抚,看似受惊过度不知所措,实则,李若纤手里的银针已经悄无声息的没入白芍华胸口的要穴。
银针很细微,上面途有麻沸散,白芍华的注意力又只放在李若纤手中的剑上,自然没有注意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中了招。
白芍华在与李若纤过了五招后,她也不急着要李若纤手中的灵剑,身子腾空而起,手中的剑如闪电般朝着李若纤的左眼直击而去,她的速度很快,如电闪雷鸣,刹那,全场看客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荣禹枫坐在最高点,自然将白芍华的心思尽收眼里,他偏头看向荣禹郡,见荣禹郡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姿态,心里很困惑,荣禹郡是对李若纤信心十足,还是漠不关心,怎么一点紧张之色也没有?
看到白芍华步步杀招,李美燕的心里畅快淋漓,她在心里呐喊着:李若纤,能死在白芍华的手里算你的荣幸,至少,你还能最后看一眼风华绝代的郡王。
李智扬明显很不淡定,额头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见白芍华如此发难,他再也无法坐视不管,起身就要冲上去帮李若纤,只是下一刻的变故,却让李智扬僵在原地,如同一座雕像。
白芍华的身子腾空而起,手中的剑本朝着李若纤的左眼刺去,突然,她的身子抽搐一下,下一刻重重的摔在地上,而且是那种面部朝地式,惊的在场的人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目瞪口呆。
白芍华本来还做着美梦要将李若纤的眼珠子挖出来踩碎,下一刻,她的身子突然变得僵硬,心口不受控制的抽痛起来,再然后,失去重心的她,就这样直接重重的摔在地上。
慌乱之中,白芍华将手中的剑朝李若纤掷去,随后手肘先一步支在地面,挡住自己面部着地的悲剧。
而李若纤只是身子一侧,很轻松的躲过白芍华致命一剑,剑锋带着杀机风驰电掣呼啸而过,竟然朝着高座上看戏的荣禹枫直逼而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好好的比武会演变成弑君的戏码,文武百官,太监宫女,还有远远站着门口守卫的御林军们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想上前救驾明显已经来不及,剑已经近在荣禹枫的眼前,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皇后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她怎么也没想到本来是一出打狗的好戏,如今怎么就演变成眼前的情况,她的身子已经比脑子快一步,奋不顾身的挡在荣禹枫的面前。
皇后面色苍白如纸,一声“护驾”,站在皇后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们也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就在千钧一发之时,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曹德面色最为镇定,在剑尖就要抵达皇后的心口处时,他手中的拂尘朝长剑甩去,长长的穗子将长剑缠绕住,也将长剑的攻势缓解下来,随手一甩,长剑便应声落地。
“咣当”一声清脆的长剑在大厅上空回旋,所有人如石化般僵在原地,对于刚刚的变故更是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颜星辰飘飘然的站在李若纤的身边,李若纤此时正打量着荣禹枫身边那个一招就将剑势拦截下来的太监,这个太监四十岁的样子,穿着褐红色的太监服,这也是品级最高的太监才可以穿的,头发有些花白,脸上容光焕发,一双明澈的眼睛更是炯炯有神。
能轻松的将致命一剑半途拦截下来,此人很不简单,不仅需要强大的内力护体,还要有临危不乱的魄力,这个曹德很不简单。
李若纤在打量对方的同时,那太监也用同样打量的目光看着她,他的眼里似有阅人无数的敏锐感,李若纤的心不由的一惊,随即低头躲过对方的视线。
颜星辰双手环胸也打量着那个太监,心里想:真是遇到高手了,皇宫果然是卧虎藏龙的地方。
颜星辰随即收回视线看向李若纤的侧脸,烛光将李若纤的脸笼上一层雾色,可能是刚刚运动的关系,小脸绯红的更是添了几分异彩,如清晨盛开的青莲,如埋在黄沙里的璀璨明珠,他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它。
似感受到颜星辰太过灼热的眼神,李若纤侧头看向身边的颜星辰,突然对着他露出一个甜蜜的笑,笑容很美,带着感激,感动,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颜星辰却没有回以李若纤笑容,更没有向往常一样出言调侃他,只是淡淡的转开目光。
被无视的李若纤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不爽来,心里嘀咕:颜星辰,你在闹什么情绪?
而另一边,太监适时的救驾,免去了皇后的皮肉之苦,皇后也怔怔的回过神来,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感觉像是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回想刚刚的千钧一发,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摔在地上的白芍华,她支起酸痛的胳膊抬起头,本以为会看到受伤的李若纤,却没想到自己差点被眼前的情景吓得魂飞魄散,好在虚惊一场,不然她万死也难辞其咎。
白芍华不顾身上的疼痛,立即冲到皇后的面前,抓住皇后的手紧张的询问,“表姐,你没事吧?”
皇后依旧面色苍白如纸,显然吓得不轻,她看了看灰头土脸,满是愧疚的白芍华,又看了看跪在一侧很乖巧的李若纤,皇后的好兴致自然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更不想在找李若纤的茬,对着白芍华摆摆手,转头看向身后很温柔抱着自己的荣禹枫。
荣禹枫的大手紧扣在她的腰间,刚刚皇后奋不顾身为他挡剑确实感动了他一把,他是个男人,自然不需要一个女人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本能的揽住皇后的腰本想带着她用轻功躲避,下一刻贴身太监曹德已经举起拂尘拦下致命而来的剑。
皇后的语气尽是疲惫,“皇上,曹德公公救驾有功当赏,臣妾有些累了……”说着无力的靠在荣禹郡的怀里装柔弱。
荣禹枫看了眼已经淡定坐在坐位上喝酒的荣禹郡,嘴角微抽。
看来这位李大小姐还真不是荣禹郡的心尖之人,找不到荣禹郡的软肋,荣禹枫对晚宴的兴趣也没有了。
皇帝说了些官方话后,揽着皇后的腰,众星拱月般被簇拥着离开。李若纤和白芍华的对决就以一场意外告终,白芍华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也只能憋在心里,如今没有表姐撑腰,这里最大的就是二皇叔荣禹郡,她更是不敢造次,毕竟,她要在心爱的男人面前留下好印象。
很快宫宴结束,李若纤便提出先行离开,荣禹郡正要开口,李智扬带着李美燕朝他走来,李智扬对着荣禹郡行礼后,就提出要带爱女一同回家,荣禹郡淡淡的看了眼身边低着头的李若纤,然后平静的点头。
李智扬对着荣禹郡抱拳说了些多谢照顾之类的官方话,便带着李若纤和李美燕上马车赶回侯府。
马车里,李美燕坐在角落里,有些不甘心的看着李若纤,语气酸酸的问:“大姐不是说对宫宴不敢兴趣,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跟郡王一起进宫?”
李智扬明显也有这样的困惑,便用困惑的眼神看向李若纤。
昏黄的烛光在马车里摇曳着,李若纤的解释很简短,“我会参加宫宴,实属皇命难为。”
李若纤如此一说,李智扬自然明白了什么,想到李若纤能成为荣禹郡的徒弟,心里又是一阵欣喜,“纤纤,你是什么时候拜郡王为师的?”
李若纤的回答更是含糊,“就在不久之前。”这“不久之前”自然是在宫宴上,荣禹郡的无声默认。
李若纤之所以提出跟李智扬一同回府,就是要避开荣禹郡的秋后算账,荣禹郡晚上也有意放她一马,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只是安静的目送她离开。
马车里很安静,李智扬没有再说什么,李美燕也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闭目养神。
马车终于在侯府停下,李若纤告别李智扬就回到西院,月上中天,此时已是午夜时分,西院很安静,偶尔飘着萤火虫,花影随风摇曳,月光将树影拉得老长。
李若纤转身看向身后眼神晦暗不明的颜星辰,她看不清此刻背着月光而站的颜星的表情,但是她也能猜到,颜星辰今晚似乎很不高兴。
李若纤踌躇良久问:“颜星辰,你在跟我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