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大男人,哭个球子?还不快给老子起来?”
李元庆大笑着在王大毛和曹继舟身上各踢了一脚,亲热的把他们拉起来。
两人见李元庆并没有大碍,反而比以前更加英挺威武,也都是大喜,嘿嘿直笑。
李元庆笑着在王大毛的胸口锤了一拳,笑道:“大毛,张迎春呢?那小子怎的不来见我?”
王大毛和曹继舟顿时一愣,脸上的喜色瞬间僵住了。
李元庆瞬间便意识到了什么,直勾勾的看向两人。
王大毛‘扑通’跪倒在地上,“将军,迎春兄弟他,他为了掩护我们撤退,已经,已经战死在克墨而河卫!将军,是我王大毛没用,连迎春兄弟的尸体也没能抢回来!肯请将军责罚!”
王大毛说着,拼命磕头,额头上都磕出血来。
他旁边,曹继舟也是如此。
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深深叹息一声,眼神一时一怔。
张迎春是刘达斗麾下的西平堡老兵出身,属于辽西旧军序列。
坦白说,张迎春并不是李元庆的亲兵序列出身,不是李元庆的嫡系心腹,李元庆甚至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是知道他马术不错,箭法很精准,平时话不多,便再没有其他了。
但想起临行时,自己把任务交给他,他那坚毅的眼神,李元庆的心里却是莫名的痛。
这个好汉子,他还没有享受过他李元庆带给他的福利啊!
他还不满三十岁啊!
王大毛和曹继舟根本不敢说话,只是拼命磕头。
良久,李元庆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对王大毛两人道:“你们两个起来!人死不能复生!岂可像娘们一样?”
两人赶忙起身,额头上都渗出了血迹。
李元庆摆手招过亲兵,让他们喊来军医为两人包扎,对王大毛道:“迎春兄弟成亲了吧?”
王大毛赶忙道:“迎春兄弟有一个刚满一岁的儿子,回岛上时,我跟舟子去看过他们。”
李元庆重重点了点头,“他的儿子成年,继承他的位置!”
王大毛和曹继舟不由大喜,李元庆这话,就等于保住了张迎春的根子啊!
两人不顾伤势,赶忙又跪地磕头,“将军,卑职替迎春兄弟谢过将军恩德!”
李元庆点了点头,“行了。进帐来说话吧。”
军医为两人包扎完毕,两人跟着李元庆来到了营帐里面,刘巧和舒木蓉赶忙避嫌出去。
李元庆道:“大毛,舟子,说说吧。辽地最近是个什么情况?沧海他们应该也快到了吧?”
王大毛忙道:“将军,官大人的船队已经到了福山卫。但前面的大江还没有完全封冻,官大人已经开始派人清理,大概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赶到这里。”
李元庆不由大喜。
官沧海的船队到来,意味着这场旷日持久的野外对峙战,终于要结束了。
不过,眼前的大湖才刚刚开始化冻,还要拖上一些时日。
这时,刘巧和舒木蓉分别端进来松针茶,递到了王大毛和曹继舟身前,两人赶忙对两女行礼,恭敬异常。
待两女出去,曹继舟道:“将军,咱们辽南到未有什么异常。不过,辽东方面,陈继盛将军最近吃了败仗……”
曹继舟赶忙将辽东的形势,对李元庆叙述了一遍。
李元庆闻言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
在今年年初,陈继盛的右协跟皇太极的正白旗,在宽甸的险山堡附近,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交战。
起初,陈继盛利用地形设伏,歼灭了正白旗的一个多牛录,精锐、辅兵、杂役近千人。
但随后,陈继盛贪功冒进,想要继续设伏,却被紧随而至的皇太极包了饺子,全军大败,死伤四五千人,陈继盛也险些被皇太极活捉。
如此,东江右协在这两年多时间在宽甸建立起来的基业,瞬间灰飞烟灭,陈继盛只得回到皮岛修养,再无法在宽甸立足。
但李元庆明了,陈继盛的失败,远非只有这表面的影响,关键是会让宽甸周边的百姓,对明军失去信心。
依照皇太极的手段,李元庆几乎不用想也能猜到,他必定会对宽甸的汉人百姓高举起屠刀。
东江的大势,也将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就算不至于毁掉根基,却也是元气大伤,伤筋动骨。
但王大毛的下一句话,却更让李元庆的心里凉了半截。
王大毛小心道:“将军,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在三月初,卑职来时,毛帅已经出兵镇江。前几日,东江本部战事非常顺利,但后来几天,本部却受到了围逼,据皮岛兄弟的消息,好像是正蓝旗、镶蓝旗、镶红旗,还有镶白旗的主力也赶到了。”
“什么?”
李元庆不由脸色大变,眼神骤然阴郁,“大毛,你说这几旗的主力,现在在镇江外围与毛帅激战?”
王大毛赶忙点头,“将军,情报应该是准确的。我们在来此地时,周围的后金哨探,见了我们就躲,完全没有要交战的意思。”
李元庆英挺的脸孔上阴沉的仿似要滴出水来,他万万没有想到,代善这些狗杂碎,居然来这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怪不得这些时日,他们一直没有动作呢!
“来人,传我军令!召集全军把总级军官,去大帐议事!”
“是!”
…………
此时,与明军这边的一片肃杀不同,后金营地里,代善却正美滋滋吃着鲜美的烤羊腿,喝着小酒。
几个正红旗的勋贵和硕托陪侍在他身边。
事实上,早在那日那场大火之后,后金内部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对于是彻底拼命与李元庆干到底,还是知趣的撤退,几个大贝勒之间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最终,代善一言定乾坤,‘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率正红旗五个牛录,两千多部族奴才,留守后金营地,其余的后金主力,尽数赶向辽东,支援皇太极在辽东的动作。
事情已经很明白。
李元庆和他的长生营,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不仅又臭又硬,吃到嘴里还咯牙。
再与李元庆硬罡下去,他们非但不会有丝毫的好处,反倒会使大金在北线人气尽失,极不利于大金的社稷稳固。
而辽东毛文龙和陈继盛跳的正欢,李元庆又在这里,此时不拿他们下手,更待何时?
代善这个意见,很快便得到了莽古尔泰和阿敏的点头支持。
就在那场大火两天之后,后金主力拔营而去,直奔辽东。
此时,老奴那边,也传来了对代善的嘉奖,称其‘果敢勇毅,有大将之风。’
火盆里的篝火烧的‘劈啪’作响,上面的小羊羔已经被烤的金黄。
硕托笑道:“阿玛,您这招真是高明啊!这李元庆再嚣张,到头来,还是喝了您的洗脚水啊。不过,今天有明军的哨探,赶往了城中,儿子有些担忧,万一李元庆要是发现了其中马脚。对咱们这边,很有威胁啊!”
代善笑眯眯咬了一口金黄色的烤羊腿,笑道:“老二,你能看到这一点,说明你长进了不少啊!”
他淡淡品了一口美酒,笑道:“李元庆此人,就像是一条疯狗。若是被他发现了破绽,他必定要狠狠咬上咱们一口。所以,与其硬罡,明显不智。等吃过了这顿早饭,咱们便后撤三十里,不去理会他!”
硕托也反应过来,他们有战马优势,天气已经回暖,李元庆根本不可能追上他们,不由大喜道:“阿玛英明啊!”
代善一笑,用力将最后一块金黄色的烤羊腿吃进肚子里,“现在时候也差不多了!传我军令!全军拔营!”
“喳!”
…………
城内,李元庆这边的军议刚刚开始,便有亲兵传来消息,代善这条老狗,和他的正红旗5个多牛录,拔营逃跑了!
“这个狗杂碎!若是老子抓住他,必定要将其千刀万剐啊!”段喜亮忍不住暴躁而起,拳头都握的‘咯吱’作响。
自从长生营成军起来,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啊!
居然被这些狗鞑子蒙在鼓里两个多月了!
孔有德道:“将军,代善这老狗只有5个牛录,根本没有与咱们一战的实力!咱们何不趁势追击,取了这条老头的狗头?”
顺子也道:“将军,正是如此。绝不能让这条老狗好过了!”
黄国山、刘达斗、李三生几人也发声支持。
李元庆缓缓一笑,却是摇了摇头。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不得不说,代善这一招,确实是妙,妙到李元庆根本就没有想到。
李元庆实在没有想到,后金主力,2万多精锐,近万部族奴才,居然也会做这‘偷鸡摸狗’的勾当,不敢与长生营正面对战。
“代善人数虽少,但他们战马充裕,我们要追,怎的可能追的上?”李元庆扫视众将。
段喜亮忙道:“将军,那,那也总不能让代善这狗杂碎跑的这么轻松啊!不给他点颜色,他还以为咱们好欺负呢!”
顺利也赶忙点头。
李元庆冷冷一笑,“想要抓住代善,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得需要多动点脑子才行。”
说着,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扫视众将,“传我军令!全军休整一日,明日清早,全军拔营!”
“是!”
…………
后金主力已经撤离,再守在这孤城里,已经没有了太多意义。
而且,官沧海和船队已经到了,大江即将化冻,李元庆也有了新的想法。
依照代善这条老狗的德行,他绝不能与李元庆硬罡。
他们又有战马的优势,机动性远超越长生营,想要抓住他,几乎不现实。
但代善好像忘了,这大江流域,屯堡密集,皆是他的族人。
辽东的战事,李元庆是顾及不上了,但夏天马上就要到来,大江通畅,李元庆要在这大江下游发一笔横财,他代善又拿什么来阻拦?
次日清早,长生营全军拔营,放弃了这个他们生活了近小半年的冰城,开始向东面前行。
此时,已经是四月中了,天气已经开始暖和,日照的光线明显更为充裕了,阳光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很是惬意。
大湖已经开始化冻,想要直接从大湖中穿越,抵达江边,已经不可能。
加之队伍中怀孕女眷很多,行军速度也提不起来。
但此时李元庆拥有3000匹战马,舒罗欢和部族奴才2000人,数不清的骑兵、部族哨探,散布在队伍主力周围,就看代善敢不敢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