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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公公笑道:“大哥,老祖宗对大哥在辽南的表现,非常满意。临走前,老祖宗还特意嘱咐我,让我告诉大哥,希望大哥能尽快去京师报功呢。”
李元庆忙笑道:“兄弟,哥哥倒是也想尽快进京,但此时复州形势还未平稳,哥哥一时还走不开啊。这方面,还要兄弟多多跟老祖宗解释啊。”
虽然何和礼已经被送去了京师,但这5000级鞑子首级,李元庆还捏在手里,并未急于报到京师。
大明的功赏是按照首级来算,首级不到,虽然有何和礼的大功,但功赏方面,必定是要拖后了。
安公公笑道:“大哥,这方面,你放心便是,小弟会如实向老祖宗禀告的。对了,大哥。”
安公公刻意卖了个关子。
李元庆忙笑道:“兄弟,你可别吊着哥哥的胃口了。”
说着,李元庆一叠银票,已经不动声色的塞到了安公公的手里。
安公公一看,怕不下五千两,忙道:“哥哥,这怎的使得?这不是让兄弟我不仁不义么?”
李元庆忙笑道:“兄弟,这一码是一码。这银子,是哥哥给兄弟的辛苦费。这路途遥远的,兄弟回去路上买点好的补补身子。”
两人相视一笑。
安公公压低声音道:“大哥,兄弟出京前,王公公也来找过兄弟,王公公对大哥您在辽南的表现,也是非常欣赏啊。”
聪明人说话,根本不需要说的太透彻。
安公公口中的王公公,不可能是别人,只能是信王朱由检的大伴王承恩。
上次在京师时,李元庆曾与王承恩有过一面之缘,但因为各种原因,两人并没有时间深交。
此时,王公公这话,意思就很明了了。
这应该是信王的意思啊。
未来的崇祯皇帝,对此次复州守卫战,也非常满意。
但高兴过后,李元庆却故意苦着脸道:“兄弟,还有一件事,想必你已经知晓,张盘,在这场战事中阵亡了……”
李元庆简要将张盘阵亡的经过,对安公公表述了一遍。
李元庆说的虽然简单,但安公公怎的不明白其中深意?片刻,他道:“大哥,您是担心,毛帅那边……”
李元庆苦笑道:“兄弟,哥哥现在很困难啊。”
安公公思虑良久,这才道:“大哥,此事,我会如实禀告给老祖宗。”
…………
安公公并未在复州停留太久,第二天上午,接见过陈忠之后,便急急离去。
此次,朝廷虽然只是言语勉励,但好处还是有一些的,安公公带来了两万两的银票,李元庆和陈忠一人一半,算是先期的功赏。
不过,陈忠也不傻,基本跟李元庆一样的份额,这一来,这两万两银子,落到两人手里的,只有五千两了。
此时,虽有复州大胜在手,但渠家的银子方面,李元庆和陈忠一时还偿还不上,好在两人的威名在此,应该还能拖延一段时间。
除了练兵,银子也成为了两部的头等大事。
李元庆和陈忠已经合计过,即便朝廷的功赏发下来,恐怕,也就够弥补渠家的缺额,至于儿郎们的功赏,那还是要另想办法。
陈忠在这方面显然没有太多办法,只得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李元庆身上。
但此时李元庆也没有太多好办法,辽南已经几近无人区,就算去抢,也没有抢~劫的对象了。
这件事,只得暂时先压下,一切等待朝廷封赏过后,再做决议。
两人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练兵上。
五月初五,东线终于传来了战报。
是毛文龙的亲笔信。
毛文龙在心中详细介绍了这段时间东线的战局。
在接到了李元庆这边皇太极后金主力退却的消息之后,毛文龙便采取了保守措施,将义州城的各项物资搬运一空,从朝~鲜境内返回了海边。
毛文龙本还想与后金军主力来一次试探性的交火,但后金军主力方面明显非常谨慎,一直逼迫东江本部到海边,并没有主动进攻。
双方对持了近半月之后,毛文龙选择了退兵,退回了皮岛。
信中,毛文龙对张盘的死,也表明了态度,希望李元庆不要有太大压力,在辽南战事结束之后,能抽空去皮岛,商议下一步的军事方略。
并希望李元庆和陈忠,能尽快占据金州和旅顺。
将毛文龙亲笔信放到一旁,李元庆久久不语。
身边,陈忠的师爷小声将信的内容,对陈忠读了一遍,陈忠的眉头也皱起来。
毛文龙虽然说的轻巧,但张盘的死,等于东江本部在西线,失去了桥头堡。
李元庆和陈忠就算占据了旅顺,某种程度上,也要有毛文龙点头,才算名正言顺。
这就意味着,毛文龙在西线的布局,势必要重新做出调整……
若毛文龙直接再任命新的旅顺军官,李元庆和陈忠这边恐怕很难接受,但若不任命,毛文龙心里……
摆手屏退了师爷、亲兵,陈忠思虑良久,这才道:“元庆,这件事,你先不要搀和。我先去皮岛,把张盘的尸体带过去,跟大帅解释。先去试探下大帅的态度。”
李元庆缓缓摇了摇头,“大哥,复州暂时稳定。我们一起去吧。顺道,把金州和旅顺占了。”
陈忠一愣,“元庆,这……万一要是……”
李元庆笑道:“大哥,我能有今天,全靠大帅提携。大帅深明大义,我相信,他一定会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陈忠有些无言。
事已至此,辽南和东江本部,已经存在了无可避免的利益冲突。
若是逃避,只能会将矛盾继续无休止的扩大化。
但若是……
“元庆,这件事,我还是不建议你去。”良久,陈忠还是道。
李元庆一笑,“大哥,你不必再劝我。这件事,我心中有数。事不宜迟,咱们要尽快动身。”
“哎~!!!”
陈忠长吐出一口气,“这个老张啊!真是……”
…………
五月初七,李元庆和陈忠带着张盘的尸体,由复州出发,踏上了前往皮岛的大船。
与此同时,长生营第二千总队在官沧海的带领下,将占据金州,第二千总队的船队将一直停泊在金州西岸待命,若有紧急事态,可保证第二千总队随时撤离。
另一方面,陈忠的部将郇猛,也同时带领麾下重新占据旅顺,修缮旅顺城。
船头上,风很大。
已经快要进入夏天了,天气已经开始有些炎热。
李元庆站在船头的甲板上,任由海风拂面。
在小冰河时期的辽地,仿似只有两个季节,一个是冬天,另一个就是夏天。
只不过,冬季遥遥无期的漫天,而夏天,只会持续短短几个月。
陈忠提着一壶酒,走到了李元庆身边,“元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
李元庆一笑,“大哥,不用担心。我相信大帅必定高瞻远瞩!”
陈忠用力灌了一口闷酒,忍不住长叹息一声,“哎!为什么咱们越做越大,反而失去了最初的信任?”
李元庆也不知该如何跟陈忠解释。
不过,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辽南的自立,已经是势在必行。
否则,一直受制于毛文龙和东江本部,对李元庆和陈忠而言,都不是好事。
万一哪一天出现了变故,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但就算要自立,李元庆却也必须亲自对毛文龙将张盘的事情解释清楚。
五月初十,一行人顺利抵达皮岛。
张攀、毛承禄众人已经在码头等候。
看到张盘的尸身被几个高大的士兵从船上抬下来,一众老兄弟,一时都无言以对。
简单寒暄一番,李元庆和陈忠并没有太多停留,直接来到官邸面见毛文龙。
毛文龙的神色还不错,颇为意气风发,只不过,李元庆却注意到,在他的鬓角间,明显多了不少白丝。
即便再刻意淡化这件事情,但张盘的死,不对毛文龙形成冲击,这根本不可能的。
“元庆,陈忠,你们来了。很好。”
毛文龙笑眯眯看着两人,言语间,却充满了沧桑和疲惫。
李元庆和陈忠赶忙磕头行礼。
毛文龙笑着将两人扶起来。
李元庆却又重重磕头道:“大帅,张盘之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毛文龙看了李元庆一眼。
良久,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元庆,这件事,我已经知晓了。说到底,我也有责任啊。若我不让张盘急急占据金州,而是牢守旅顺,或许……”
陈忠道:“大帅,张盘的死,只是个意外。那种事态,谁都没办法。但我军在西线和东线双双大胜,咱们还是要往前看啊!”
毛文龙点了点头,“不错。此次在辽南,你们做的很好。元庆,陈忠,你们来说说吧。下一步,你们有什么打算?”
看毛文龙并没有揪着张盘的事情较真,李元庆和陈忠都松了一口气。
想了片刻,陈忠道:“大帅,我军虽在两线击溃了后金军,但并未伤其主力。老奴在今年有些平静,卑职感觉有点不正常。卑职以为,在下半年,我军还是应以守势为主,努力耕田,积蓄物资。”
毛文龙点了点头,又看向李元庆。
李元庆道:“大帅,卑职也赞同陈大哥的看法。无论是辽南还是东线,再贸然出击,收效可能并不会太大了。还是应以积蓄物资为主,让儿郎们也有一定的休养生息时间。”
毛文龙笑着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不错!今年,我军虽开年局势不错,但问题也颇多。但有着这两场大胜,朝廷的粮饷,应该也会对咱们倾斜一点。元庆,我听闻,你们又编练了新军?”
毛文龙此言一出,陈忠身子本能一紧,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偷偷瞟向了身边的李元庆。
两部扩军这件事情,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禀告毛文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