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九爷,您忙着。告辞了。”李元庆说着,把这卖唱女拉起来,便做足姿态要离开。
这么多人看着,沈公子哪里肯让李元庆走。
李元庆刚起身,他便怒喝道:“这位爷,还不急着走吧?”
说着,他一摆手,身边几个奴才,已经守住了门口。
李元庆一笑,“不知沈公子还有什么指教?”
虽然不知道沈公子的来路,但在登州,李元庆并不虚,李元庆也很想看看,袁可立碰到这种公子哥,会怎么处置。
“指教?”
沈公子不由冷笑,“本公子怎么敢指教爷您呢?不过,爷,这小娘皮是我先看上的,银子都已经付了,您就这样带走,不合适吧?”
他说着,冷冽的看向张九,“张九,九爷,本公子是不是先付了银子?你这又把人卖给二家,是何意?看不起我沈某人么?”
张九被吓得一哆嗦,忙道:“沈公子,我,我这就把银子还给您。您前后一共给我了二十两。我这就去钱庄给您换开银票。”
李元庆给张九的银票是百两一张,二十两银子,显然要找钱。
李元庆也没想到,只为二十两银子,这张九就能把老婆卖了,还给自己翻了二十倍。
沈公子不由冷笑,“二十两,你打发叫花子呢?这日子不是钱?本公子跑的腿不是钱?四百两银子,分文不能少。”
“啊?”张九直接被吓尿了,他没想到沈公子会这么绝,一文钱也不给他留,这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和杀了他又有什么分别?
“沈公子,您,您不能这样啊。这,这银子是我的啊。我只欠您二十两啊。”张九已经瘫在了地上,死死护着手里的银票。
沈公子一阵冷笑,“这事儿你说了可不算。”
他说完,身边几个奴会意的冲上前来,就要抢夺张九手里的银票。
张九拼命反抗,但双拳怎的敌得过死手?
眼看他就要不敌,李元庆对黄国山使了个眼色。
黄国山一摆手,几个亲兵大步上前,眨眼就把沈公子这几个奴才撞开。
沈公子怒目看向李元庆,“你想要干什么?”
李元庆一笑,“沈公子,这银票可是我给九爷的。您这样硬抢,不合适吧?”
李元庆这时早已经看明了,这沈公子小心思不少,既想吃肉,还又怕猪黑,明显很爱惜羽毛,只可惜,他还嫩了点。
“你~~。”
他也反应过来,忽然一笑,“这位爷,那是您不了解情况。张九这厮,欠我何止四百两,是不是,张九?”
他凛冽的看向张九。
张九简直有苦说不出,却又不敢不回答,痛苦的点了点头,趴在地上,滔滔大哭。
沈公子得意的看着李元庆冷笑,“把银票给本公子拿过来。”
李元庆也不着急,笑着摆了摆手,让亲兵退开。
很快,他的奴才便从张九手里抢过了银票,递到了沈公子手里。
沈公子哈哈大笑,“这位爷,看明白了么?这小娘皮,你到底让不让与我?”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李元庆却毫不在意,笑着看着身边这卖唱女,“你愿意跟这位沈公子,还是愿意跟我?”
这卖唱女忙跪倒在地上,“爷,休书都在您手里,奴婢自然跟您。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李元庆一笑,“很好。我们走。”
说着,拉着这卖唱女的手,便朝着门口便走过来。
沈公子不由大怒,“慢着。”
七八个喽啰瞬间围向了李元庆。
亲兵们毫不示弱,瞬间护卫在李元庆身边,只待李元庆一声令下。
沈公子怒视着李元庆,“这位爷,您今天就是要跟沈某过不去了?”
李元庆一笑,“沈公子何出此言呢?我的银票都在你手里,你还不放过我?我又有啥办法?”
沈公子把银票丢到李元庆身前,阴冷道:“银票我不要。我只要人。”
明显,他要出这口气。
李元庆一笑,“抱歉。沈公子。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告辞了。”
说着,就朝门外走。
沈公子眼见拦不住,大怒道:“上。给这些杂碎点教训。”
瞬间,几个奴才便冲了上来。
但亲兵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瞬间就顶了上去。
战斗来得快,去的更快。
他们这些乌合之众的奴才,怎的可能是李元庆亲兵的对手?
不到两分钟,七八个奴才全都趴在了地上,哀嚎不止。
沈公子大怒,也知道了李元庆不是善茬,他阴厉道:“好,很好,很好。都他娘的傻看着干什么?快去报官,报官啊。”
沈公子平日里在此地威势定然不小,很快,门外就有人去报官,不多时,几个捕快就快步赶到了现场。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领头捕快边说着边往里走,一看眼前这形势,不由也被吓了一大跳。
在登州,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跟沈公子过不去?
但一看李元庆几人,个个身高马大,明显也不是好相与之人,这捕快头子也不敢乱来,忙上前来道:“几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元庆一笑,“怎么回事?这不是明摆着么?我花银子买了人,这位沈公子不让我走。”
这捕快有些无言,忙又去问沈公子。
这时,黄国山凑到李元庆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刚才亲兵去外面,已经将这沈公子的底子打探清楚了。
李元庆也没有想到,沈有容赫赫威名,竟然有这么一个孙子。
这事情……
还好李元庆保持着足够的克制,没有太过冲动,把事情做绝。
但沈公子这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非要捕快拉着李元庆一行人去见官。
这捕快也不傻,这时他也清楚了事情的脉络,忙小心劝道:“公子爷,若是去见官,被老将军知道了,那……”
沈公子大怒道:“不去见官,你治的了他?老子的人,白被他打了么?”
捕快一时无言。
这时,门外却传来一阵噪杂,一员头发都花白的老将,带着十几个亲兵,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有人去叫了捕快,却也有人将事情捅到了沈有容那里。
“啊?爷,爷爷?”沈公子一时傻了眼,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自处。
“你这个孽畜。”老将见面二话不说,一个大嘴巴子,就将这沈公子抽了个趔趄。
沈公子不敢反抗,更不敢还嘴,赶忙跪倒在地上。
一个亲兵统领忙在外驱赶道:“乡亲们,没事了,没事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人群虽不甘心离去,但有了这些大兵在,他们也不敢逗留,纷纷离开。
门外瞬间宽敞了起来。
李元庆这时心里也有了数,此人应该便是大名鼎鼎的沈有容了,威势果然不俗。
只是,李元庆也想不到,两人会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见面。
对于沈有容,李元庆是很佩服的,这位三朝老将,战功赫赫,是大明为数不多的有实际战功的战将,也是袁可立的尖刀,为袁可立在登莱的事业,出力不小。
不过,他跟李元庆并不是一个体系,对东江的态度,也并不明朗。
沈老爷子大发雷霆,沈公子大气儿也不敢喘,捕快更是半句也不敢多言。
李元庆知道时候也差不多了,若再默然,被点破了就更难相处了,忙上前拱手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沈老将军吧?末将在此有礼了。”
沈有容眉头一皱,他早就注意到了李元庆,只是,摄于面子,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而是先教训自家的孙子,此时,听李元庆居然自称末将,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
登莱两府就这么大地方,还有他不认识的将领?
李元庆笑道:“末将不知道沈公子是沈老将军爱孙,多有得罪,还请沈老将军海涵。”
李元庆做出了姿态,沈有容也不好没有应对,淡淡一拱手,“不知这位将军是……”
李元庆道:“末将东江军长生岛都司李元庆。”
沈有容脸色瞬间一变,“李元庆?你,你便是李元庆?”
片刻,他忽然笑了起来,“李将军怎的会有时间到登州来?”
旁边沈公子也反应过来,为何这厮的仆从这么能打?感情他就是辽东李元庆啊。
李元庆笑道:“这事情说来话长。末将本来想吃完饭就去拜访老将军的,没想到碰到了这点小意外。沈兄,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李元庆说着,对着沈公子一拱手。
沈公子可不傻,在登州,有地利之势,他也是深深明了李元庆的能量的,赶忙拱手道:“李将军说笑了。都是小弟年少不懂事,小弟给李将军赔不是了。”
李元庆一笑,“不打不相识嘛。”
沈公子一愣,也反应过来,忙一笑。
他这时也有些明了了,为何李元庆年纪轻轻,便已经能立下这么多功绩,仅是这为人处世的看似简单的小手段,他就比李元庆差了几百条街。
也无怪乎爷爷每次都要拿李元庆来教育他了。
未见面之前,沈有容对李元庆还是很欣赏的,顾全大局,又有勇有谋,着实是大明年青一代将领中的佼佼者,但李元庆却在登州跟他的爱孙发生了冲突,这难免会让他的心里生出一丝芥蒂。
但此时,李元庆居然主动给沈公子打招呼,化解恩怨,他也明了,此次应该只是个意外。
李元庆堂堂东江军游击,有数的实力派军官,能做到这般,已经实属不易了。
看到两人相得益彰,沈有容的气也消散了大半,笑意缓和了不少,笑眯眯看着李元庆:“呵呵。李将军,你可莫要见笑。我家这小子,从小被我宠坏了。还好今天没出大事。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府上歇息片刻可好?”
李元庆心里也松了口气,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叨扰老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