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华夏五千年历史的政治意识形态,后世~,那位大贤已经总结的非常简洁又明了了。
最简单、最常用、最好用~,却又是最深奥、最晦涩、最高超的手段,就是和稀泥,掺沙子。
此时,李元庆已经浸淫大明官场近十年,对于此中之道,早已经是驾轻就熟、玩的极为熟练了。
此时,看着恭谨谦卑的刘兴祚,李元庆淡淡一笑:“刘帅,事情的确有些困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一张一弛,慢慢来嘛。”
刘兴祚此时也有些明白过来李元庆的深意,额头上,冷汗都渗出来。
李元庆此人,还真是……
原本,他是有机会,将他与李元庆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的。
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他却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不但给李元庆制造了麻烦,也在他和李元庆的身前,人为的制造了一道鸿沟啊……
但此时~,就算李元庆已经掌控了大局,却还是将这个风声透露给他,这,这真是……
“李帅,此事,此事的确是兴祚有些着急了啊。不过,李帅且放心。同样的失误,兴祚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刘兴祚虽然比李元庆年长了十几岁,资历更是远甚于李元庆,但此时~,却完全摆出了下属的谦卑姿态,显然,他的内心里,受到的触动可绝不小啊。
李元庆一笑,重重的拍了拍刘兴祚的肩膀,笑道:“刘帅,一笔写不出两个人字。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弟之间,还有不爽利的时候。更何况,是咱们各有难处呢。不过,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什么话说开了,事情不就解决了?否则,这艘船若沉了,你我弟兄,谁又能落的好呢?”
刘兴祚没想到李元庆竟然会这么……这么坦诚……
片刻,他这才反应过来,不由重重点了点头,笑道:“李帅,只恨兴祚未能早些与李帅相交啊!否则,这么些年,兴祚又何至于走了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啊。”
李元庆看着刘兴祚的眼睛,刘兴祚也不避退的看着李元庆,片刻,两人不由都是哈哈大笑。
李元庆亲热的揽住了刘兴祚的肩膀,“刘帅,看这模样,再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要到见真章的时候了。走,咱们先去吃些饭食,暖和暖和身子,慢慢谈。”
刘兴祚这时早已经被李元庆的手段慑服的妥帖,哪还会反驳?忙笑着点了点头,跟李元庆一起,前往一旁不远处的临时食堂。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差不多在一点半左右。
前方战阵里,许多儿郎们已经吃过了午饭,不过,此时毕竟是战时,午饭自然也不可能准时准点,而是要轮换着来吃。
有李元庆亲自解释了其中的因由,刘兴祚此时也放松了不少,也终于有了时间,也有了心思,来仔细观察长生营的细微。
李元庆的午饭很简单,两张羊肉烙饼,两个煎鸡蛋,一大碗牛骨、羊骨,加之咸鱼熬制的浓汤。
刘兴祚自然也是跟李元庆一个规格,一模一样的饭食。
刘兴祚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李元庆,对饭食的要求竟然会如此简朴,刚要开口询问,李元庆却笑道:“刘帅,你别看着这些东西不好看,但味道还是不错的。尝下试试。”
说着,李元庆也不客套,大口吃了起来。
刘兴祚一愣,也下意识的嚼了一大口烙饼,又喝了一口汤,片刻,眼睛不由一亮。
他忙小心将口中烙饼咽下去,又喝了一口汤,忙道:“李帅,这,这烙饼,竟然这么多肉,这汤竟然这么鲜美,怕是,怕是比酒楼中的大厨,手艺也差不了多少啊。”
李元庆笑着喝了口汤,“刘帅感觉如何?”
刘兴祚此时也放开了,哈哈大笑:“美,极美!李帅真是有心人啊!”
战时吃饭,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两人风卷残云的吃完了午饭,刘兴祚这时也注意到,这并不是两人的规格高,而是~~,长生营的普通士兵们,竟然也是与两人一个规格。
就算是烙饼中的肉馅分量,也是一模一样。
而过来打饭的士兵们,见到李元庆和他刘兴祚在这里吃饭,也并没有太多诧异,而只是恭敬的点头行礼,便有序的打饭离去。
很显然,他们怕是早已经熟悉了这种规格啊……
事情虽是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细节,但此时~,刘兴祚的胸腹中却是颇有些翻江倒海啊。
也无怪乎啊,在这般状态,李元庆还能如此淡定,波澜不惊啊!
窥一斑可见全豹啊。
依照长生营的这个规制,这个稳定性,阿济格这毛头小子,又怎的可能讨得了好?
甚至~,依照李元庆的实力和手段,他其实完全可以跳脱这个乱局,置身事外,或者说,李元庆完全可以另起炉灶,又何须再来跟他刘兴祚纠缠啊……
一时间,刘兴祚的心里简直说不出的杂乱。
也无怪乎~,这么多年了,陈忠与李元庆之间,非但没有任何的旁枝末节,反倒是愈发紧密啊!
尤其是东江部的那些将官们,简直是要挤破了头皮,要在李元庆面前露个脸,与李元庆攀上交情啊。
李元庆此人,真的是有这个资本啊……
幸亏~,幸亏啊!
他当年不经意间的一个选择,与李元庆提前结下了这个善缘,否则……刘兴祚简直不敢再往下想啊。
吃过了午饭,两人来到阵后不远处搭建在土坡上的指挥台里。
这指挥台,是由夯土和粗木构架,模样虽不咋地,但胜在宽阔结实,就像是后世民国时的土楼子碉堡一样,呈有些圆润的鸡蛋型。
前方只露出了一道半米左右高的视野空间,周边,都与土墙连成一体,上面还盖着不少树枝、烂叶子之类的掩饰。
若是从远处看过来,几乎不可能看出这指挥台的异样。
而李元庆的帅旗,则是挂在这土楼子的东侧几十步之外,那边有传令兵、旗手们的更高土楼子。
此时,虽已经知道,阿济格部急急赶过来,阵中并没有重型火炮这种远程打击利器,但在整个排兵布阵上,李元庆却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只有对阵势、对命令,形成了习惯,形成了本能,再去执行的时候,儿郎们才会更加顺畅,而不是先考虑地形环境危机,这任务可能会麻烦,会浪费体力财力。
土楼子里空间虽不宽阔,泥土也还有些湿润,没有干燥,但室内空气却很暖和,几个火盆烧的正旺,让人不会有丝毫不适。
李元庆笑着解释道:“刘帅,之前,鞑子还未发动攻势,咱们可在一线近距离观察。但此时,鞑子攻势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必定要稳妥为主。”
刘兴祚忙连连点头。
他今年虽才四十出头,但豪不夸张的说,他几乎已经打了一辈子的仗。
尤其是之前,一直跟在老奴身边,胜仗,更是不计其数。
而他唯一吃到的几次败仗,无一例外,却都是在面对李元庆的时候。
之前,刘兴祚还一直在思量,这事情,可能只不过是意外,或者说,是李元庆的运气太好。
但此时~,等真正站在李元庆身边,与李元庆一起并肩作战,刘兴祚这才发现,老奴~,包括之前的后金军主力,输给他李元庆,真的是不冤啊……
土楼子空间虽狭小,但因为构造的极为精巧,选址更是点睛之作,也使得这里的视野极好。
就算比不上之前的空旷地,但~,清晰俯览整个战局,却没有丝毫的障碍。
刘兴祚此时已经对李元庆佩服的五体投地,也不敢再耍小心眼儿,拿着千里镜,笑着看向前方阵势,一边笑着对李元庆道:“李帅,阿济格此人,心高气傲,自负的紧。若是不把他打疼了,想要让他听话,还是很难的。不过,这人也的确是有些本事,尤其是其麾下奴才,精锐的紧。咱们的儿郎们,切不能有太多大意才是。”
李元庆笑道:“刘帅所言极是。不过,李帅,说实话,我是真有些不舍得,对阿济格这厮下狠手啊。”
“呃?”
刘兴祚一愣,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不由笑道:“李帅,阿济格这厮,怕是比想象的还要耐揍些。磨一磨他的锋锐,对他而言,才是更好的事情……”
李元庆看了刘兴祚一眼,刘兴祚笑着恭敬对李元庆一抱拳。
片刻,两人不由同时哈哈大笑,久违的默契,又重新回到了两人之间。
…………
时间飞速流逝。
很快,已经来到了申时初刻,大约三点半左右。
此时~,经过了大半天的辛苦筹备,阿济格的正白旗主力这边,终于打通了前往长生营主阵地的道路。
同样是顺风打逆风。
阿济格也不再犹豫,亲临一线督阵,招呼了约莫六七个牛录,小三千人的规模,在各式简易掩体的遮掩下,浩浩汤汤的朝着长生营主阵地杀过来。
不过,此时毕竟时间仓促,阿济格并没有太过有利的攻城利器,但他的小算盘打的却是极好。
今天先做样子冲上去,给李元庆几轮火箭雨,让李元庆先喝一壶。
若是长生营战阵混乱,那便一鼓作气,狠狠扎上李元庆一刀。
若是不顺,因为这些精锐都是轻装上阵,也可在最短的时间内退回来。
只要能给李元庆和长生营的战阵制造混乱,他今日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必须得让李元庆知道,他阿济格可绝不是好惹的!
此时,土楼子内,看着密密麻麻冲上前来、仿若蝼蚁一般的正白旗精锐,刘兴祚不由叹息一声:“李帅,你看这,这些可都是些好兵啊!大多都正值二三十岁、三四十岁的壮年!正是这些人,打下了今天后金的基业啊。”
李元庆此时并没有用千里镜。
他的目力极好,此时不过一里多的距离,他可以很清晰的看清这些正白旗的精锐的装扮和动作。
听到刘兴祚的话,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老奴在练兵、用兵上,的确是有一手。但今日,咱们得给他们放点血了。”
刘兴祚重重点了点头,神色一时却有些复杂。
李元庆也不再理会刘兴祚,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前方的战阵上。
某种程度上,李元庆可以拉刘兴祚一把,但~,他自己的路,还是得靠他自己来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