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没想到阿巴泰竟然会……会这般抬举李元庆。
不过,此时豪格也明白,阿巴泰说的,九成都是事实。李元庆此人,实在是……实在是有些逆天啊……
但即便知道这是事实,豪格的心里却是非常的不痛快,极度的不痛快!
片刻,他有些孩子赌气般的道:“七叔,若,若是这般,那~,咱们就算打下了京师,等李元庆过来,那……那咱们不还是要拱手让出去?”
阿巴泰不由哈哈大笑:“豪格,你须记得,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李元庆在军事上,的确是个天才!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就不可战胜!我们要做的,就是取长补短,汲取李元庆身上的好处,而摒弃李元庆身上的坏处!他日~,待咱们也拥有了李元庆那般强大的火器~,届时,以咱们大金勇士的威猛,区区李元庆,又怎会是咱们的对手?”
“呃?”
豪格登时也明白了阿巴泰的意思,不由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七叔,今日听您一席话,小侄真是……胜读十年兵书啊!”
阿巴泰哈哈大笑:“豪格,记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此时~,大战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我大金已经占据了大部分主动,咱们有的是时间,跟这些明人,慢慢的玩!”
豪格忙抬头看向前方战阵,这时,后金军贮备的黑陶罐,基本上已经被打光了,而明军的火炮,也开始缓过神来,拼命的嘶吼着,竭力压制着后金军这边的火力。
豪格登时一个机灵,忙低声道:“七叔,那~,今日这一战,咱们可适可而止?”
阿巴泰淡淡一笑,“你看左右两翼。”
豪格忙左右扫视过去,登时,嘴角边也露出了说不出的笑意,“七叔英明啊!”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都是哈哈大笑!
…………
这时,袁督师终于按耐不住了,祖大寿部五千余关宁军精骑,已经迅速抵达了战阵左翼的预定地点。
而右翼,满桂部和候世禄部,也被赶鸭子上架。
袁督师此时已经没有办法了。
后金军的凛冽多变,他实在是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袁督师虽然熟读几十年兵书,几乎可倒背如流,对西洋的军事方式,也有不少的了解,但~~,他这些所谓的了解,却基本都是架构在空想之上,也就是传说中的‘纸上谈兵’。
此时,面对阿巴泰这种‘接地气’的、阴险又果断、而又一环接一环的‘连环扣’战阵,他的精神压力,几乎已经被逼到了极点。
袁督师非常明白,这一仗,他能赢不能输啊!
若万一有个差池~,那后果……别说他袁督师自己了,怕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要跟着一起遭殃啊……
此时,明军火炮虽然勉强压制住了后金军的黑陶罐攻势,但袁督师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底气,他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这些狗鞑子还会耍什么狗花样。
他只得提前先做好准备,若万一后金军再有动作,他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做出应对,冲散后金军的阵型。
这时,后金军也感觉到了袁督师的变化,他们似乎有些慌乱,似乎并不打算再攻击了,而是要急急后退。
高台上,袁督师的小眼睛,登时直勾勾的锁定了这一幕。
对真正的战局,袁督师或许理解的的确不够透彻,但此时这种状态,袁督师却已经看明白。
后金军是缓慢的步军,似乎想快速退后,但他们就算有牛皮战车的掩护,可这些牛皮战车却太笨重了。
关键是之前,后金军为了推进,已经把整个战阵中大多数的壕沟都给填平了。
在这般状态,若是明军精骑对后金军发动冲击,后金军几乎很难有反抗的机会,很容易就会出现‘策马赶羊群’的场面。
不过~,到了此时,袁督师也非常明白,这些狗鞑子,简直是狡诈多端!
他们既然已经注意到了明军骑兵已经逼上来,为何还要退后?
这不是自己率先露出破绽么……
这些狗鞑子~,能这么傻?
袁督师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城头上,无数双眼睛,正在直勾勾的看着前方战场。
“也罢啊!”
袁督师忍不住用力一咬牙!
今天到了此时,他袁督师实在是被这些狗鞑子把脸都给打肿了啊!
面对后金军此时已经这般势弱的局势,若是他再不作出些反应,依然继续持保守态势,怕……根本就无法跟皇上、跟朝廷交代啊!
想着,袁督师忙低声询问身边幕僚,“诸位,此时,我军当如何?”
几个幕僚都已经跟随袁督师好几年,他们当然明白袁督师的深意。
片刻,一个长相非常白净的中年胖子,忙压低声音道:“督臣,鞑子此举,必定有诈。但皇上和朝廷百官就在咱们身后看着,咱们却又不得不动。依学生的意思,可让右翼先动,左翼静观其变……”
袁督师看了这胖子一眼。
这胖子忙谦卑的垂下了头。
片刻,袁督师忽然一笑:“即刻通令满桂、候世禄部,对鞑子战阵发起冲击!莫要让这些狗鞑子退的这么容易了!”
“是!”
身边亲兵、传令兵急急开始了动作。
…………
此时,在明军战阵右翼,满桂和候世禄也一直在死死的盯着鞑子的动向。
看到鞑子似乎有些慌乱的撤退,候世禄的眼睛忍不住紧紧眯起来,低声道:“满帅,情况不对啊!这些狗鞑子,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满桂牙根子都咬的痒痒。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有着之前顺义之战的教训,在此时这般状态,满桂也绝不敢再贸然了。
不过,身体深处、近乎是野兽般的本能,却是让满桂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就算明军炮火凛冽,但鞑子此时明显还有优势啊,为何,为何会突然急急撤退?
难道,就是因为看到了两翼的他们么?
如果是因为看到了他们,后金军寻常的应对手段,必定是以后续骑兵逼上来,用来掣肘明军骑兵。
何时又像是此时这般,竟然在近万明军精骑的眼皮子底下,惶惶撤退?
他们难道是想自己找死么?
“侯帅,鞑子必定是有什么阴狠的留手!咱们务必要加倍小心那!”
候世禄赶忙重重点点头,“满帅,再一再二不再三!咱们已经吃了这么大的亏,此时,可一定要多长几个心眼儿了!”
但候世禄话音刚落,身后传令兵却低声呼喝:“满帅,侯帅,袁督师最新指示,要我军两部迅速上前,冲杀鞑子战阵!”
“什么?”
满桂和候世禄忙相视一眼,片刻,又不约而同的同时朝着身后的旗手方向看过去。
果然,旗手的旗语已经明白无误,是要让他们突击向前!
满桂和候世禄登时无言啊!
片刻,候世禄低低狠狠啐道:“满帅,之前,咱们真他娘的料准了啊!炮灰这活计,果然是由咱们来啊!”
满桂倒也光棍,低低道:“皇上就在此,咱们没有不出战的理由!老候!记住了!咱们一左一右,以远程打击为主,决不可贸然冲进去!”
“满帅,我老候明白!放心吧!一定要保重啊!”
“老候!若今天能活命,今晚,咱们老哥俩一定要不醉不归!”
“好!能与满帅并肩作战,我老候心里畅快啊!”
不多时,右翼的满桂和候世禄部,缓缓冲起了速度,近四千精骑,迅猛的朝着后金军主力战阵中冲杀过去。
这时~,广渠门城头上,崇祯皇帝也终于想起来,当年,他究竟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黑陶罐的传说了。
可不就是当年李元庆去先帝宫中面圣的时候么?
可笑的是,当时,他朱由检只是将此事当做故事来听,而此时~,当后金军竟然用上了这个手段,还将大明的王师打的近乎是毫无还手之力……
“皇上,看,咱们王师的精骑出动了啊!”
看崇祯皇帝还在神游天外,王承恩赶忙小心提醒了一句。
片刻,崇祯皇帝也反应过来,忙急急看向前方战阵。
此时,两股艳红色的奔腾洪流,就如同被大风卷起的巨浪,火红火红,直奔后金军的战阵中冲杀而去!
整个大地仿似都在颤抖。
崇祯皇帝的两只小拳头忍不住紧紧握起来!
“袁崇焕,你一定要争气,你一定要给朕争气啊!杀光这些狗鞑子啊!”
身边所有人,也全都被这两股红色洪流吸引,急急的看向了前方战阵。
只是……有明眼人却已经看出来,狗鞑子这模样……好像,好像是在设套啊……
此时,满桂部和候世禄部主力,已经冲杀到了后金军主力百来步外!
刚才他们在右翼的驻兵点,距离整个战阵,大约两里左右的路程,足够骑兵冲起最大速度了。
但满桂和候世禄却早有计较。
在无法吃准后金军的诡计之前,他们又怎肯全力冲锋?
这时,两部已经冲到了后金军主力战阵前七八十步,满桂忍不住放声大呼:“飞斧标枪!给老子狠狠的招呼啊!”
说着,满桂率先将他手中的一柄七八斤的飞斧,借助战马的速度,率先狠狠的丢进了后金军战阵。
身边儿郎们登时有样学样,纷纷将手里的重型暗器,狠狠的丢向了后金军战阵中。
而后,他们却迅速一调马头,并未在傻傻的冲向后金军战阵,而是直接迂回,往后跑圈。
瞬时,密密麻麻的飞斧、标枪,简直如林如雨,‘噼里啪啦’的就朝着后金军的头顶上砸下去!
但两部明军主力精骑,却大都往后迂回逃走。
高台上,袁督师忍不住破口大骂:“满桂和候世禄这两个狗杂碎!他们要干什么?他们敢在天子面前抗令嘛?”
但身边谁又敢接袁督师的话茬?
但就在这时,场中形势却突然变化。
满桂和候世禄两部,虽然大多数人,都是弓马娴熟,但战局实在是太复杂了,即便计划制定的再完美,但总是有人,会发生意外的……
有几十骑儿郎因为视野、失控等种种原因,实在无法控制住战马的走向了,只能是玩命的冲杀进后金军战阵,却是正中后金军的下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