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太守府里,张仲季正在舞刀,耍来耍去也没个章法,只是左砍右劈一通好杀,院子里的花草被无辜的摧残了一地,实在是日子过的太过清闲,闲的人百无聊奈。
从县令做到郡守,也不过半月上下的功夫,张仲季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那位十分有能耐的女郡丞,一时兴起让女子为官,谁知道弄成了这般模样,陶谦派来的兵马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要到彭城,他这个彭城县令成为郡守不说,另有扬威将军一职也算是坐实了,来日曹操入侵,自然要尽职尽责。
张仲季狠狠的一刀劈在院中的桃树上,他已经打听过了,因为曹军来得急退得快,徐州并未向外面求救,也就是说刘关张三兄弟现在还在老远的幽州。
若是陶谦不出头请人帮忙,恐怕下次曹操来的时候,就只有自己这一支孤军在这彭城拼死抵挡了,可惜自身的名头很差,要是以自己的名义相邀,闭门羹那是吃定了。
张仲季有些挠头。
把年头算成公历,此时已是一九四年的春季,曹操刚退走,他的兖州也是百废待兴,最快也只能在明年冰雪消融的季节杀过来,算来还有一年的时间。
一年能做什么?
张仲季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是外面有糜子贞撑着,他恐怕连一个郡守府都弄不齐整,更何况即将到来的几万兵马,总不能还是不管不顾,放在那里让他们自行训练吧?
糜子贞,单姓糜。看她的模样与谈吐想来是那位糜夫人无疑。
曹操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从姓名到为人。
张仲季靠在树干上神游天外。
“府君!”
一声脆喝吓得他心一抖,回过神来,记起是糜子贞身旁跟着的小丫头,似乎就叫做小芽,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小娘子,十三四岁的样子。
“小姐有事寻你呀。”
小丫头说话的时候眼睛总眯着,却总能让人从中体味到一股开心的笑意。
“我这就去。”张仲季点点头,收拾了心情,跟着她一路走到府衙前堂,老远就看见糜子贞忙碌的身影,在一旁安静的待了片刻,等她忙完,才走上前。
“将军来了!”糜子贞招呼一声,直接道出找人过来的原因,“于今正当春耕,可不能错过时候。只是战乱刚刚平息,城里城外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民,他们该怎么办?”
“把府库里的钱粮都拿出来,先把人安置好,最好能把大家都组织起来,重建房屋住所,并分给种子农具。”张仲季想了想,也没有其他的主意。
糜子贞点头,又有些迟疑,“种子府库里有,可是彭城附近的田地都是有人家的,不能随意开垦。”
“为什么?”张仲季一时没明白过来,“你是说这些田地现在无人管理?”
“是的。曹军一来,都跑到后方去了,田地带不走,就空在那里。”
“那不正好!”张仲季一摊手,“现在彭城是不是我说了算?”
“当然!”糜子贞作为郡丞与他共事已经有些时日了,对他的心思还算了解,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就把这些无主的土地都征用了。”张仲季果真还是把这话说了出来,又见她依旧迟疑,突然明白什么,问一声:“这些田地是不是权贵人家圈种的?”
糜子贞再次点头,她不怕得罪一两家人,可是一下子得罪百八十富贵之家,哪怕以糜家的能耐也经受不起。
张仲季突然一笑,用很肯定的说道:“把所有的土地都征用了,统一分配。”
他个人觉得这样做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大概抢来的总是好的,而糜子贞见他说的肯定,也只能放下心思,应一声:“好!”
反正这时候得罪了什么人都不用怕,上面不是还有陶谦一干人等扛着么!只是答应的时候还是带着点咬牙的味道,她顿了片刻,又提起一事,“陶使君派来的人马已经到了城外营地,你是不是去看看?”
“这就到了?”张仲季有些惊异,从后面的郯县到彭城,按正常行军速度少说也得七八天的样子,不曾想五天就到了,“我这就去!”
张仲季快步走回去,套上盔甲,提着大刀,牵了马就直接出了城。
营地在城南。
似乎是知道新任扬威将军要来,这里早就做好了准备。
“见过扬威将军!”前面十几人一字排开,身后大队军士列得整整齐齐,“末将等奉使君之令,携一万将士听命于将军麾下!”
张仲季有些小激动,之所以这么急着赶来军营,就是怕陶谦给他的兵都是些老弱病残。这下放心了,放眼一看,面前这支军队倒是雄壮得紧!
“各位请起!”张仲季下马,把人都扶起来,觉得一万人有些少,彭城郡身处平原,城墙算是拔地而起,是以无险可守,而四面城墙绵延数里,没有两万兵马据守,真是防不慎防。
“末将曹成!”
“末将陈亦!”
……
众人依次报上名姓,重新见礼。
张仲季顺势走上高台,往下一看,却是心里一突,若是没错,这一万人明明就是丹阳精兵!是整个徐州唯一的一支精锐部队,上一次曹洪等人攻上城墙就是被他们压制的动弹不得。
丹阳山险,民多果劲,好武习战,高尚气力,精兵之地!
整个三国时期,能与徐州丹阳兵并列的精兵只有七支:吕布麾下的陷阵营,刘备的禁卫白耳兵,幽州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冀州鞠义的先登死士,西凉马超的铁骑,蜀国的无当飞军,以及曹魏的虎豹骑!
“陶使君,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这辈子都会记住你的人情!”张仲季蓦然有些感动,丹阳兵是陶谦立足徐州的根本,整个徐州只有一万人,他竟然一个不少的都给了自己!
“丹阳一万兵!誓死追随!”曹成,陈亦等人一起单手抚胸,向张仲季问礼。
“丹阳一万兵!誓死追随!”身后一万人整齐如一,咆哮之声,声震四野!
张仲季双手往下一压,豪情顿生,有了这一万军士,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各位,你们为何来我彭城?”
张仲季突然这么一问,让台下一片寂静,他们只是听令来到彭城,从此以后归于扬威将军张仲季麾下,又何谈为什么!
“来年开春,曹军又要来了!”张仲季也不等他们回答,“一个月前曹军攻城,彭城城墙高达四丈,守军不下五万,可几乎被曹军一战而下!”
“当兵吃粮,这是应当!”张仲季少有的用上了大嗓门:“而保境安民,更是你我的天命!曹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你我所保之民受尽危难,这是我们的耻辱!”
“你们来这里,你们要做的,就是下次曹操大军再来的时候,赶走他们,击溃他们!”张仲季把手中的大刀狠狠的往地上一插,“丹阳无敌!”
“丹阳无敌!丹阳无敌!”
情绪顿起,呐喊声更加嘹亮而澎湃!
“不管他来年来的是十万,还是百万!我张仲季和你们待在一起,从此不离不弃,福祸相依,生死与共!”
“福祸相依,生死与共!”
看台下群情激昂,张仲季一握拳,走下台,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将军!”曹成等人迎上来,对这位从都尉升上来的将军,丹阳兵上下无不佩服。杀死曹贼之父曹嵩不说,更以一人之力,逼退曹军五万兵马。整个徐州上下,除了陶使君,也只有他这样的将领才配带领他们丹阳兵!
“开始训练,把我当一名普通军士!”张仲季直接把盔甲扒下,换上皮甲,三两步走到队伍边缘站定。
曹成,陈亦等人互看一眼。
“列阵!”曹成走到前台,双手一分,一万人自动分成十队,中间没有丝毫停滞。
张仲季跟着丹阳兵,开始了一天的训练,他的体魄还算不错,却差点没抗住。挥刀三百下,刺枪五百次,拉弓一百回。待到日落,训练停止的时候,整个人大汗淋漓,却有一种痛快的感觉,几日来的郁结消散无踪。
“将军,城内太守府来人!”陈亦带着一个人走过来。
“大人,天色已晚,您是否回去?”
这是糜子贞派人来催了,彭城县刚成为彭城郡,要处理的事还很多。
“把这个带回去,告诉她,今后三个月,彭城的一切事务都由她决定,不需要再经过我这里。”张仲季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里面装着彭城太守印。
“是!”来人无奈,带着东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