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堂审这边,衙役告诉了温攸海温大人原告不见了,温大人愣了下,眉头都皱紧了:“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在原告家里四周严防保护吗?”
“这、这属下也不知道……明明根本没有人进去过原告家中,可半个时辰前去带人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里面空空如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衙役吓得不轻,这么多大人都在这里等着,这原告没了,还审什么案子?怕是这消息一出,传到皇上的耳中,他们整个大理寺都讨不到好。
“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温攸海压低了声音,深吸了一口气:“还不立刻派人去找?”
衙役连忙颌首:“是是是,属下这就带人继续去找!”
温攸海深吸一口气,看向堂下两边坐着的人:“原告家中有个媳妇待产,这会儿正在生产,怕是要耽搁一时半会儿,诸位大人稍安勿躁,先暂停半个时辰,等原告来了,就立刻继续审问。”
温大人都这么多了,众人也没什么异议。
堂下站着的刘德谦因为有头衔在身,倒是不用下跪,听到这话,就知道怕是原告来不了了,顿时神清气爽,若不是提前说过让他老实低调一些,他怕是这时候已经直接出大理寺回去了。
而另一边,刘国舅坐在书房里,听着下人的禀告:“人都带回来了?”
管家颌首:“都带回来了,保证一个都没少,还是小余大人有本事,这原告找不到了,今日大理寺的堂审可是怎么都进行不下去的,谦少爷肯定会安然无恙的。”虽然刘德谦不是刘国舅的亲生子,可到底在府里二十多年,管家知道这次是谦少爷不对,却也忍不住偏心,不想真的让刘德谦出事。
刘国舅对这刘德谦感情寡淡,就算是以前有些舅侄的感情,自从刘夫人死了之后,对方对刘夫人的态度,让刘国舅对刘德谦愈发的不满。
这种不满是日积月累下来的,若非因为刘太后,因为刘家,他根本懒得管他。
“只是……”管家想到什么,本来已经走到门口了,问道:“国舅爷,这次带回的那两家原告,有一家有个妇人正在生孩子,是以去抓他们的人,把那个接生的稳婆也给带了回来,那稳婆要怎么处置?”
刘国舅头也未抬:“处置了,不要留活口。”
管家愣了下,不过随后大概是这样的事情做得多了,应了声,就退下了。
只是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管家去而复返,脸色莫名有些不好看,进了书房,轻唤了声:“老爷,老奴……有事禀告。”
“什么事?”刘国舅有些不耐烦,他站在书案前,上面铺着一张宣纸,提着狼毫笔正在描摹,宣纸上已经画了一树梨花,梨花树下,已经有个女子的轮廓,只是还未细描,对于管家突然打断他,刘国舅极为不满。
如果是平日里,管家铁定不会打扰刘国舅,可此时,心头却是心惊胆战的:“老爷,老奴按照您的吩咐去处置那些原告以及那个稳婆,谁知……谁知那个稳婆在临死之前,突然、突然开口求饶……”
“你们怎么办事的?对方求饶就放过了?你这些年办事越来越不行了!”刘国舅捏了捏狼毫笔,脸色极为难看。
显然因为被打扰到了,极为不爽。
“可……可那稳婆说、说她知道一些关于夫人的事……老奴不敢、不敢私自做决定……”刘管家显然也知道刘夫人如今是刘国舅心里的一根刺,哪敢私自直接处置了,只能硬着头皮来禀告了。
“嗯?”刘国舅猛地抬起头,“那稳婆认识夫人?”
“这……这她不说,她说非要见老爷您一面,说是您若是不听,以后一定会后悔的……”管家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老爷,您要见她吗?”
刘国舅垂下眼,瞧着已经画了一半的女子,捏着狼毫笔的手劲极大,随后,慢慢把狼毫笔放了下来,摆摆手:“带她过来,老夫倒要听听看,她想与老夫说什么。”
管家连忙应了,匆匆出去,不多时带着一个年纪不小的老妇人过来了。
那老妇人看起来极为苍老,至少有六十岁了,比刘国舅的年纪还要大上许多。
老妇人不敢抬头看刘国舅,进了书房,就直接跪了下来:“见、见过国舅爷!”
刘国舅凉凉垂眼看她:“你说你知道夫人的一些事?你知道什么?”
老妇人深吸一口气,突然大着胆子抬起头,朝着刘国舅看了去:“其、其实,这件事……跟国舅爷您也有些关系……”
“哦?”刘国舅眯眼。
“老奴知道国舅爷想杀了老奴跟那两家,可老奴不想死,所以……如果老奴说出来那个秘密,国舅爷能不能饶了老奴一命?”那稳婆抖着肩膀,垂着眼,显然是怕极了。
“秘密?你有什么秘密值得换你一条命的?嗤。”刘国舅冷笑一声,显然不怎么相信。
稳婆深吸一口气:“……其实,二十七年前,老奴曾经来过国舅府,也、也见过刘国舅您一面的。”
刘国舅皱眉,眯着眼瞧着恍若蝼蚁的老妇人,二十七年前?
他突然想到这稳婆的身份,猛地坐直了身体:“二十七年前?夫人小产……你是当时的稳婆之一?”
稳婆深吸一口气:“……是,老奴正是当时的人之一。”
“你说的秘密是二十七年前?你知道些什么?”
“这……只要国舅爷饶了老奴一命,老奴定然……”
刘国舅却是等不及了,绕过书案,猛地把老妇人提了起来:“老夫让你说!快说!你到底知道什么?”
老妇人抖着身板,瞧着双眼猩红的男子,咬咬牙:“二、二十七年前,老奴曾经受邀来府替、替夫人止血……无意间看、看到另外几个太医与、与稳婆……”
“看到什么?”刘国舅不知道想到什么,双眼暴突,死死盯着稳婆,仿佛要把她给撕碎了。
“看到……他们在喂给夫人喝的汤药里下药……导致夫人大出血……才无法再生的……当时夫人流血并不是太严重……”稳婆抖着嗓子一口气说了出来,“国舅爷饶命啊!当年的事绝对跟老奴无关……后来老奴以及那些人都被灭口,老奴命大,刚好遇到暴雨,那些人以为老奴死了,才……得以活命……老奴还不想死,国舅爷饶了老奴吧……”
刘国舅的手一软,难以置信:“不可能!明明当时夫人……夫人大出血……大出血……”
“国舅爷,老奴没骗你,当时那里面还有两个嬷嬷,是她们逼着太医开的药,还有那两个稳婆,似乎也是相识的人……老奴把知道的都说了,国舅爷饶命啊饶命啊!”稳婆一个劲儿的磕头。
刘国舅一步步往后退,最后蹲坐在椅子上,许久都没开口说话,刘管家也吓傻了,他抖着身板,脸色惨白。
刘国舅突然朝着刘管家看过去:“夫人当年……胎位稳不稳?”
刘管家脸色变了变,想了想:“稳……当时因为是夫人头一胎,老爷您欢喜的跟什么似的,夫人也高兴,就找了好几个大夫跟稳婆在府里守着,这……应该就是其中之一,本来好好的,可有一天,夫人突然摔倒了,就、就要小产……当时您不在府里,老奴就赶紧找了府里的大夫跟稳婆过去,也赶紧拿了老爷的名帖进了宫,请了宫里的御医,当时娘娘还让身边的嬷嬷给过来照应……可、可等老爷您回来的时候……大夫说孩子保不住了,夫人也……也大出血……怕是保不住性命……”刘管家到现在还记得当年那一幕,老爷被外派出去办事,等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夫人也因为大出血以后都不能生了,老爷站在门外一天一夜都没敢进去。
后来不知为何,夫人醒过来之后,一口咬定就是老爷把她的孩子给弄没的,再加上当时老爷突然从外面带回了谦少爷,当成夫人的孩子,也就是在那时,两人的关系彻底决裂……一发不可收拾。
刘国舅坐在那里,许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他突然想起来,当时夫人终于醒了,他进去看她,看到夫人苍白着脸坐在那里,他心疼的不行,可刚走了一步,夫人拿起旁边的花瓶就砸了过来,骂他畜生,说他丧心病狂,各种骂人的话,骂得他心都凉了……
孩子没了,他也难受,可对方这么不管不顾的,让他也难受。
后来怎么哄对方都不听,他干脆也气急了,就不来了,后来时间一久,他就心软了,那时候妹妹刚好进宫没多久,就召他进宫,说也许夫人是因为没了孩子心情不好,如果有个孩子在身边,也许就好了,当时就说服他把她养在外面的孩子说给他当儿子,她说放在别人那里她不放心,还说了很多……他当时也一筹莫展不知道怎么和解,后来加上刘家的确需要宫里的助力,也就同意了。
可当这个孩子一带进去府里,他跟夫人……彻底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