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婧婧又跟我们说了几件她觉得极其不正常的事情,比如她最近一靠近罗静怡,就会觉得浑身发冷;
比如,一向喜欢吃零嘴的罗静怡,在这么些天里,回宿舍之后除了冷水之外,就什么也没吃过,她先前买过来的那些开过包装的零食,一包包的都在她柜子里头放得长了毛;
再比如,她有一次夜里发现,陈静怡半夜不睡,在窗前的月光底下坐着,用她们买来缝袜子破洞用的绣花针扎破自己的手指,而后表情诡异将破了的指尖含在嘴里吮吸.....
其表情飘飘欲仙,可陈婧婧却看得毛骨茸然,而她也正是看着了这一幕,才敢确定下来,罗静怡是真的撞了鬼了。
我听着没有再作声,而老窦白毛他们听着这些之后, 齐齐地把目光投向了我,个个带着询问和期待。
而我想了想,却并没有马上把想到的这些告诉他们,瞧瞧稍有些往西走的太阳,我抬手看了看腕表,说:“问题应该不大,但咱们还是先见见罗静怡再说吧。”
白毛松了口气。
陈婧婧说,罗静怡今天下午是有课的,但最近这几天,她已经差到走路都会摇晃的身体,以及时不时就会崩溃的情绪状态,已经使得她没法好好课了。
不过,这也并不代表她会老老实实地呆在宿舍休息,这几天,每到中午以及下午该上兼职班的点儿,罗静怡哪怕是爬,也会从床上爬起来,挣扎着跑去上班。
我听到这儿一边感叹着罗静怡的身体真心够坚强,一边儿对罗静怡所打工的这家店,上了心。
陈婧婧下午也没有课,我们几个略作商议后,决定由陈婧婧带着去往那家西餐店,先探上一探。
K大是在市郊,虽然不算得太偏,但去往罗静怡打工的西餐店坐公交,还是差不多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并且走这条路线的公交,只有一班,末班车是晚上十一点。
从K大所在的这站路到西餐店在的位置,我们一共需要坐八个站。而想着罗静怡平时就是坐着这班车上下班,我们走到路口之后,我摸着口袋里的一团钱币,还是决定带着他们一起坐公交。
一路上,我们几个都认真地打量着窗外,熟悉这个城市的同时,也感叹着那还是熟悉配方熟悉味道的堵。
罗静怡打工的西餐店,叫Amy's Dream,这样的英文店名乍一看挺高大上的,但事实却是,在中国内地而言,叫这种没什么内涵英文名的店,多半儿是店主为了装逼。
Amy's Dream的店面朝西南,我们门口的时候,已经四点出头了。
这家店的内外都属于简约版的欧式装修,外头装修的主色调主要以绿色,白色,以及淡蓝色为主,从外看,这样的装修倒是挺清新自然的。店门不算得多宽,也许是为了提高些逼格,一截里外各一半的红毯铺在门前地上,配了实木嵌着透明脖子的门,倒是真的有那么点儿意思。
在正常情况下来说,稍微正常点的饭店都会在这个点,开始准备晚餐需要的食材了。我们走过去,恰好遇见了一辆拉着蔬菜的小车停在其门口,两三个中年男人在忙忙碌碌着,看样子是在卸货。
我们五个走到Amy's Dream对面的小超市,强子去买了几瓶水和几包零食后,我们便在小超市旁边寻了个能瞅着Amy's Dream的旮旯蹲下来,一边填着肚子一边观察着。
其实,按道理说,这家店本身是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要有问题,也是在里在工作,或者说经常在里头吃饭的人。因为相较于其它的而言,罗静怡可以说是天天都会与这两类人有接触,所以,在我看来,他们的嫌疑是最大的。
送菜的车走了之后,又有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陆续进了Amy's Dream里头,看样子,应该是这家店里头的全职员工。到了四点半左右,透过Amy's Dream正对路面的透明玻璃看,里头已经忙碌了起来。
然而,这并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而又过了一会儿,将近五点,一两个看上去更为年轻的男女,走进了Amy's Dream,而后同里头正忙碌着的人,一一打着招呼。
在这里兼职的人,上班了。
可是,在看了几分钟后,我发现这俩人看上去并没有丝毫的异常,他们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同自己周围负责摆盘的服务员说说笑笑,如果一定要吹毛求疵地找出来点儿什么不正常,那就只能说兼职那个女的忒偷懒,一张桌子擦了五分钟,还没擦完。
“苏然,快看!”忽然,在我身边蹲坐着的陈婧婧可劲儿的用胳膊撞着我,同时,她的手指直直朝侧前方伸着,指在了一个身穿白衣,几乎骨瘦如柴的女生身上:“静怡来了!”
在知晓了罗静怡的大概遭遇后,白毛来时的偏激亢奋已然变成了萎靡不振着,情绪也是愈发低迷。而此刻,听见陈婧婧说罗静怡来了,他双腿一动,身子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激动而又紧张地望着路对面。
很快,他看着了那个瘦的几乎脱了形的女孩,她,是他的前女友。
“静怡,静怡......静怡!”
白毛怔怔地望着,嘴上呢喃着她的名字,待稍稍回神,便大声喊着要冲过去。可是,我跟强子在这一瞬间里,同时伸手拽住了他。
我说:“白毛,冷静!”
强子说:“别叫先。”
可是白毛像没有听见似的,疯狂地想要甩开我们俩:“你们放开我!放开......”
他的怒吼,他的挣扎,几乎在一瞬间将一多半路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并且其中不少,是来自于路对面公交站的。
我很怕罗静怡会看过来,但我更怕的是,罗静怡看着白毛后,情绪失控,而后打草惊了蛇。
好在,老窦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他扔掉手里的矿泉水瓶子侧跨两步伸手一拉,接替了我的位置。而我被他身体的一撞,很自然地挡在了白毛脸前头,也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白毛脑门上的黑气,似乎又浓郁了几分,在那涌动间,竟是隐隐地像要滴出水来。
我下意识的用上了些灵力,低低地冲他吼了句:“白毛,不想罗静怡出事,就赶紧闭嘴!”
“放开......我......苏然,你帮帮她。”
白毛的俩眼又变得通红,但这一次明显不是气的,他的眼里又开始泛起水光,声音也哽咽起来。
一天里头,这个自称东北汉子的男人,这就要哭上第二次了。
我看着他暗暗叹了口气,同时也以一个未曾谋面的朋友身份,心疼起了罗静怡。此时在路对面走着的,瘦的皮包骨头的她,与我们先前看的照片相差甚远,照片里的罗静怡虽然模样普通了些,但那张略有些婴儿肥的脸,还是给我留下了些印象的。
这才多久的时间,这姑娘怎么瘦成了这副模样了......
我深吸了口气,拍了拍白毛的肩膀:“放心,我都主动带着你们过来了,指定是要管的,并且,还要管到底的!”
“好!”他退后两步,但眼泪终究还是划了下来。
马路的另一边,罗静怡走得不快,但直到走进Amy's Dream的大门,也没有往我们这边瞅上一眼。同时,我也注意到,在她走进Amy's Dream的就餐区时,在里头忙碌着的服务员们几乎手上动作都顿了那么一顿,可是,却又没有任何一个人,像对另外两个兼职服务员一样,对她打一声招呼。
我不由得眯了眼,罗静怡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从一个正常人,或者说有些微胖的正常人瘦成皮包骨头,这种情况不管搁谁眼里,都能看出来不对劲儿吧?
且不提她的精神状态,单就说身体,往好了想,她可能是审美上头有问题,自己减肥减过了度;但往差了想呢?她可能是个掉入深渊的“瘾君子”,也有可能得了什么绝症,并且还是晚期,过不了几天就要死的那种!
试想,有哪个老板,还敢用这样的员工呢?还是兼职的临时工!
Amy's Dream的老板,有问题啊。
我琢磨了琢磨,又同强子几个商量了几句之后决定下来,等到晚餐时间开始,也就是十分钟后的五点二十分,老窦在这里陪着白毛,陈婧婧因为去了会被罗静怡认出来,所以也陪着他们呆在这里。
而我,强子俩人以吃饭为名,到Amy's Dream里头先探上一探。
强子的兴奋终于掩饰不住了,他一边把背包取下来,一边收拾着等会儿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不知道我们真实身份,瞎猜了半个下午的陈婧婧,头一次看着强子从包里拿出来的东西,惊得三观尽碎......
黑驴蹄子,黑狗血,公鸡头,装着他童子尿的塑料瓶子......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制作出来的鸡血板砖。
知道些内情的老窦和白毛同样看得愣了,而后,他们木讷的眼神求助似地看向了我,然后,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强子最后带了什么,我没有去注意,当腕表上头的时间指向五点二十分的一瞬间,我扔掉手里的矿泉水瓶子,起身朝着这家不知藏着什么诡秘的Amy's Dream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