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椀初带着笑意的脸有些怔愣,他这个时辰回来了,怎的又有事情,虽然觉得有些不合理,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去吧!”
沈夜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嘴微微张了张,却最终没说什么,只上前一步拦腰将她抱起,轻轻放在大床上,“睡吧!”
木椀初柔柔一笑,“你去忙吧!”然后阖上了眼睛。
沈夜静静看她半晌,才起身出了卧房。
小院外一身黑衣的傅林站在花门处的暗影里静静候着,见沈夜出了来,跟在沈夜身后往书房走去。
“怎么样了?”
“回主子的话,杨将军抓了几个探子,估计近日那川穹便会按捺不住领军来犯,杨将军问主子何时启程前往垣县?”
沈夜脸上没什么表情,脚下不停顿的穿过回廊,“皇上那边有什么消息?”
“皇上着人来说,他那边查不到庆宣王爷与川穹有所来往,所以抓不到把柄,而且太后从中作梗,有些事情皇上不好下手。”
书房的门近在咫尺,傅林上前推开门,沈夜走了进去,坐在书案前,提起笔飞快的写了两封信,封好交给傅林,“将这两封信分别送往长安和垣县。”
傅林接过信收好,然后问道,“那主子什么时候启程前往垣县?”
沈夜抬手按了按眉心,摆摆手,“我自有安排。”
傅林见状,也不再多问,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沈夜长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阿初,我该拿你怎么办?”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木椀初睁开毫无睡意的眼眸,坐起身来,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以前她觉得是她多想了,可现在她更加确定沈夜一定有什么心事!
这样想着,木椀初又有些伤心,他对她还是有所保留,不能对她袒露心迹。
木椀初也没了睡意,起身下了床,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本书随意的翻着。
初夏的夜风已经带上了一些暖意,透过未关紧的窗棂吹了进来,将书案上的账本吹的呼呼作响,小院中洒了一地的月光,映的草木影影绰绰。
脑中忽的一闪,木椀初突然想起那一日在抽屉里看见的那东西,这几日事情太多,她倒是将这件事给忘了!
打开抽屉,那木牌还是静静的躺在角落里,木椀初伸手将那雕成木兰花样式的木牌拿了起来,心中莫名的多了一份忐忑。
轻轻将木牌翻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刻上去的漂亮小楷,是她的名字。
木椀初惊喜的将木牌拿到眼前,用手摩挲着上面的字体,下一刻,眼里的笑意却是一点一点消退,握着木牌的手也越发的收紧。
昔年,爹爹偶然得了一块珍贵的金丝楠木,心中欢喜,便着人雕刻了个木兰花样式的木牌,在上面刻上了她的名字,木椀初很是喜欢,一直贴身带着,只不过那年与爹爹从垣县回来以后这木牌便不见了,未从想竟然在这里见到了。
木椀初皱了皱眉,细细打量着手中的木牌,这木牌看起来光滑润泽,像是有人经常拿在手里把玩。
这木牌为何会在沈夜手里?他原来便认识她吗?
木牌散发着淡淡的清新的香味,却冲不散木梚初心中的疑团,握着木牌的手有些微微发颤,有些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却又快的让她抓不到。
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越发阴暗,最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看着啪嗒啪嗒的雨滴,木椀初打了个冷颤,不知为何,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冷意!
这一晚,木椀初辗转反侧,终究是睡不着,越细想,她心中的疑问就越发的重,再联想到沈夜有些不合理的行为,更觉得沈夜一定是对她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晚,直到清晨方停了下来,天却还是阴沉沉的,木梚初早早的便起床了,打开房门,却发现还有比她更早的。
门外刘管家与奶娘正小声说着话,听到门开的声音,俱抬起了头。
木椀初有些疲惫的笑笑,“刘叔怎的这般早,有事吗?”
刘管家一滞,有些尴尬的笑笑,眼神却是飘向奶娘,奶娘面色很不好看,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上前道,“小姐怎的不多睡一会儿?”
木椀初摆摆手,调侃的笑,“怎么,奶娘,刘叔惹着您了?”
奶娘脸色一白,有些不自在的道,“……没有,小姐要不要先用早膳?”
木椀初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皱了皱眉,走到院中的紫藤架子坐了下来,“刘叔,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刘管家嘴角动了动,低下了头,他终究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木梚初抬手揉了揉眉心,眉头皱的越发的深,这刘叔向来是个干净利落的人,今个儿怎么这般吞吞吐吐。
木梚初本也不是会强迫别人的人,他既不知如何开口,她也不多问,侧眸看向站在一旁的紫檀,“知道爷在哪吗?”
紫檀尚未答话,一身月白锦袍的沈夜正好从花门处转了出来,踱步走了过来。
沈夜走到木梚初近前,温和一笑,“起来了?”
木梚初心中虽有疑问,却也不能这时候问他,再者,现在每每见到他,她总会有些小小的喜悦,是以淡笑的点头,“嗯!”
刘管家见到沈夜来了,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觉得踏实了许多,心一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木梚初被刘管家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上前想要拉他,“刘叔,你这是……”
奶娘一把扯住木梚初,恨恨道,“小姐,你让他跪着就好,不用拉他。”
木梚初尚有些云里雾里,沈夜从身后轻轻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坐在石凳上,轻声道,“听他说完。”
木梚初也是察觉出了这其中有些不同以往的气氛,直觉刘管家接下来所说的事情并不是她想要知道的,下意识的仰头看向站在身后的沈夜。
沈夜握着她的肩膀的手微微用了用力,眼神温和淡然,带着安抚,让木梚初安心了不少。
“小姐,老奴对不起你。”刘管家终于开口。
木梚初静静看着他,不说话,等他说下去。
刘管家低垂着眼眸,不敢抬头,“……在小姐五岁的那一年,老爷去临安谈一笔大生意,对方的老板很是刁钻,老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谈成了这笔生意,老爷那一晚很高兴,于是便喝了很多酒。”
“那十多日我们都是下榻在临安的一家小客栈里,那客栈的老板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爹娘死得早,只给她剩下了这家客栈,那姑娘很是大方泼辣……”
随着刘管家的叙述,木梚初面上的神色越发不好,小手不自觉的紧紧攥在一起。
“老爷那一晚喝多了,都怪老奴,老奴将老爷送回客房便回去休息了,谁知道……谁知道……”
刘管家说道这里,再也无法说下去,只不停在地上磕着头,重复道,“是老奴对不起夫人,是老奴对不起夫人,小姐你责罚老奴吧……”
木梚初双手紧紧攥着,脸色发白,很长时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接着说。”
刘管家从来没有听过自家小姐如此冰冷的话语,一时间有些怔楞。
“我让你接着说……”木梚初眼中泛着冷意,一字一句,声音带上了些尖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