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求情。
朝堂上,锦王党风声鹤唳。
大抵是看出秦皇的意图,弹劾锦王一脉的折子如雪花般飘来。
递折子的有荣王那边的大臣,有太子的亲信,有所谓清流,一时,光看折子的话,就仿佛锦王一脉是朝廷最大的毒瘤。
唯独刑部,一张弹劾的折子也没有,仿佛完全置身事外。
直到这一日,秦皇大概是觉得刑部太安静了,在早朝后的议事房,随口问了句:“你们刑部没折子吗?”
“有。”刑部尚书躬身,从怀里拿出一本折子,双手呈给秦皇,“皇上,这折子微臣已写好多日。”
“为何不早日呈上来?”秦皇顺手接过折子,只当是弹劾普通朝臣的折子。
“回皇上,裕王不让。”刑部尚书躬身。
秦皇整个表情都变了,一句裕王不让,他已猜到折子里的内容。
双手打开折子,目光挑剔重点看过上面文字,果然——
刑部尚书要奏的不是的普通大臣,而是锦王。
试图谋杀兄长,残杀无辜百姓,随意调动京城守卫,不配为王。
刑部尚书折子上写这些内容,秦皇早已知晓,故他看着折子内容时,倒也没有动怒,只淡淡问了一句:“裕王知道你写了折子吗?”
秦皇没有用“爱卿”一词,用的是“你”,显然对刑部尚书有所不满。
“回皇上,裕王不知。”刑部尚书答,“但裕王吩咐过,姜东一一案,以姜东一自杀结案,爆炸一案,就当查不出线索。”
“既如此,你写这折子是什么意思?”秦皇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寒,“是不满裕王的指示么?”
刑部尚书“噗通”一声跪下:“回皇上,微臣……微臣……”
刑部尚书结结巴巴说了两个微臣后,这才鼓起勇气:“微臣是替裕王感到委屈,也替受伤和死去的百姓委屈……”
秦皇没说话,秦曜阳委屈,他何尝不知,所以才补偿了些东西,还专门叫他进宫吃了顿饭。
只是,此刻,听刑部尚书这样说,他觉得有些稀奇,一个臣子而已,竟会替皇子委屈!
“裕王刚回来时,便不想查此案,皇上一再说,要揪出幕后之人,为裕王主持公道,裕王这才开始查案,后来查到姜东一所中之毒有蹊跷时,线索伸至皇宫,裕王便停了,叫微臣进宫汇报。”
“那日后,裕王便再没问过此事半句,反而将此案草草结案。”
“裕王在刑部时间不长,可经他手的案子,哪一件不是水落石出,微臣第一次看裕王草草结案。”
“爆炸案一事更是如此,刑部主事回来汇报此事时,裕王一直在发呆,汇报完之后,他只问了句百姓安置好了吗?然后便不许微臣等提此案。”
“微臣只是想,裕王巡抚之时,为了一村百姓安危,能以身涉险,差点万劫不复,可锦王,为了一己之私,既不顾念兄弟之情,也无视百姓性命。”说到这里,刑部尚书便深深磕头,不再多言。
秦皇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刑部尚书,良久才开口:“折子留下,你且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刑部尚书躬身退了出去。
秦皇再次打开折子,折子里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虚假,刚刑部尚书对比秦曜阳和锦王那段话,虽不长,可高低立现。
锦王这一次,不但没除了对手,而且失了一部分臣心。
像刑部尚书这种,没有什么背景,在朝堂战战兢兢,哪一方都不敢得罪,如今,却是果断的站在秦曜阳身后。
对于这部分大臣来说,出众的能力加上爱民,才是取得他们爱戴的关键。
“裴公公。”
“奴才在。”
“在你看来,裕王委屈吗?”
“回皇上,奴才认为裕王不委屈。”
“喔?”
“作为儿子,理应孝顺父母;作为兄长,理应包容幼弟;作为臣子,理应为皇上排忧解难。裕王虽看起来一时委屈,可却把道理占全了。”裴公公道。
秦皇笑:“说来说去,还是委屈了。”
……
刑部尚书的折子虽被秦皇留下,可秦皇没有对锦王下达一句指令。
远方,锦王同样战战兢兢。
像他这样的王爷,虽不用担心性命,似乎暂时也不会将他贬为普通皇子,可他怕失了圣宠。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经营出的局面,正在被秦皇一点一点砍掉。
无数只信鸽从锦王所在地飞出。
他一再叮嘱:小心,稳住,秦皇任何命令,不许反抗!所有事情,等他回来。还有防汛一事,所有人夹着尾巴,口不能吃,手不能拿,务必把这事完成得漂漂亮亮!
在锦王高压政策下,朝堂上,锦王一脉很是乖巧。
秦皇发怒,他们便受着,革职也好,流放也罢,所有人无一句怨言,只磕头谢恩。
锦王党这番温顺,倒是有些出乎秦皇意料,平日里,他们这一脉和太子或者荣王那边对起来,可从来不见手软。
秦皇一连削了锦王明面儿上三分之一的势力,终于止住,朝堂上再次回归平静。
“四哥,这一次,九弟确实小瞧你了!”
锦王站在窗前,手上端一杯酒,朝京城的方向举杯,眸中全是阴冷。
就他对秦曜阳施加的手段,若放在其他皇子身上,怕早要了他们的性命了。
原以为秦曜阳势力最薄,却没想到是一块铁板,没把铁板踢烂不说,反而把他的脚踢残了。
不过,他也不怕。
人的一生,起起落落很正常,他今儿稍有失势而已,等防汛事过,他再好好修补下他在秦皇心里的位置,到时候很容易就起来了。
到时候,咱们再斗!
……
在几位皇子的监督下,几条大江大河的防汛事宜做得有条不紊。
各地消息不断传回朝堂,秦皇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么多年,年年防汛,年年汛期死伤无数,农田摧毁无数,看来,今年可以安安稳稳度过汛期了。
再一个月后,汛期如约而至。
小雨,中雨,暴雨,再然后是山洪迸发……各地安然无恙。
直到某一日夜,八百里快报敲开宫门。
十二皇子守的那条河,堤坝冲毁,正在堤坝上查看洪水的十二皇子被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