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坤是刑部尚书一手提拔上来的,当年为了把他从地方调到京城,刑部尚书没少往户部跑。
这些年来,非坤兢兢业业,为了破案三天两头往义庄跑,废寝忘食,加上为人相当低调,破案后也从不抢功,故,刑部同僚的关系也还可以。
大家不喜欢干的活儿,或者不想碰的案子大多丢给他,算是刑部官员中的“好老人”。
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任何人质疑过他的身份,他的出生……
如今,秦曜阳一声“霍大人”,却是直接点破。
“王爷!”刑部大人快步上前,衣摆一撩直直跪下。
旁边非坤亦跟着跪下,在刑部多年,他从来夹着尾巴做人,除了认真破案外,其他时间皆低调得如编外人士。
也就这一次,姜东一腹部被人莫名其妙掏走,他内心好奇多了几分,加上主持此案的是他久闻大名的秦曜阳,便多说了几句。
岂料,这样短的时间,居然就被秦曜阳查出身份了。
“王爷恕罪!”非坤磕头。
秦曜阳站着,看着眼前两个跪着的人影,缓缓道:“在本朝,‘霍’不是禁忌,也从来不是禁忌过。”
“没有人会不想用自己的真实姓名,你若不嫌弃你的姓,叫霍坤或者叫非坤,又有什么区别?”
“两朝之前,你的祖上曾创立了刑部的辉煌,与多少权贵争斗,你却连自己姓都不敢用?”
“尚书大人千方百计把你弄到刑部,可不是因为你姓霍,而是因为你孜孜不倦破案的这颗心,他不想明珠蒙尘。”
“你说是吗?尚书大人。”
秦曜阳将皮球推给刑部尚书。
“是,王爷明鉴。”刑部尚书自然只能接住。
当年,他第一次看见非坤的时候,“非坤”确实还叫“霍坤”,是当地一小仵作。
这个年代,越是小地方,仵作地位越低,霍坤经常受人欺负。
后来,他见霍坤验过两次尸,手法专业,经验也很老道,便留意了几分,很快知道他的验尸手法是祖上传下来的。
再一问竟是两朝之前刑部尚书之后,他便有心将霍坤带回京城。
考虑到一些可能会面临的麻烦,尚书大人建议霍坤改个姓,这就有了非坤……
秦曜阳刚点出“霍大人”时,霍坤和刑部尚书皆惊吓得不行,随着秦曜阳将那番话说完,霍坤和刑部大人的惊吓就变成惊喜了。
王爷的意思是:从此以后,霍坤可以改回真实姓名,也不追究刑部尚书隐瞒之罪。
“多谢王爷!”霍坤磕头,声音中满是激动。
“多谢王爷!”刑部尚书亦忙着道。
“起来吧。”秦曜阳伸手虚扶了一把,待这两人起来后,他这才继续,“这条路太长,本王希望刑部每一位大人都是能臣,直臣。”
“下官谨记王爷教诲。”两人再次躬身。
……
根据张东方的供词,姜东一属于自杀。
像姜东一这种身份、官职,畏罪自杀是一件几乎可谓正常的事,甚至,在很多人看来,这是最识时务的选择。
身为一个小小守城将军,若想他主动冒出“谋杀王爷”的念头,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
可他做了这件事,唯一的可能便是受人指使,那人身份地位不低,姜东一只能执行,而且,在事情败露后,他一个字也不敢招供。
一旦招供,不光是他,他的家人,他的家族怕都会遭遇疯狂的报复。
而他一旦识时务的死了,他的主子会念其他的好,庇荫他的家族,照顾他的家人。
只是,让众人不明白的是——
既然姜东一已经自杀了,对方为何会派人挖了他的内脏?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再说凤青翎那边,虽知道姜东一血液中有毒,也分析出其中几样成分,可想具体到那是什么毒,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能做的,也不过划一个范围,有可能是哪些毒。
至于那位被迫吞了姜东一一截血管的黑衣人,只上吐下泻了一番,一天后就痊愈了。
再紧接着,他们一群人就完全沦为小白鼠了。
今天是“含笑半步癫”,明天是“寸寸断肠草”,后天是“肝肝相爱相杀”,总之,毒药名字千奇百怪,凶残得不行,他们也确实感觉到各种疼痛,各种想死。
可就在他们身不如死,恨不得撞墙时,王妃又派人送来解药了。
……
朝堂上。
秦皇从不会在早朝时间问秦曜阳案子情况,偶尔问他,也是把他叫到议事厅或者御书房。
秦曜阳嘴里,从来只说案子推进情况,不说怀疑对象。
秦皇每每问他,他只说证据不足,任何案子只讲证据,捕风捉影的事他不敢上报。
这期间,倒是当日秦曜阳居住那客栈,发生爆炸案那客栈的当地官员写了一本奏折,不光详细写了当日情况,还写了他调查的情况。
秦曜阳他们住的是客栈,客栈左边是酒馆,右边是面粉店。
客栈刚进了一批火油,据客栈掌柜说,那批火油是几天前,有人低价卖给他的,他想反正迟早要买,便多囤积了一点。
那日夜的火,能那样快的速度燃遍整个客栈,便是拜那批火油所赐。
至于裕王一行所中之毒,线索被那场大火烧得一点不剩下。
左边酒馆常年酒量充足,右边面粉店却是一个月前才被人盘下的门面,在那之前,原本是一家首饰铺。
面粉店生意并不太好,据说很多人劝掌柜给老板说,不要只卖面粉,可以多卖些其他粮食,掌柜坚决只卖面粉。
爆炸案后,面粉店的老板就不见了,之前对方和掌柜联系时住的宅院,早已人去楼空。
秦皇叫人把折子送到刑部,叫秦曜阳接着查。
秦曜阳当即派了一位刑部主事,连同三名捕快火速前往。
……
当夜,王府。
“我记得客栈爆炸案,你先前留下的人已查得差不多了?”凤青翎问。
“是,不过,这是两回事。”秦曜阳笑,“一是裕王府的力量在查,二是刑部的力量。我若现在去告诉父皇,这事我已经查过,幕后之人是谁谁谁,他不一定会信,反而有可能以为所有线索是我一手捏造。”
他顿了一下:“不如动用刑部力量再查一次。我不上次说过吗,每个人都会更相信自己分析的。父皇对我的信任度有限,我得让他掌握第一手线索,猜到幕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