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了,可他说出的话是:
“本应请宿大人一起用餐,可这些菜,本王和王妃已动过了。若再请宿大人的话,就显得有些轻视大人了。”
宿大人一时也不知接什么。
说吃吧,会显得他好像很贪吃,为了吃,完全不顾形象;说不吃吧,别人还以为他真嫌弃王爷王妃动过呢!
想每年过年的年夜饭,皇上不经常把吃剩的菜赐给大臣吗?
大臣还得领旨谢恩,把皇上的剩菜认认真真吃完。
他这个算什么,且不说王爷王妃还没下桌子,光是桌子上这么大一桌菜,王爷王妃动过的有多少,大半连动都没动。
“是下官时间来的不巧,像是来蹭饭的。”宿大人想了个折中的说法,隐含的意思是,想一起吃。
他想,若能和王爷王妃一起吃顿饭,再聊会儿天,这交情不就突飞猛进了吗?
却没想到的是,秦曜阳果真在夏国当质子当久了,平时没什么人际来往,连这样通俗易懂的话都没听明白。
他竟认真点了下头:“宿大人确实来得不巧,以后别一大早来,本王和王妃起得迟。”
“可不是。”凤青翎接口,“一大早,我就听见管家在小院里跑出跑进,时不时问朝霞晚霞,我和王爷起了没。”
宿大人背脊已是一层汗,听王妃这意思,这是怪他吵到她睡觉了。
“下官惶恐。”宿大人深深躬身。
“也不是怪你的意思,是我和王爷起得迟了。”凤青翎轻描淡写,“我这些年一直睡眠不好,王爷老想陪着我,让我多睡会儿。”
“下官曾听说过一些治疗睡眠不足的方子,回去后整理出来,叫人给王爷王妃送来。”宿大人忙说,“今日多有打扰,确实是下官考虑不周。”
“你也莫要自责,所谓无知者无罪。”秦曜阳说。
“王爷大度。”宿大人违心的赞。
“好了,你就先回去吧!本王不留你吃饭了。以后若有事找本王,尽量选在下午。”
“是,下官谨记王爷教诲。”宿大人躬身,退了出去。
……
下午,秦曜阳果然去了正丰州府衙。
蓝大人听到风声后,忙率人站在府衙门口迎接,跪拜。
周围百姓见蓝大人跪拜,一个个也忙着跪了下去。
这可是王爷啊,皇上的儿子!
听闻皇上所有儿子中,裕王长得最好看,像神仙一般!
听说谁要是怀了孩子,若能摸一把裕王,生下来的孩子能和裕王长一样好看。
这一刻,多少跪拜的人有冲动想起身冲过去,把秦曜阳上上下下都摸一遍。
好在这里是府衙门口,外面不光有知州大人,还许多衙役,这些百姓这才压抑着去摸秦曜阳的冲动,一个个老实跪着。
“王爷,请——”
秦曜阳点头,跨步走进府衙。
文献资料卷宗果然老早就已备好,分门别类放在一间小房子的书架上。
小房子中间是一张书案,一把椅子。
书案上堆着的是这几年的刑法案件。
“你倒是周全。”秦曜阳再次夸了蓝金宝。
“下官惶恐。”蓝金宝面有喜色,谦虚道。
“你们都出去,只本王的人留下。”秦曜阳吩咐。
“是。”蓝金宝率领府衙的人退下。
听京城的老师说:裕王不但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还断案如神,千万不要试图糊弄他!
听前些日子打听消息的人回来禀告说:裕王并非大家想象中那般清廉,该打点的必须打点,你好我好大家好。
蓝金宝结合了老师和其他人的情报,不但重金贿赂了,还没在卷宗和资料上作假。
这些年,在他的治理下,正丰州的经济和治安确实比之前强了许多,只不过,他蓝金宝从来不是清廉的官,该收的礼从来不会拒绝。
当然,他也替人办事,律法之内。
这日下午,秦曜阳几乎没出这个小房间,与他同没出过这个小房间的还有龙八和阎清。
这日下午,宣河漕运使宿文骥收到消息,秦曜阳带着阎清和另一个侍卫去的府衙。
他的心里“咯噔”,看样子,阎清很得裕王器重啊!
裕王现在是不知那事,一旦他知道,会如何做?会不会替阎清讨回公道?
那件事,秦曜阳或无法动国丈爷,也不敢动国丈爷,可动他这么个四品官员,却是轻而易举。
朝堂上,没有绝对的干净,秦曜阳随便找个岔子就能将他贬职。
不!
不能发生这样的事!
绝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要知道,他从一个八品小官到现在四品大员,足足用了20年,花费了多少人力财力精力,才谋到这么个超有油水的职务,若真因为一个玩物丢掉,他不甘心!
现在的阎清是个不确定因素,谁也不知道阎清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他必须在阎清恢复记忆前把他除掉!
“来人——”
……
接风宴就定在这日下午。
秦曜阳将所有文献卷宗看完已接近傍晚,天色已暗。
他放下最后一本卷宗,揉揉双眼间的鼻翼,第一句话是:“王妃在哪里?”
“回王爷,王妃在府里。”龙八道。
秦曜阳怪异的看过龙八一眼:“你下午和本王一起过来,一直在这个房间,未出去过,如何得知王妃在府里?也就是我们出门的时候,她在府里而已。”
“是。”龙八躬身。
“赶紧回去,青翎肯定饿了。”秦曜阳说着,快速从桌子后走了出来。
他们家青翎,中午好像没吃多少啊!
龙八心里却想:王妃可会照顾自己了,您就算不回去,王妃也不会饿着。
从房间走出去,蓝大人正守在外面。
“王爷,下官给您准备了接风宴,设在万丰酒楼。”蓝大人小心翼翼。
“本王得先回去接王妃。”秦曜阳这话说得特质朴,一点王爷架子也没有,全然担心妻子的男人。
“回王爷,下官刚已派人去接了,这会儿应该已在过来的路上,万丰酒楼就在我们府衙旁边不远。”蓝大人说。
秦曜阳点头,显是很满意。
他的目光朝房间里桌案上瞟过一眼:“桌上那几本卷宗,全是案子,你得空重新查一下。”
“是。”蓝大人躬身,心想,必定是那几个案子另有隐情。
“另外,拿点银子出来,把堤岸加固一下。”秦曜阳再道,“这方面的钱不能省。”
蓝大人背脊瞬间泌出一层汗水,喉头滚了两滚,躬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