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青翎的这个动作,无疑是告诉所有人,她不会对夏逸动手。
众人稍放下心,目光虽依然落在她的身上,可警惕却少了不少。
凤青翎笑了笑,表示理解众人这一举动,她继续对夏逸道:“或在你看来,这些人只是工具,是你杀人夺位的利器,可你问过他们的感受吗?”
“被迫做逃兵,诈死沙场,他们愿意吗?他们家中有父母,他们不想回去看吗?”
“还有那些大牢里出来的人,他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就为了陪你赴另一场死亡之约?”
“他们在这里多久了?过着野人般的生活,每日除了练武,可有其他生活?”
“王爷,你这叫自私!”
凤青翎声音带着微微的抱怨,配着清泠泠的音色,竟有种娇娇的味道。
“你和秦曜阳说话,也是这般语气?”夏逸笑问。
“王爷,你这关注点也太奇怪了吧!”凤青翎皱眉。敢情我说了这么多,都是对牛弹琴?
“我喜欢你这样和我说话。”夏逸说着,对旁边侍从看过一眼,“青翎说他们不愿跟着我,你替我去问问,但凡有一个想离开的,即刻就可离开。”
“是。”侍从应声,随即朝军队方向吹了一声口哨。
哨响。
正在训练格斗技术的士兵齐刷刷就停了,齐步转身,望着夏逸的方向。
“主子想知道你们是否愿意跟着他。”侍从问,内力渗透在每一个字中,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递到每个人耳里。
“下半句。”夏逸提醒。
“主子还说,若有想离开的,只需出列,即刻就可离开,绝无半人阻拦。”侍从再说。
几千人的军队鸦雀无声,这些人虽习的是格斗技巧杀人招式,可一个个站在那里,却是背脊笔直,如一棵棵松树。
这一刻,凤青翎第一次感觉到了这支军队的可怕。
或许,他们行军布阵不如凤家军,对京城和皇宫的熟悉程度不如御林军,单兵作战能力不如江湖杀手,可他们严明的纪律,让他们足以称得上正规的“军队”。
毕竟,作为军人,或者士兵,第一要务不是有想法,而是服从!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后,那练兵之人举手,握着的拳头。
拳头陡然张开。
只听几千人齐齐喊:“属下誓死效忠主子!属下誓死效忠主子!”
夏逸满意点头,旁边侍从再朝练兵之人做了个手势,练兵之人一声令下,众人继续练习。
“怎么样?”夏逸笑,侧头往身后凤青翎看去。
“不错,比我想象中好。”凤青翎道,“有一事我不明白,你既有这么一支军队,又掌握地宫秘密,为何不直接让他们从地宫进入皇宫?”
“御林军最众,但一时之间,他们不可能及时赶到皇上身边。你逼宫也好,篡位也罢,都没人能制约你。”
“这个问题,我也经常问自己。”夏逸答,“既然目的是得到皇位,那么,采用什么方法有什么重要?”
夏逸说得很是感慨,带着叹息的味道:“可,我一想到后世史书说我是乱臣贼子,我就难受。”
“于是,你给自己选了条最难的路,要夏烨死,要众臣拥你登基。”凤青翎笑,无不嘲讽,“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在民间叫什么吗?”
“恩?”
“叫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凤青翎说得很不客气。
一句话落,周围侍从丫鬟无不怒目。
若不是夏逸事先叮嘱过对凤青翎客气点,说不定这些人已拥上来,直接把凤青翎撕了。
“主子,她都骂您是……是……”婊.子两个字,这个丫鬟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您还要忍她吗?”
“呵。”
凤青翎笑了,推着夏逸的轮椅缓缓转身,面向这些侍从丫鬟的方向:
“你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竟看不出你家主子已受制于人了吗?”
她一边说着,手指微动。
夏逸的头立即昂了起来。
众人这才发现他们家主子的脖子上,有一条细若游丝的线。
白色的,比蛛丝略粗。
原本松垮垮的垂在夏逸白色的狐狸毛领上,如今被凤青翎一拉,竟绷紧了,在夏逸脖子上勒出一条细纹。
这样一根线,没人怀疑它能取人性命。
特别还是在凤青翎手里。
“放了我家主子!”
“放了我家主子,我们饶你不死!”
“你这个卑鄙小人,花言巧语骗取主子对你的信任,再对主子动手,你不得好死!”……
侍从们嚣张得毫无底气,他们纷纷亮出武器,朝向凤青翎。
忽来的变故,那些正在训练的士兵们的齐齐转身,就着手上的武器,同样朝向凤青翎。
与近处侍从不同的是,士兵们不知道夏逸生死只在凤青翎一念间,他们看着凤青翎的目光就像饿狼看着仇敌。
“我对杀他没兴趣。”
“她不会杀我。”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分别是凤青翎和夏逸。
“叫他们继续练兵,不用管这边。”夏逸吩咐,根本不把这变故当回事儿。
凤青翎能顷刻间取他性命,他同样手指微动,凤青翎就会死于轮椅的机关下。
侍从见夏逸如此淡定,稍加权衡后,朝着练兵的方向做了个手势。
士兵们再次回归练武。
夏逸叹了一口气:“你该知道,就算你今天杀了我,你同样走不出这座山。”
凤青翎:“我知,所以只打算擒住你,把解药要到。”
夏逸:“那个男人,真这么重要?”
凤青翎:“是。”
夏逸:“重要到你明知道有可能丢了性命,也要搏这一把?”
凤青翎:“是。”
夏逸:“你不怕我把解药给你后,你同样走不出这座山?”
凤青翎:“你不怕我把解药拿到后,同样把你杀了?”
“你不会。”夏逸笃定,“因为,在你的心里,秦曜阳的性命比夏烨的江山更重要。”
凤青翎点头:“所以,你会把解药给我,对吗?”
“没有解药。”夏逸四个字一出,脖颈上那条细线就倏地收紧了。
他再次昂起脖子,侍从们再次呱呱大叫。
夏逸已说不出话,他眼神示意凤青翎轻点,一只手伸进怀里。
凤青翎指尖略松,就见夏逸从怀里拿出一张写了东西的纸。
“这是什么?”凤青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