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清晨。
现在是初冬季节,早晚温差越来越大,白昼的时间也逐渐缩短。
夏瑾言靠在床上,看着房间里的窗户一点点透明,天色渐渐亮起,一整夜未睡的她却是毫无睡意。
而睡在她边上的小家伙,一整夜都好睡,甚至连凌晨的惯例起床都没有,大概是昨晚玩的太疯,真是累了。
这时候东边的太阳已经穿越地平线,射向整个大地。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大床上,身边小家伙的小胖脸被映衬的越发粉嫩。夏瑾言抬手,摸在他的小脸上,抿紧了整夜的双唇稍稍放松,嘴角也有些松垮了一些。
“妈咪,你偷看我!”
夏瑾言看的太入神,直到小家伙醒来,朝自己坏坏地撅嘴巴,她才晃过神。随后她的手由小家伙的脸转到他的小脑袋,摩挲一阵后,浅笑着说,“快起床,今天不是还要跟汤小米阿姨出去玩吗?”
说起玩,小家伙当然是兴奋不已,可一想到妈咪不陪他出去,他又把嘴巴嘟的更起,有点赌气着说,“妈咪,你就不能陪小易一起去看美人叔叔吗?我们都好久没见他了,他肯定很想你的,还有白奶奶呢!!”
小家伙晓之以情,他昨晚躺在床上就琢磨着怎样才能劝妈咪也一起去C市,可后来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所以现在只能临时抱佛脚了。
“宝贝,今天的事真的很重要,等下次妈咪有空再带你去一次,还有我们还可以去看宝宝和林阿姨,好不好?”夏瑾言看他不高兴,耐心十足的哄着。
可小家伙打定主意要她也去,“那我也不去了,等下次去好了。”昨天,他看动画片,看的就是动画版的《三国演义》,里面有一招叫欲擒故纵。小家伙一说完,故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小嘴却依然嘟着。
“你要不听话,那妈咪以后再不带你去看宝宝了,我们本来说好一起去旅行的,也不带着你了。”夏瑾言哪里能不知道他的小算盘,她将计就计。
小家伙原本还有点得意的神情,立马僵住。
他盯着面前的夏瑾言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确定她脸上严肃的表情是真的之后,立即转脸。
“好啦,这次我就听妈咪的话,但是下次一定要妈咪陪我去哦!”他妥协,嘟起的小嘴也马上放下来。
“妈咪答应你。”夏瑾言重重摸一下小家伙的头,“快起床,妈咪给你去拿衣服。”说完,她就起床,在房间的衣柜里拿了三四套衣服出来。
一套放在床边让小家伙换上,今天穿。意外的放进小旅行箱里,里面除了衣服,还有昨晚给他放的感冒药丸,维C片,一两件他最喜欢的玩具……
小家伙坐起来,正看见夏瑾言在放衣服,他立马跳过去,指着行李箱里面的大推东西,奇怪道,“妈咪,我就住一晚上,为什么放那么多东西啊?”这么多东西,好像他要在美人叔叔那里住好久似的。
小家伙一语击中夏瑾言心头,她脸上的微笑有点僵持,把最后一件衣服叠放进去后合上旅行箱。
她抱过地上的小家伙,把他抱去洗手间,边走边说,“美人叔叔说带你去山里玩,所以多拿点衣服,山里很冷的。”说完的时候,她已经替小家户挤好牙膏,把牙刷递到他手边,“你快刷牙,妈咪给你去做早餐。今天是三明治还是白粥?”
小家伙奇怪,他昨天跟美人叔叔通电话的时候,他好像没说要去山里玩。算了,妈咪肯定不会骗他,他拿着牙刷,递进小嘴之前回答,“三明治吧。”
夏瑾言揉揉他的头发,转身去厨房。她刚走出主卧,公寓的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汤小米领着早饭就进来。
“你也起这么早?”汤小米把早餐带子刚在餐桌上,见夏瑾言眼底极深的黑眼圈,“言姐,你昨晚肯定又没睡。”
“我做三明治,你吃过了么?”夏瑾言直接跳过她的问题,边问边从冰箱里拿材料。
她根本没看见汤小米进门时候,手里拿的早餐袋。
“我买了早餐,别做了,你吃完早饭就去睡觉,小家伙交给我可以了。”汤小米把袋子里的早餐拿出来,摆在桌上。
她今天买的是粽子,还有烧饼,放好之后,又在冰箱拿了三瓶牛奶出来,依次放好。
“小易说要吃三明治,我给他做完。”刀切吐司,落到砧板上的时候,她失神,手指忘记放开,一下子就切到食指。
她本能的甩开手里的刀,把食指放在嘴里吮、吸。动静惊动一边的汤小米,她快步走来,却见一直背对着自己的夏瑾言,脸色已经很难看,不仅是眼底的黑眼圈透露她的疲惫。
“我去拿药箱。”汤小米跑去客厅,她上次把药箱放在那里了。
等出来,夏瑾言还子啊厨房切没切玩的吐司,汤小米一看就着急上火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做早饭!
“言姐,你有什么就说出来,不要藏在心里。我汤小米在你身边也五年了,你什么脾气我会不明白吗??别老是把心事藏心里,很多时候把事情说出来,远比你隐瞒着好受。”汤小米丢开夏瑾言手里的刀,拉着她到客厅。
她从药箱里拿出酒精棉,在夏瑾言的手上的食指上反复擦拭,然后撕开创可贴替她贴上。
药箱里的创可贴是小家伙和她上次去逛超市的时候,看见长着笑脸,觉得可爱才买了放在里面的。
夏瑾言低着头,两只眼清楚看见左手食指上的笑脸,蓝色的背景,它正裂开嘴最自己微笑。
眼泪莫名地就掉下来——
“言姐,你别哭啊,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汤小米原来还想听夏瑾言把心里的事情说出来,好歹她可以做个垃圾桶,也许解决不了问题,可好歹可以分享问题。
可现在看见她哭,汤小米一下子就失了主意。她从没见夏瑾言哭过,唯一记忆深刻的就是从英国回S市的第一天,她们从墓地回来,从后视镜里她意外看见后座上的夏瑾言,抱着小家伙流眼泪。
汤小米越说话,夏瑾言的眼泪就掉的越厉害。她哭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声音,可心脏处慢慢张烈的疼,却迫使她不得不咬住下唇。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个人拉着她的手,替她贴创可贴,给她温暖。即使那段温暖很短暂,可毕竟存在,所以失去的时候,越发疼的破败不堪。
“……”汤小米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伸手把沙发上的她抱住,轻拍她的背。既然不愿说,那她也不能逼迫,可汤小米深有体会,一个人哭的时候,肩膀比语言更有力,更可靠。
夏瑾言也抱住她,把半张脸都埋在汤小米的肩膀,也不管眼泪会弄脏她的衣服,哭的更凶。
很久没有放纵,很久没有这样肆无忌惮的哭过。等心底的委屈和忍耐宣泄的差不多了,夏瑾言抬头,接过汤小米手里的餐巾纸,擦干眼泪。
“谢谢你,小米。”她真心道谢,“谢谢你的理解,谢谢你的支持,还有谢谢这么多年的不离不弃。”夏瑾言看着面前的人,很久之前她就不止把汤小米当做私人秘书了。
自从林静和穆旭臣结婚,定居G市,她的身边幸好有汤小米陪伴,才能不让自己过分地孤单狼狈。
汤小米又从茶几上拿了张餐巾纸递给她,拍拍她的后背,“等你想说了,我一定还在这里听你说。”虽然不能确定,可上次在新宇会议室里,看见陆乔琛的反应,汤小米她多少也能猜出点所以然了。
夏瑾言听着她的话,重重点头。
眼里的泪已经干了,可是心头的伤依然在继续。它一直都在溃烂,刚要开始结痂的时候,又被他或者自己生生揭开。多次反复,现在不去动它,也已经很难在愈合了。
“妈咪,你怎么了?”
夏瑾言和汤小米正做在客厅,小家伙洗漱完,穿完衣服就出来,看见客厅里的两人,奇怪。
“妈咪没事,你快吃早饭,该出发了。”眼睛瞥过客厅的闹钟,已经快八点了。开庭时间是十点,她还得花时间准备,心里难免有些着急。
小家伙这回倒是很听话,也不计较早餐是三明治还是粽子,乖乖吃完后,就让汤小米领着,出公寓。
夏瑾言送他们到楼下,“乖乖听叔叔和阿姨的话知道吗?帮妈咪问白奶奶好。”临别前,她嘱咐小家伙。
“妈咪,你就放心吧!!我会给你带礼物的哦,妈咪明天见。”小家伙摇下车窗,乖乖听话。
随后,汤小米发动车子,它慢慢地汇入一边马路的车流,最后消失在夏瑾言的眼里。
早上九点半,夏瑾言和她的律师一起到了法院。
“严律师,你先上去,我去停车。”说完,夏瑾言就把他放在法院门口,自己开着车往地下停车场去。
等她停好车,走到法院正门的时候,已经快四十五分了。她抓紧时间走上台阶,刚进门就听见背后萧楠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