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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会呼吸的痛(1)

过了立秋,天气依然闷热,灰瓦白墙被亮晃晃的阳光照得刺眼,长长的青石板一路延伸没有尽头。

“佳媛,你来啦,这是你的包裹,上午送来的。”杂货店的陈伯将佳媛在网上买的鞋子递给她,走得匆忙,她很多东西都没带出来。

“谢谢陈伯。”佳媛接过东西,打量店内,寻思着在陈伯这儿买样东西。

“佳媛,住得还习惯吗?咱们这儿不比大城市里,什么都方便。”

佳媛笑了,“陈伯,难道你忘了,我在这儿住了十二年,怎么会不方便呢。”

陈伯拍拍脑袋笑着说:“瞧我这记性,人老了,记不住喽。”

佳媛摇头,看着地上成箱的纯净水正要说话,陈伯拉开店口的冰柜,取出一支棒冰去掉包装纸递给佳媛。

“这是你小时候吃过的娃娃头雪糕,现在还有生产呢,快尝尝是不是那个味道。”

娃娃头雪糕,佳媛握着雪糕愣在那里。

“你怎么老喜欢吃这个雪糕呢,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凯文的话还回荡在耳边,那是他们很少数约会中的一次,也是凯文第一次知道她喜欢这种童年的味道,从此后只要凯文有机会就会为她找来这种不常见的雪糕。

“快吃啊,再不吃都要化了。”陈伯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佳媛取出零钱包想付钱,被陈伯拉住,“这么一根雪糕,算啦,你小时候可是常来吃的呢。”

佳媛向陈伯道过谢便匆匆离开,她低垂着头,不让陈伯看到她已经红了的眼眶。

回到老宅重新生活,佳媛的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小镇安宁缓慢的节奏让她压得透不过气来的心得到了舒缓的空间。

宁静中醒来,看看家中的藏书,做一顿简单的饭菜,在老宅高深的庭院中享受着城市中少有的习习凉风,打上井水浇浇花草,成为佳媛每天必做的事。

脱离了那些是是非非的樊笼,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为了怕自己会想起凯文,想起很多事,她从公寓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些生活必需的东西,割断了跟上海的所有联系。

可是,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他,想起他对她的纵容,对她的宠爱,对她的一往情深,让她怎么也不能相信凯文会和杨依琳重新开始,她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那晚没有去找凯文,为什么没有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甚至她连见都没有见他一面就选择了离开,这对凯文来说,也许很不公平。

佳媛漫不经心地握着水壶浇水,压根没有听到敲门的声音,等她反应过来,来人已经自己开了门站到了她面前。

“佳媛。”

佳媛抬头,一下子呆住了,喷壶的水滴滴答答地溅湿了她的双脚。

面前的男子穿着黑色的修身牛仔裤,米色的休闲T恤,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正希?”佳媛直起身,看着面前的男子,尚未从方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正希上前,从佳媛手中拿过水壶,低头看了眼她湿漉漉的双脚,唇边勾起一抹轻笑,“你的日子过得倒是清闲。”

佳媛笑笑,将一绺碎发拨到耳后,“你怎么会过来?”

“你就那么一走了之,不管不顾的,就不担心我食言?”

佳媛转身坐到院中的藤椅上,看着正希反问:“你会吗?”

正希在她身边坐下,从矮几上取过佳媛喝了一半的茶品尝,望着她不说话。

佳媛抿抿唇,看到门边的一个黑色旅行包问道:“你要住这儿吗?”

见正希点头,她起身回屋,“我去做饭,你还住原来那屋?”

“是的,”正希站直了看着佳媛,“很久没回来了。”

佳媛顿了顿,径直离开。

再次见到正希,佳媛并不意外,她知道躲在这个地方,正希总有一天会找来,她知道她该躲得更远一点。

她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除了这老宅,她还能去哪里呢?

“你就不想知道你走之后钟凯文的情况?”正希吃着佳媛做的凉面,咬着筷子问她。

佳媛淡淡看他一眼,“你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我也不喜欢多问是非,你想说便说,不想说我也不强求。”

见佳媛微微露出恼意,正希也不说话,呼噜呼噜将一碗凉面吃完,咂咂嘴,“手艺不错啊,越来越好了。”

佳媛见他不说话,瞪他一眼,收了碗正要往厨房去,被正希拉住。

“佳媛,答应你的事我肯定会做到,属于凯文的东西,我都还给了他,”他顿了下,望进佳媛低垂的双眼,“他现在很好。”

佳媛垂了头,轻轻地说:“那就好,也不枉你帮他。”

“你明知道我帮他是为了什么。”正希灼灼的眼盯着佳媛。

佳媛不说话,挣开正希的手回厨房,将碗在水池边放下,缓缓抬起头。

窗外天色尚未暗下来,夏虫便已开始扰攘,佳媛的心一点点平缓下来。

他很好,也许比和她在一起更好,也许她早成为了束缚他的那根线,让他无法飞得更高更远。她是对的,她早该离开他了不是吗?

佳媛的唇边绽出一抹淡淡的苦笑,连让她后悔的理由都没有,她回不去凯文身边了。

她的泪缓缓流了下来,抓着水池边缘的手指节泛白,她慢慢蹲下去,将额头靠着抓着水池的手,嘤嘤的哭声也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门外的正希靠墙站着,低头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伴着佳媛的哭声缓缓吐出烟雾。

正希住了下来,却再也不提关于钟凯文的事,也没再对佳媛提任何要求,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从前,正希寄住在佳媛家的时候。

佳媛每天依旧看书、浇花,去陈伯那里买了西瓜用井水镇了吃,只是做饭的时候多做了一个人的份。

这天,佳媛照常去陈伯那里,陈伯边递来用网线兜装着的西瓜,边笑嘻嘻地告诉佳媛,镇东的水榭那里有剧组在拍戏。

这个小镇古色古香,时常会有古装剧组到这里取景,所以镇上的居民也都习惯了。

听了陈伯的话,佳媛也只是浅浅一笑,她没有告诉陈伯,她在上海会接触到许多拍戏的剧组,这些对她来说并不是新鲜的事。

抱着怀中的西瓜,佳媛慢悠悠地往回走,经过水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过去,外围稀疏地站了几个本镇的居民在看热闹,水榭里一片繁忙景象,只是闲闲一眼,她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那在人群中心站着的一身青衣长衫的人,不是凯文是谁?

佳媛注视着他一动不动,眼眶微微发酸,一瞬间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他似乎胖了些,精神很好,看来离开了她,他过得确实很好。

这样就好了,佳媛缓缓牵动唇角,用力眨眨眼,总算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凯文微低着头跟身边的人说话,脸上是一片娴静温雅的表情,唇边淡淡的笑意似有若无。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遇上了她的,突如其来的惊讶使他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了。在那漫长的、无法计算的一瞬间,两个人就这么相互望着。

突然佳媛掉头,匆匆穿过越聚越拢的人群离开,她越走越快,到最后简直是飞奔回老宅,用力靠在门板上喘气。

三个多月,整整一百零一天没有见到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却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松懈了心防。

“怎么了?”刚洗过澡的正希从屋里走出来,正拿块毛巾擦头,看到佳媛惊慌失措的样子愣了愣。

佳媛将手中的西瓜递给他,头也不回地向屋内冲去。

“佳媛,佳媛!”正希用力抓住她的手臂,“到底怎么了?”

“他看到我了,他看到我了。”佳媛喃喃道。

正希心中了然,他轻轻环住佳媛的肩轻拍,“佳媛,是时候面对了。”

再次踏上上海的土地,佳媛只觉得陌生,才离开两个多月,却让人觉得像隔了一世那么久。

天气缓缓凉下来,佳媛进了正希投资的一间地产发展公司,负责企划文案工作,每天过得忙碌又充实,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

正希帮佳媛将原来的房子卖掉,买了一个离公司近一些的小公寓。

秋季房交会很快来临,公司想在房交会上取得轰动效应,一方面在房价、房型等硬件方面下工夫;另一方面,企划部提出聘请代言人出席房交会,得到董事会的认同,在人选方面,董事会一致赞同聘请目前的话题人物钟凯文。

房交会各项工作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聘请钟凯文的事由企划部负责,佳媛下意识地躲避着,不看、不听,杜绝一切接触钟凯文的机会。

任佳媛再小心谨慎,却还是明白了事与愿违的真正含义。

这天,佳媛正埋头绞尽脑汁地考虑文案,突然被部长叫去,才一进门就看到坐在部长办公室的正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