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昊从床上坐了起来,“穆琛,让云瑾过来。”
“瑞王爷和秦统领他们一夜都没有回去,老奴现在就去传。”穆琛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不多时,李云瑾三步并做两步进来,“六哥!”
“你代朕拟旨,怡妃虽有大错,但念在是卫国皇室的份上,让她留全尸。”李云昊道。
“是。”
“绿珠不杀,找个死囚代替。”他又吩咐道。
李云瑾了然地看向李云昊,“六哥,我已经派人去找六嫂了,只要她还活着,肯定能找到的。”
李云昊惨淡地笑笑,“或许她和陆长风在一起会更加快乐一些。这几年来,她在宫中也是难受。”
“如果六嫂知道了皇兄已经知道了真相,肯定会立刻回来的。她宁愿自己承受那么多的痛苦,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保全皇兄。”李云瑾看着李云昊青苍的脸,鼻尖一阵酸涩,“齐慕白已经在四处寻找解毒的高手,这蛊毒虽然厉害,但是并非不能解的毒,皇兄乃真龙天子,必有神灵庇佑,一定能康复的。”
“你去办吧。”李云昊径直道,又吩咐穆琛,“穆琛,伺候朕起来,今日的早朝不能误了。”
李云瑾一怔,“六哥,你这个身体还怎么上朝。”
李云昊已经掀开被子起来,“朝局刚刚稳定,朕不能倒下。”
穆琛进来伺候,李云瑾拱手道:“臣妾告退!”
李云昊撑着上完了早朝,到御坤殿的内室后,便再次昏厥,惊坏了一室的人。李云瑾寸步不离,命令皇上生病的消息不能走漏。
边塞。
依澜和兰心给未央下了迷药,她至少可以睡三四天,快马拉动的马车日夜不停赶到边塞的时候,她依然在熟睡中。
陆长风这些天一直都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疼到心坎里。
未央睡得很沉,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陌生的环境中,竟震惊了,再看看趴在自己床边的人,赶紧摇摇他,“长风,长风!”
长风瞬间醒过来,“未央,你醒了!”他脸上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些。
未央打量了一下四周之后道:“我这是在哪里?”
陆长风笑道:“你现在在边塞,很安全。”
“边塞!”未央彻底惊了,“我怎么会在边塞,我不是在牢中的吗?是谁救我出来的?”她定定的视线落在陆长风的身上,“不要告诉我,是你。地牢是何等森严的地方,你一个人没有办法。”
“是李云瑾和秦枫,还有依澜和兰心。”陆长风沉默了会儿,说道:“皇上要杀你,他们不想看到你死,便让我带你走。”
“皇上要杀我,我走了,他们怎么办!上一次,他已经很生气了,这次,他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未央皱眉道,“而且他如何跟朝廷上的朝臣交代。”
“未央,未央,你听我说,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绿珠换上了和你一样的面具,她代替了你。”
未央抓狂道:“长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绿珠会被斩首,她会死的。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绿珠死啊!”
“一切都已经成定局。绿珠已经死了,作为怡妃的萧未央也死了。”陆长风淡淡道。他知道她的心里还有那个人的存在,但他必须狠下心将他的影子驱赶走,否则,终其一生,未央都不会安生。
“他……真的斩了怡妃吗?”问这句话时,未央发现自己的喉咙异常干涩。
“你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样?”
“长风,求求你告诉我真相,我必须知道。”
陆长风冷哼道:“不用问,你也应该猜得到。你不过是他置于风口浪尖之上,掩人耳目的一颗棋子罢了,何况还是一颗背叛了他的棋子。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他没有当我是棋子,他对我有感情。我对他亦是。”
“无论他是否将你当做棋子,无论他对你是否有感情,你们之间都已经不再有关系了,未央。”
“不再有关系了吗?”未央的眼中聚满泪水,“我们曾经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生关死劫,怎么能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呢!”
陆长风轻笑,“未央,你为了他连性命都不顾,他却对你无半分信任。而我,为了你百死不辞,你又视而不见。真是讽刺!”因为离开了李云昊,他的心中似乎又燃烧起了渺茫的希望。
“长风!”未央愧疚地敛下眸,“对不起!终究是我欠你太多。”
陆长风苦叹:“前世今生,互为因果,或许是你欠他太多,我又欠你太多。”
“不管谁欠谁,你们俩都是执迷不悟的人。”冷冷响起地,是左天赐亦或是席格的声音。他现在的身份算是未央的表兄。
帐内所有的声音都沉寂下来。
席格继续道:“未央,你和李云昊之间的林林种种,不过是大梦一场。他对你的所有宠爱都非单纯的宠爱。他若真心爱你,便会了解你,不会因为任何事怀疑你,误会你,甚至要杀你。”
“不,我信他的真心。”未央低低笑,“即使他要杀我,我亦信他的真心。我们之间所经历的不是梦,是真实。那些过往都真实地存在在我的心里。”
“所以呢?你要去找他吗?去告诉他,你还活着,死的那个人是绿珠,不是你。然后,他再杀你一次,你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吗?”席格轻声道,“商振宇叛逃到边塞,他尚且能摒弃前嫌,封商清为贵妃。却给你莫须有的叛国罪名,给你最惨烈的死法。未央,你冰雪聪明,为何仍不明白。”
未央凝着席格,泪水缓缓滑下。
陆长风笑,“既然你放不下他,我去找他,将落霞镇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告诉他,你为了救他一命,都经历了些什么。他一定会后悔。那时,你便能回到他的身边。”
一股寒意陡然从未央心底升腾而起,“绝对不可以。”
陆长风默声笑,那笑如帐外的朔风,冰冷彻骨。
“他死在那个夜晚就好了。”他又突然道,转身走了出去,手一挥,帐门前的帘子哗啦一声落下。
一室寂静,一室清冷。
未央怔怔站着,她前面的毡帘微微晃动。
时间快得就像是从指间穿透过去的风,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可似乎又很慢,慢到每一分每一秒,总会想起她和他的点点滴滴,每一秒心里都会疼痛难当。
过往仿佛是一条长长的画卷,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一笔笔地刻在上面,泛着回忆的亮光,或喜或悲,总是让她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细细地体会,去冥想。
此刻距离行刑之日已逾一月。
长风和席格联合宫中的李云瑾兰心等人偷天换日,将她和绿珠互换,然后悄然带她出了宫。她现在身处的地方是边塞。
帘内温暖如春,帘外已是深秋,仿佛映衬她起伏的人生。所有的过去都定格在了依澜,兰心和绿珠来看她的那个画面上。
李云昊的蛊毒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却痛苦异常,心绞疼痛之症时常发生,尤其是在他恨不得杀了李云麟的时候。
李云瑾看在眼里,更是痛在心里。蛊毒乃域外的毒物,他让齐慕白在域外寻找解毒高手的事情总算有些进展。鬼谷子曾经游历天下,鬼村中的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让他去找藩僧,或许能解毒。
齐慕白亲自去域外,终于苍天有眼,他寻找到了能解毒的一个得道僧人。僧人也很敬重他的医术,两人畅谈甚欢之后,他将针灸的技术传给他,他来给李云昊解毒。
齐慕白虽然僧人一起入瑞都,却先是见了李云瑾和秦枫,然后一起入宫,为李云昊解毒。藩僧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慢慢驱除了他身上的蛊毒。
李云昊万分感激,问他需要什么尽管开口。藩僧笑道,“小僧不需要任何的酬报,只需这位名动中原的白齐先生愿意将他的针灸技术教给我,我就满足了。”
齐慕白笑道:“我答应了你,绝不会反悔。”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藩僧便暂时留在了宫中,顺便和白齐一起研习针灸之术。
穆琛独自走在路上,恍惚看到一个人快速往芝兰殿的方向而去,他猛眨了一下眼睛,“我眼花了吗?”芝兰殿已经是空殿,鲜少有人朝那里去。穆琛又仔细回想了下刚才的情景,确定不是眼花,一定是有人从自己的身边经过。而且那个人的神色似乎很警惕。
想到这里,他也跟着往芝兰殿的方向走去。芝兰殿的门是虚掩着的,他透过门缝看到了商清,不由大骇,“她怎么会在这里?”
静悄悄地,他在门外窥视着,商清抱出一个笼子,里面有一只白色的鸽子。穆琛为免被发现,不敢过多停留,立刻离开。
“皇上,奴才发现了关于元妃娘娘的秘密。”穆琛掩着嘴在李云昊的耳边小声道,“元妃娘娘在芝兰殿悄悄养信鸽。”
李云昊怔忡下,道:“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派人跟踪,当做你没有发现一样。”
“是。”穆琛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