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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孤独的男人(2)

女孩们如梦初醒,纷纷上来助战,抱腰的抱腰,拽胳膊的拽胳膊,掰手的掰手,这样,刘叶才得以摆脱丁小柏的撕扯。刘叶捂着半边脸拖着哭腔说:“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干什么跑我家撒泼呀?”

丁小柏的劲头十足,女孩们稍一懈怠,她便又像猛虎一样扑过来,当然,这次她的武器不只是拳头,她还动用了嘴巴,漫骂着,咆哮着:“臭不要脸,抢我的老公……”

刘叶蒙了,天哪,这是钱正奎老婆?

这时候,李秀琴脸上顶着黑泥面膜像个鬼似的跑上来了,她从丁小柏的骂声中也听出个大概,就过来拉扯她:“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趁机,女孩们把刘叶从丁小柏的手中夺下,护送着下楼了,丁小柏要追下去,被李秀琴死死拉住,听到外面汽车发动的声音,李秀琴才把丁小柏放开,正要开口说话,就见丁小柏在原地转了几个圈,顺手抄起挂墙上的一副握力器,接下来,台灯碎了,玻璃橱门碎了,电视电脑显示屏也碎了……

能碎的都碎了。丁小柏像头母狮一样在屋内咆哮,场面彻底失控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杜鹏程看了一眼丁小枫,有些不安。

尽管,早就猜测钱正奎有女人,尽管,因为丁小柏的坏脾气,丁小枫对钱正奎曾抱有过同情,但这会儿,作为丁小柏的妹妹,小枫还是很吃惊很气愤,好像姐姐所受的伤害已转嫁到她的身上。

“钱正奎人呢?”小枫咬牙切齿。

杜鹏程又看她一眼,小心地说:“钱处先躲一躲嘛,嫂子的脾气你知道,先冷静冷静,男人嘛……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劝一劝嫂子。”

“躲起来。”这个主意是杜鹏程给钱正奎出的。当时,他和钱正奎正在去往市政府的路上,先是刘叶给钱正奎打来了电话,后是丁小柏,当杜鹏程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想,钱处的麻烦来了。果然,钱正奎六神无主地问他该怎么办?这时,杜鹏程已知道刘叶跑朋友家避难,而丁小柏正在挖地三尺地找钱正奎的时候,就果断地说,“躲起来。”钱正奎先是沉思,后又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和丁小柏做了多年的夫妻,我最了解她了,那就靠你了。”

杜鹏程临危受命般地握握钱正奎的手:“家里就交给我,你放心。”接下来,钱正奎还算镇定,给丁小枫打了电话,然后就果断地关机了。

也就是说,钱正奎暂时人间蒸发了。

小枫在杜鹏程明湖苑的别墅内见到了丁小柏。眼前的丁小柏,早已不是先前的丁小柏了,披头散发地呆坐在沙发里,大概是里面的乳罩开了,胸前摊了一堆,见他们进来,就像一头狂怒的母狮一样冲了过来,她揪着杜鹏程的衣襟大喊:“钱正奎人呢,你把他藏哪儿了?啊?”杜鹏程不作答,丁小柏接下来便是不堪入耳的叫骂声,连同杜鹏程一块骂了。杜鹏程尽管挨着骂,始终面带微笑:“骂吧骂吧,嫂子,你要是气能消了,打我一顿都行。”

丁小柏松开杜鹏程,一掌把他推个趔趄,吼道:“杜鹏程,你给我听好喽,再不交出钱正奎,我把你家也砸了!”

“砸吧,嫂子,只要您能消了气,你可着劲地砸。”

小枫心下紧张,赶紧过去把丁小柏拉开。丁小柏其实羸弱得很,小枫一拉她,她便像张纸片似的趴在了妹妹的肩头,小枫不觉一阵心酸:姐姐一世的强势都在丈夫的出轨中烟消云散了。

杜鹏程是这样同小枫说的,基于丁小柏的情绪不稳定,近段时间不适合回莲花小区,因为那个小区里市委市府的人多,怕她哭起来闹起来,那样影响不好,还是这里清静,空间也大,适合疗养。他还说已为她们请了保姆,做一手好菜,这段时间就由她来照顾她们。

“至于小枫嘛,”杜鹏程笑道,“你陪嫂子说说话就行了。拜托你啦,明天我再过来。”

夜里,丁小柏仍处在焦躁中,时而痛哭,时而歇斯底里地谩骂,小枫很担心,她怕姐姐的植物神经又要开始紊乱。她几乎没合眼,开着地灯,也不说话,能做的只是给她抽纸巾,递温水,她知道现在任何语言对丁小柏来说都是苍白的。

哭吧,闹吧,反正这里没人,宣泄吧。

第二天当杜鹏程提着鸡汤过来的时候,小枫已经替丁小柏收拾好了东西,她对杜鹏程说:“杜总,我带我姐回我家,这是我们的家事,不能老麻烦你。”

杜鹏程说,“别,别呀,在这里待几天,你看这里环境多好,嫂子的心情会一天天好起来的。”杜鹏程当然不希望小枫这就走,一是他给老钱打了包票,二来也希望每天都能看到小枫。小枫却说,“你还是送我们回去吧。”

经过一天一宿的折腾,丁小柏完全走了形,到小枫家的时候,她连上楼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在是二楼,小枫加上杜鹏程两人连拖带拽地把她弄上去了。一进屋,丁小柏又像打了鸡血样兴奋起来,又薅住杜鹏程的衣领,要他把那个该千刀万剐的钱正奎交出来,小枫过去把她拉开。

送杜鹏程出门,小枫说,“杜总,请你带话给老钱,他老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事已至此,得想解决的办法。”

杜鹏程苦笑:“听钱处说,小枫是明白人,嫂子的脾气你也知道,钱处实在是没办法呀,他也是有身份的人,你看嫂子把那女的家里砸了个稀巴烂,影响很不好,钱处再一出现,嫂子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这种事情得慢慢消化,你先费心吧,有什么事情你打电话。”

随后杜鹏程就恋恋不舍地走了。

虽然姐姐的脾气自己知道,但此时的丁小枫还是很生钱正奎的气,她也想把钱正奎揪出来问个明白,但是钱正奎不敢现身,她也没办法。

五天过去了,钱正奎还没有现身,丁小柏不那么哭了,但还是咬牙切齿地发狠要去纪委告他。丁小枫说,你告他有什么好处吗?你把男人弄个身败名裂有什么好?你是想同他离婚吗?

“对,我跟他离婚。”小枫的话似乎提醒了丁小柏,她继续发狠道。

见丁小柏那个样子,小枫准备以毒攻毒:“好啊,你离呀,你以为人家稀罕你呀,你已渐入老年,你看看你的腰身,水桶似的,曾经的小蛮腰呢,被岁月蹉跎掉了吧?可人家老钱呢,跟你可正好相反呀,虽说岁数不小,可男人的青春期长呀,看起来正值盛年,人家什么人找不到,大姑娘都有嫁的,你离了,人家得唱大戏呢,再说你呢,为人家养大了孩子,你可真会算账,就把一个正值盛年的男人拱手送给别人了,人家可得敲锣打鼓给你送锦旗了。”

丁小柏听了,傻了,随即又抹开了眼泪:“小枫,婚我都离不起呀,我丁小柏是啥人呀,我就得受这种窝囊气呀?”

见丁小柏情绪有所缓和,小枫又说起了她的歪理:“要我说呀,这钱正奎还是在乎你,怕你,要不然,他不会躲起来不敢见你。”

“为什么?”丁小柏抽了一下鼻子。

“你想啊,他现在退下来了,已不是政府官员了,他如果铁了心地同别的女人好,你不也没办法不是?他不见你说明他怕你,他还把你当老婆。再说,老钱对你多好啊,这么多年我们可都看着呢,捧在手里怕热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什么都听你的。你呀,对人家什么态度,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你也该反思反思了。”

“那,他也不该在外面有女人呀!”

“现在的女人呀,不要脸的多的是,你能保证老钱不是逢场作戏呀?再说,我不是给你调查过了吗?老钱的钱可都交给你了,绝对没有私房钱,工资连同正达的年薪一分不少地都由你掌握着呀。”丁小枫发现自己胡诌起来一点都不带脸红的。

这几天小枫奉丁小柏之命,调查钱正奎和刘叶的奸情。调查得有个线索,小枫把线索定到杜鹏程身上。小枫出门买东西,顺便给杜鹏程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想约他喝杯茶。杜鹏程当然高兴,一口就答应下来。

两人在茶室坐定,杜鹏程看着小枫笑,小枫也冲他笑,杜鹏程来了勇气,一把抓过小枫的手摩挲起来,小枫往回抽了抽,没抽动,就由他了,在他摩挲的过程中,小枫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你能告诉我老钱和刘叶的事吗?”显然小枫的问题出乎杜鹏程的预料,摩挲的频率慢下来,小枫便趁机把手抽回来。杜鹏程思忖片刻,再次捉住了丁小枫的手:“罢罢罢,看来老杜今天要重色轻友了。”

然后,杜鹏程就把真实情况都吐露出来了。过后,小枫想,这杜鹏程如果在战争年代,绝对是个当叛徒的主,而自己则会是个善施美人计的女特务。从杜鹏程嘴里得知,钱正奎同刘叶已好了五六年了,而且也辗转知道了钱正奎在正达的薪金并不是二十万,而是三十万。

关于薪金问题,杜鹏程本不想说,被小枫一诈就诈出来了。

“三十万。”杜鹏程老实交代,“但是,小枫,这也不算什么,你说现如今哪个男人没个小金库呀,是不是?”

关于丁小柏最最关心的刘叶的别墅问题,小枫也弄清了,确实是人家按内部价自己买的,那年好几个副总都购买了别墅。至于钱正奎出没出资,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杜鹏程说:“小枫,本来我想把这些东西都烂在肚子里,可是见到你,我不忍撒谎,对不起钱处了。但是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也就是你知我知吧,嫂子那边你千万不能露。”

小枫为姐姐丁小柏感到悲哀。她要杜鹏程放心,她说杜总能告诉她这些,她很感激。小枫一笑话锋一转又说:“但是杜总,在钱正奎与刘叶的关系上你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我,还有我的事呀?”杜鹏程两手一摊说。

“当然,你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小枫嫣然一笑,然后就起身拿起手包款款走了,只把被弄得一头雾水的杜鹏程晾在座位上……

小枫给丁小柏剥了个桔子递过去,“男人呀,都是偷腥的猫,老钱没闹离婚没出大格就算不错了……”

“嗯。”丁小柏抽着鼻子说,“说实在的,老钱这些年对我还行,大事小事都听我的。”

小枫暗自高兴,姐姐还可教化,一会儿的工夫就学会了精神胜利法,但是丁小柏的好心态仅仅保留了一刹那,她又开始气急败坏了:“可是,小枫我命苦呀,钱正奎跟别的女人睡觉……”

又来啦。

在丁小枫姐妹情深的时候,北京的储红兵正紧锣密鼓地看房选房,虽然丁小枫曾警告过他,要他不可造次,但储红兵这还是想趁小枫顾不上的时候来个先斩后奏。这天他在北四环的一家售楼处正看着房,白烂漫突然来电话了。

自从那夜白烂漫偷偷打了那通电话以后,两人这些天一直没联系,有时候,储红兵想象着北京土著压在白烂漫身上的情景,胃里就想呕,那一刻他想,不能跟白烂漫再有任何联系了,断掉断掉,必须断掉。

但是,这个女人的电话一来,他还是忙不迭地接起了。白烂漫问他在哪里,他说了,白烂漫便说你在那儿等着。

储红兵问她在哪儿,她说在国贸闲逛,正烦着呢。储红兵呵呵一笑,“是不是又失恋了呀?”白烂漫说声“乌鸦嘴”,又说,“你等着啊,我这就过去。”

白烂漫一会儿便坐地铁过来了,一见面便向储红兵唠叨她的新情伤,原来她是被一陕西来的、比她更年轻的女孩撬了墙角。

“我早就发觉那厮外面有女人,但我看得开,北京男人嘛,又是一钻石级的,只要我当面没撞上,我就当没有;再说我不还有一宏大目标吗,我得为我以后的孩子着想啊,我得在北京扎根呀,所以呢,我必须夹起尾巴做人,我得卧薪尝胆,给他洗衣做饭收拾家务,我跟那丫环似的,伺候亲爹样伺候着他,可到头来你说怎么着,那丫真把我当丫头了,他以为他皇帝呢,昨晚竟公然把那小婊子带回来了!我呸!他还真想三宫六院享齐人之福呢!我可真开眼界了!恶心!变态!我都差点吐了。姑奶奶不伺候了!”

听女孩说与北京土著的事完了,储红兵沉思一下,道:“小白,听哥一句劝,别撑了,快回老家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回家?笑不笑话,回家我找谁去结呀,在北京混了这些年太失败了吧,混来混去,还没把自己混出去。你要我回家,我妈还不得踩个水洼臊死。都知道她闺女在北京混呢,还人五人六的,每次回家我都给我妈买身新衣服,领她去城里的饭店吃饭。”

储红兵被白烂漫呛得接不上话,想了想,说道:“可是小白,你这年龄……”

“啊,你是说我大了吧,我降低标准呀,四十的找不到,我找五十的,五十的找不到我找六十的,这总可以了吧,我就不信,偌大的北京,还没有我白烂漫一席之地?”

这丫头!储红兵又无话可说了。

“储哥,”白烂漫抓住了储红兵的手,“你说,我无家可归了,你收留我不?”

“收,收。”储红兵笑道。

“好,一言为定。”说着白烂漫就伸出了小拇指,俏皮地说,“来,拉勾。”

“只是,啧啧,可惜了的。”储红兵插一句。

“不可惜,你说他一变态,我得天天恶心,我还不折腾胃病呀!”

“我是说可惜了那两套回迁房了。”

白烂漫听出储红兵是在埋汰她,便嗔道:“你别恶心我!”

两人从售楼处出来,天都快黑了,白烂漫感慨道:“储哥,你说我的真命天子在哪里呢?和我一起付首付,一起还房贷,再跟我生个小孩,储哥,我都二十八啦……”

为逗她高兴,储红兵就来了句文词:“古人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别急嘛。”

此时,白烂漫正傍着储红兵的胳膊,听闻此话把手松开,往前呼呼跑了几步,站定,看着储红兵。储红兵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神经呀?”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霓虹闪烁起来,白烂漫定定地望着储红兵:“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储红兵一愣,看她,白烂漫的眼睛里有亮亮的东西在闪烁,储红兵心里“扑愣”一下:她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