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已经是深秋了。
天气渐渐转冷,世间万物都在凋零。
渠水虽说看着没事,但是在秋收收自家玉米的时候,到底因为太过疲惫,又病倒了一场,不过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伤风感冒而已,在床上躺了几天便好了。
病好后的她,似乎更有干劲儿了,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开点心铺子上。
她也已经找来了两个学徒,却是村子里平日关系好人家的女孩儿。在家里无事可干,便主动来渠水这里帮忙,好能挣两个钱。
渠水还和当初一样,让两个女孩子签了一份协议,这份协议里称五年之内,她们都要在她的铺子里做事,并不许将所学得的手艺外传!
一旦外传,便意味着她们违反了契约,是会被罚五百两的巨款,还会被关在大牢里。
这两个丫头便吓得不行。她们都只有十二岁,一个叫做草儿,一个叫做腊冬,都是乡下最常见的名字。渠水管吃管住。
当悉心准备了两个月时间后,等到十一月份,刘记糕点铺便开张了。
开张的第一天,众人便被惊艳到了,那五颜六色、精美无比的点心,竟是从未见过的,哪怕是在府城最大的点心铺子里,也没有见过这样精致的点心。
而且,那名字也特别有特色,听着奇怪,但仔细回味,却觉得异常的美味!
如奶油蛋糕啦,鸡蛋糕啦,夹心果酱蛋糕啦,腊肠三明治啦,曲奇饼,华夫饼等等,零零总总有个二十多样。
唯一的遗憾就是价格太贵了,一般人家是吃不起的。
但这也抵挡不了众人的热情,每日里,糕点铺子里生意火爆,尤其是稍微富裕点的孩子,每天都会拉着自家大人或者支使奴仆们来铺子里买点心。
草儿和腊冬因此忙得不得了,根本就没有一点停歇的时候,在后厨里一待就是一整天。铺子里渠水为了保护两个小姑娘的名声,找来的小伙计也是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她们这个年纪聪明伶俐,招待客人的事情是会的,又不至于年纪过大,与男客人接触而坏了名声。
渠水找来了两个小伙计,但她们却是严禁进入内厨 ;,所以两个小丫头也不知道这样醇香松软的蛋糕是如何做出来的!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到了腊月,铺子里竟然就有近二百两的纯利润,这还只是一个月的收入。
渠水在数银子的时候,手都兴奋的打颤。
而其他两家饭馆,渠水也及时做了调整,她或许天生就是做生意的好料子,在天气刚刚转冷的时候,便将铺子里的绿豆汤等换了,换成了胡辣汤、南瓜粥等,又推出了小火锅这样的吃法,顿时,饭馆内生意也好评如潮,上门吃的客人比之前足足对了一半,一个月后,一对账,两家饭馆的纯利润竟然也达到了一百五十多两。
这个月,他们足有三百五十两的纯利润。
渠水给三家铺子的主厨都涨了工钱,每人是六两银子,而外面的伙计也是异常忙碌的,所以每人涨到一两半钱银子。
铺子生意火爆,自然就惹了别人眼红。
这一个月,渠水光面对那上门收保护费的小混混们,就应付了三波,他们一回比一回要的多,回回都必须是几两银子才能打发掉。
这天,是腊月初六,已经下了第一场雪,天气很冷,渠水便带着几个孩子在家里,窝在炕上,懒洋洋的不想出去。
这时,一个人慌里慌张跑了来,推开门便大哭起来:“渠水姐,你快去瞧瞧吧,那些坏蛋又来了,将铺子都给砸了!”
渠水吃了一惊,抬头一看,竟是点心铺子的小伙计。
她忙穿了鞋子,嘱咐小月几个人在家里不要乱跑,自己则拉着小伙计火急火燎的去了点心铺。
还没进去,就能看见里面一片狼藉,甚至还传来腊冬和草儿的哭喊声。
周围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但却没有人肯出手说一句公道话。
渠水咬着牙,看到外面有一个桌子腿儿,便捡在手里头,走到里面,对着那正抓着腊冬调戏的混混头敲了过去,砰地一声,正好砸中他的脑袋,她使了吃奶的力气,那人脑袋上便留下来殷红的一缕血来,外面围观的人都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一个人嘶声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但其实,这混混没有事,他松开禁锢的腊冬,转过头瞪着渠水,嘴角慢慢浮现出一抹冷笑来:“你找死!”
五六个混混都慢慢聚拢过来,渠水这才后知后觉事情的危险性。
她眯着眼睛,一猫腰便要逃,但后脖子却被人硬生生的掐住了,那混混头掐着她的脖子,阴冷的笑着:“去死吧你!”他把她对着柱子,用力撞了过去,一下,两下,三下…
伴随着阵阵惊呼声,那人松开手,而渠水也软绵绵的倒在了血泊里。
这下,是真的杀人了!
众人大叫着,纷纷逃散开去。
屋里的腊冬和草儿,还有那两个切切发抖的小伙计,都吓得浑身发抖,腊冬就坐在渠水旁边,看着那些混混们都得意的哈哈大笑,便鼓足勇气,伸手去探了探渠水的鼻息,顿时尖叫一声:“死了,真死了!”
她吓得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草儿也尖叫起来,被那混混头踢了一脚:“给我闭嘴!”他拎起来软绵绵的渠水,探了探鼻息,便摇了摇头,对其他几个说:“果然是没气儿了!”
其他几个混混也都紧张起来。
这头却十分大胆:“害怕啥,咱们这些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啥风浪没见过,不就是杀了个小孤女,等会儿将她给扔到城外的乱坟岗上,咱们把这铺子里的银子给分了,一跑了之!”
几个人便一致同意,也不去管草儿她们几个,将铺子翻箱倒柜找了一通后,将散银子分了,便抱着软绵绵的渠水逃了。
草儿望着铺子里的凌乱,想想自己知道能拿到六两银子后的惊喜,突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等官差们赶到,有几个人的口供,于是很快,整个县城便都知道刘家渠水被混混给打死了!铺子也被抢劫一空!
等再过两日,街道上竟然又流传着小道消息,说是刘渠水的弟弟刘渠山竟然也莫名失踪了,家里也被人抢劫一空!
这分明像是蓄谋已久,被人报复一样!也或者是被人见刘家发财眼红!
姐弟两个一个死一个失踪,怎么想,怎么觉得那个小山也已经被偷偷杀了!
与渠水关系好的赵二娘子、路嫂子还坐在她家门口哭呢,直说她命苦…
众人想想往日渠水的好,小山的乖巧伶俐,便也都叹息不已!
这姐弟两个并没有做什么坏事,甚至渠水还一直尽所能及的去帮助可怜人,那承恩和承叙还是被收养的流浪儿呢,谁知道这姐弟两个的命竟是这样苦!
消息传到河山村,整个村子便一阵哗然!
许三婶将眼睛都哭红肿了,等再三确认渠水已经死了后,便自家拿了银子让许三叔去衙门里告状,衙门一个月前又分来一个县令,请他捉拿凶手,回来后便又召集村里人说要去寻一下渠水的尸首,还有小山,是死是活,总得见着人吧,这样不明不白失踪了是怎么回事!
渠水与小山没有父母,有一个二叔二婶,也跟没有一样,所以只能他们这些村邻们出面了。
乡下人都老实,不管对渠水有没有偏见,人死为大,之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现在,他们要做的是将姐弟两个的尸首给找回来,埋在刘家的祖坟里。
其实,整个刘氏一族,都是一百年前搬迁来的,又哪里有的祖坟,刘云泽又是被净身分出来的,连被葬在祖坟也不允许,就在渠水家的地头,找了地方,将夫妻两个给埋了进去!
所以,要埋葬渠水和小山,也只是埋在他们父母身边而已。
众人都不肯明说,但认为那些混混害怕小山长大后报仇,便也斩草除根了!
只是因为几个铺子,能值多少银子,就这样害人性命!许三婶哭着对人说。
众人都心有戚戚然!
但,让人奇怪的是,他们将整个乱坟岗都翻遍了,别说小山了,就是渠水的尸首也没能找到!
许三叔亲自带去找,来来回回仔细找了两天,又去附近的荒山野林去找,却都没有找到人,也没有找到有野兽吃人的痕迹。
这件事处处透露出一股怪异,许三叔回去后,又亲自问了草儿,草儿便一口咬定,当时腊冬已经探了渠水的鼻息,人是死了。她才吓得昏过去了,而那些混混也说要将尸首扔到乱坟岗上去。
许三叔晚上偷偷与许三婶说起这事,便觉得事有蹊跷,许三婶甚至大胆猜测,说当时可能渠水被撞了几下头,一下子闭过气去,才可能被认为死了,但被扔到乱坟岗上去后,就又醒了过来,独自逃了!
“但他们刘家无亲无故的,不回村里找咱们,她能跑去哪儿呢?”许三叔很奇怪,又连连摇头,不相信她说的:“人死岂能复生,你是太伤心了,所以才说这样的傻话!”
许三婶便推了他一下:“你到底是不是人,非要把事情往坏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