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吃碗后,他抹了下嘴便要离开,又说回去后会准备准备运了肥过来。
渠水满口的感激。
小山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吃完饭,收拾了自己的小书包一溜烟就跑了。
他没有先去学校,而是去了赵伤那里,喘着气跑到对方屋里,后者正拿着弓箭,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赵哥哥?”小山惊奇的睁大眼睛:“你进山打猎啊?”
赵伤应了一声,他住在外面,身上银子不多,总该要去挣点钱。
小山便咬了唇,半晌才轻声:“赵哥哥,你啥时候搬回家啊?”
赵伤一顿,才淡淡道:“不是说了吗,我不回去了!”
小山有点委屈的看着他,清澈的大眼睛中能倒映出他的身影。
赵伤的神情本来有些冷淡,但是一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来,就微微叹口气,想了想,蹲下身,拍了下他的小脑袋:“大人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进深山,你想吃什么肉,吃什么果子,我给你带回来!”
小山嘟嘟软软的唇,小声:“我才不是小孩子!让你哄的!”
现在这幅委屈的小模样,还说不是小孩子!
赵伤笑了笑:“好了,快去学堂吧,迟到了又该被先生骂了!”
小山背着小书包走到门口,又扭头看了他一眼,迟疑的问:“赵哥哥,你不会偷偷走了吧?”
赵伤看了他一眼,笑着摇头:“不会,我真要走也会跟你说一声!”
“真的?”小山的神情颇有些泫然欲泣,小嘴巴也扁着。
赵伤叹口气,郑重点头:“当然是真的!要不我们拉钩!”
他举起大拇指,小家伙立即高兴起来,兴颠颠的跑过来,伸出自己的大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了谁是小狗!”
他咯咯笑着,做了个鬼脸,这才一溜烟跑了。
小孩子心里存不住事,这样一拉钩,小山就觉得心里的大石头好像落了地,但他没有看见,他身后的赵伤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昨天是中秋,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回去看看小山与…也是七八天未见了,再也未曾想过竟会遇到那样的画面。
崔大牛!
他其实早就该明白他对渠水怀有一种莫名的情愫,他看着渠水的神情,说话的语气,都很不一样。而渠水那个笨蛋小猪,也不知道到底发现了没有!
在巷子里就那样说说笑笑的走在一起,也不怕被人看见,会坏她和小山的名声!
当然,他并没有意识到,渠水的名声已经被自己给破坏得差不多了。
“赵哥哥!”他出了门,就碰到了小乌儿。
小姑娘偷偷递给他一个夹肉烧饼:“我看你又要去深山里打猎,吃了饭没有,这个拿着当干粮吧?”
自从来到这里,小姑娘对他照顾有加,但他却知道在新粮未下来前,一般的老百姓家里能吃上细粮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这烧饼一定是从她口里节省下来的口粮!
他当然不能要!微一摆手:“我倒了外面自会买吃的,你自己吃吧!”
他有些冷淡的越过她向外面走去,小乌儿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房东娘子从屋里看到后,就拿了鸡毛掸子从屋子出来,照着她使劲抽了两下,一边打一边气急败坏的骂道:“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你咋脸皮恁厚,自个儿厚着脸皮赶上前,你没见人家就打不搭理你!你个不争气的闺女儿啊,就是要把我给气死!”
小乌儿一边哭一边躲,手里的烧饼都掉在了地上,那一层细细切好又拌了酱的肉丁子滚落出来,一旁早就虎视眈眈的小土狗便一溜烟跑过来,埋头将肉丁子给吃了个精光。
房东娘子气不打一处来,又心疼又发怒,朝着小土狗狠命抽了几下:“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个癞皮狗,我打死你,打死你!”
小乌儿哭着跺跺脚,转身跑了!
从其他屋子里探出来几个好事的脑袋,她呸了一声,骂道:“看什么看!”就扭着屁股进了屋子。
屋里很快又传来她骂人和小乌儿哭泣的声音。
小山中午回家,渠水正在咬着笔头算账,看到小山进来,便忙拉着他:“小山,你来看看,我算了下我们这些天的账,光利润每天就足有二两多,这样一来,倒是挣得更多了,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咱们再开一家铺子吧!”
小山闷闷不乐的看着她,想着要是按照以前姐姐的小气程度,挣了银子还真会藏到地下去,一辈子也舍不得拿出来花用。
“咋了?”渠水上下打量他:“怎么这么不高兴?”
小家伙嘟着嘴,看着她:“赵哥哥去深山里打猎了!”
渠水一怔,才“哦”了一声,脸色有些沉:“你去看他了?谁准你去的!”
说着她就点了下他的额头,白生生的食指上加了些力道。
有些疼,但小山也没躲,只拖着白白的腮帮子瞅着她:“姐,你真不搭理赵哥哥啊?”
渠水就哼了一声:“干嘛要搭理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个白眼狼!”
“那也是你做得太过分了!”小家伙发扬着实话实说的美德,睁大眼睛认真的说道。
渠水脸上便挂不住,揪了小家伙的耳朵,瞪着眼睛:“你说啥?再说一遍!”
小家伙耳朵便拎起来了,一遍捂着一遍皱眉,小声嘀咕道:“姐,你就是太厉害了,才把赵哥哥给气跑的!”
“你个,死没良心的,胳膊肘往外拐!”渠水一怔,便恶狠狠点了下他,把他从书房给轰了出去。
小家伙看着在面前砰地一声关上,半晌才嘟哝道:“这明明是我的书房,不肯让我进去,我去哪里做功课!”
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没办法,只好皱着小眉头,拖了书包,去了外面的石头桌子上写。
不一会儿,渠水也出来了,姐弟两个互望一眼,又各自扭过头去生闷气。
承恩眨眨眼珠子,很有眼色的去给渠水帮忙做饭,渠水中午炒了一个肉菜,两个素菜,又蒸了小米饭,一家子便围坐着吃金灿灿的小米。
小山与渠水仍不说话,但后者帮他盛饭的时候,他还是说了句“谢谢”。
渠水板着脸没有搭理他!
小月在餐桌上吃着饭,半天后,才突然说道:“渠水姐,我娘说那牢狱里发冷,想让我给她带一双护膝送进去,我针线做的不好,你能不能帮我做了?”
小山便皱眉,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明明知道他们两家子不亲,能收留她就是姐姐慈悲心肠了,又是送银子又是托人情,天天帮她去送饭,怎么还不知足!
他没等渠水说话,就率先说了一句:“都在牢里住着呢,也没见别人要东要西,总是不满足!”
他这话有点刻薄了,小月一怔,接着一双月牙般的眼睛中,就慢慢凝聚了晶莹的泪珠,眼看着那泪就要掉下来。
渠水忙瞪了小山一眼,安慰小月:“小月,小山不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我准备再开一家铺子,太忙了,也没时间,这样吧,等忙过这一段了我再做,怎么样!”
小山就皱了小小的眉头,不满的看着她。
渠水当没看见。
小月咬着唇,连哭也不敢发出声音,半晌才轻轻应了一下。
渠水这才大松口气。她最害怕这丫头哭了!
小月吃完饭后,惨白着脸色去了自己屋子,渠水知道她一难过就要伤心好久,轻轻叹口气。
承恩和小山在悄悄咬耳朵,承叙跑到她跟前,仰着小脑袋,乖巧的问道:“渠水姐,我到半下午的时候想吃一块红枣糕点心!”
小家伙唇红齿白的,看着特别可爱。
渠水就笑着拍拍他的脑袋:“好,到时候姐姐给你啊!”
小家伙便开心得直笑。
第二天下午,崔大牛便推了车子进来,小推车里,满当当的都是肥沃的淤泥。
他也不嫌脏,赤脚细细将地给洒了一圈,剩下的,全部堆在菜地头。
渠水又是感激又是笑,忙烧了水让他洗洗,后者也就将脚上的淤泥洗了下,便又去后院砍柴,他来的时候,小推车上就捎了一大捆的干柴。
想必那天他也看到了,渠水现在没时间,又住在县城,要用柴火,基本上都是要靠买的,只有零散一些是去了野地才会带回来的干柴。
到了傍晚,渠水便要留下他来吃饭。
后者迟疑了下,也就同意了。
端了碗吃稀饭,一边吃一边说家常,当他问起刘家两个饭馆的柴火都是去哪里弄的后,渠水叹口气:“现在哪里有时间去山上捡柴,都是去市集上买的,贵的很,一小捆干柴都要几文钱呢!”
“天天做饭,岂不是要买很多?”
“可不是,光投进去的本钱都不知道多少了。”她纯粹是唠叨,并没有别的意思。
但崔大牛听了,想了一会儿,就慢慢说道:“我之前在县南边做活,那边有煤坑,我认识有熟人,不如我问问,看看他们有剩下来的不要的煤炭有没有,我给你送来一车来,倒是足够你家里用好久了!”
渠水就睁大了眼睛。
她当然知道县城的富户人家都烧煤,但煤炭那么贵,烧煤就像是烧金子一般,一般人家怎么舍得,所以在普通老百姓家里,基本上是看不到煤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