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说笑笑已过石人山,不知不觉间向山坡走去。
“说句心里话,我真怕她们把你抢走!”赵淑香虽然学习不太好,但她成熟得比关尚文早,青春的萌动,已在她身上显现出来,“你看那张淑贤,看你的眼神都叫人恶心,什么玩艺儿!”
“别瞎说,同学之间要注意团结。她比咱大,眼睛当然不像咱一样了。我也不是一件玩具,怎么会被人抢呢!”
“这我知道,但我有一种预感,你学习那么好,一定会考上中学和大学,而我成绩一般,念完小学,还不得回家种地?到那时你还能记得我吗?”
“考中学,哪有那么容易?咱三个班一百八十多人,升中学只能有七八个,哪就轮到我了。就是能考上,早晚还得回关屯,到那时,就怕你不认我这三哥了!”
说实在的,关尚文对考中学心里没底,从几年的考试来看,考上中学的不一定是尖子生。连飞燕姐是校学生会干部都考不上,何况自己才是个班长呢。
不知不觉中,二人已到了头道沟。
赵淑香看到头道沟,故地重游,勾起往事不由得脸红。紧紧地拉住尚文的手,手心都出汗了。
“三哥,咱看看小时挖的喷泉吧!你忘了你当时说的话了?”赵淑香歪着头问。
“好吧,没忘。但那时说的话,怎么能当真?”说着,拉起淑香向沟底走去。很快到了泉水边,泉水潺潺地流着,当年挖的坑边已长满芦苇和茅草;几株小树已经比碗口粗,浓密的树阴洒在坑上边;几条野兽踩出来的小路,光滑而湿润;几只正在饮水的小鸟,见有人来,欢叫着飞上枝头欢迎……
赵淑香拔了一抱茅草,铺在柳树下,将尚文一拉:“坐下,看什么?”说着,自己靠坐在柳树下。
关尚文也坐在树下,顺手拿出一本书翻看起来。赵淑香一看,一把夺了过来,顺势倒在他怀里。
“你真是个书呆子,就知道看书!”她的双目像一团火,仰视尚文方正的脸。尚文被她看得不自在,躲开了目光。双手抚摸她那丝绢一样的秀发,脸像被她烧着了一样,火辣辣的。
“三哥,我的屁股摔疼了,再给我揉揉哇!”赵淑香搬过他的脸,调皮地笑着说。
“呃?哈哈……”关尚文开心地笑了,“我可不敢乱揉了,你已经成了大姑娘,你那禁区谁还敢碰啊?”
“禁区对你开放,只要你不辜负我,对你是不成禁区的。”赵淑香边说边将尚文的手拉到自己起伏的胸脯上……
关尚文的手微微地颤抖,一动不敢动。赵淑香的自尊心似乎受到损伤,但又感到三哥忠厚老实,更从心里增加几分敬意。
“你……你对别的女孩也这样老实?”赵淑香娇怪地问。
“香妹,我和同学之间是同窗之谊,互敬互爱,怎能与她们如此亲近?和你是自幼的朋友加兄妹,对你不是过份,这是爱恋之情。”关尚文的心平静了,“当年你我只有六七岁,不懂人事,而今,咱都十多岁了,是五年级学生了,怎能像孩子似的呢?”
“十多岁也是孩子,当初你那样大胆,而现在……唉……”
“香妹,我越喜欢你,越不能伤害你,虽然是孩子,但我毕竟是男孩子。一旦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我怎能对得起赵二叔?对得起你的一生啊?”尚文理智地亲吻她那火热的嘴唇。
赵淑香理解了、高兴了。激动地说:“好三哥,你真好!不过你也傻得可爱,不怪那么多女同学喜欢你,原来你连这也想着别人。”说着,回吻着,“其实我早晚是你的人,哪怕现在给你,我也无怨。”
“谢谢你,既然如此,我今生是你的三哥,你我会天长地久,岂在朝朝暮暮?”尚文用书上的话安慰赵淑香。
“你说得好听,可我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特别是你和别的女同学在一起,心里更是酸溜溜的。”说到这儿,面似桃花,娇羞而大胆地,“今天,我是特意引你来,让咱重温当年的儿戏,倾吐相互之情,甚至让你把生米做成熟饭,你就是远走高飞,我也放心了。”说着流下了眼泪。
“傻妹妹,哭什么?我不会走的!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带走。”关尚文宽慰她说。
“好!这是你说的。将来你出人头地,我是个爬垄沟的丫头,也不忘你的话!”
“记住,决不食言!”关尚文坚决地,“不光记住今天我说的话,还记住这清泉,这水池,记住咱在此两次幸福地依偎在一起。”
“哼!不用你光哄人,如果你将来和别的女孩成家,我决不饶你!”赵淑香又上来了泼辣劲了,像个成年恋人,在给尚文打预防针,“不管你走到哪儿,我永远跟着你!”
“好好好!但你可得保护好自己。”尚文虽然是在说笑,但表情却很认真,“如果你跟别的男孩像和我一样,可就危险了。”
“胡说!除了你,任何人休想动我一根汗毛,如果谁敢跟我动手动脚,我不打破他的头才怪呢!”说着委屈地望着尚文,“难道你以为我是不要脸的丫头?”
“不不!别误会。我是说一个女孩应有自我防卫的能力,不能让别人像我一样占你的便宜。”关尚文说着,拉起她的手,“走吧,这些事放到十八岁以后再说,如今已快到六年级了,不抓紧时间学习,毕业怎能升入中学?”
“你还行,准能考上!可我那有希望啊?”淑香自怨自艾地,“都怪我太笨,脑袋不开窍。”
“哪能啊!你并不笨,只是你读书不专心,你看哪个石人,石头脑袋都开窍了,何况大活人呢!”关尚文指着高大的石人笑着说。
只见石人的脑袋被飞机的子弹打得斑痕累累,头盖的石头裂开几道纹。赵淑香看着说:“你竟瞎说!那石头人是子弹钻进去,裂开了,怎么说它开窍呢?”
“对了,子弹能钻进石头,使石头开窍。书要钻进人脑袋,能不开窍吗?”
“啊……我钻不进去呀!特别是到了高年级,更厌恶读书了。”赵淑香叹息着,“我家穷,父母都是练武之人,现在无用武之地。本来就不希望我念书,常当我面说:女儿无才便是德,念书有啥用?念再多的书,长大也得嫁人,能成什么大事?说得我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孩?”
“哎……都五十年代了,还这么死脑筋,人念书分什么男女?咱马红霞老师不是女的?现在中央有很多女部长、女将军,她们都有很高的文化。女英雄秋瑾很早就创建了女子中学。”
“好!我以后一定钻进去,认真读书。”她看了尚文一眼,“不过,你得帮我,把我落下的功课补回来。”
“我一定帮你,如果咱俩都能考上中学,那以后不愁比翼双飞了。”关尚文充满了对未来的幻想。
从那以后,赵淑香真地跟上来了,升级考试居然考了第十名,尚文也为之高兴。然而,她对关尚文的关注,更使人难以理解,连他跟女生一起玩儿,一块儿学习,她都生气。这使性格倔强的关尚文很恼火,有时特意找女生一起唱歌、玩耍来气她。久而久之,她也感到无趣,也故意找男生一块手拉手地唱歌、跳舞。本来想气气关尚文,没想到他不但不生气,反而高兴得了不得,没人时还夸她变得开朗、大方了,应继续下去,多和同学在一起玩,有助于学习。赵淑香见他对自己一片真心,更加喜爱了。
没想到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竟使关尚文处于难堪的境地……
这天语文课上,赵玉成老师出了一个造句,在黑板上写上“虽然……但是……”写完后,赵老师说:“先说说这是一组什么关联词语?然后先口头造句,再写到黑板上。
这个造句很简单,同学们都会造,可是说出关系,再写出来,就不那么容易了。同学们都在静静地思考,有的用笔在本子上写。
“报告老师!我能造。”一个清脆的女高音,打破了课堂的寂静。只见身材苗条,大辫子后垂的副班长,十六七岁的张淑贤站起来。
“好,你说吧!”赵老师笑着点点头。
“虽然……但是……是转折关系。”她先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对不对?”老师问。
“对!”全班齐声回答。
张淑贤得意地轻咳一声,向回头看的关尚文微微一笑。接着说:“我的造句是:关尚文同学虽然学习很好,但是从不骄傲,还肯帮助同学。”课堂上立刻出现了窃窃私语。关尚文满脸通红低下了头。
张淑贤又走到前边,拿起粉笔,工工整整地写出句子,连标点都很准确。老师当场给予表扬。张淑贤高兴地走下讲台,特意多扫关尚文两眼。这一下气得赵淑香满脸通红,轻轻骂了句:“什么东西,不要脸!”冲着迎面走来的张淑贤剜了一眼。而张淑贤却装作没看见,回到了座位。这一切,被赵老师看在眼里,但没有说什么……
“再用不但……而且……造句,也先……”
“报告,我会造!”不等老师说完,赵淑香迫不及待地举手发言。
赵老师一愣,这个平时不爱发言的赵淑香,今天怎么这么积极?但不能打击学生的积极性,便说:“好,赵淑香同学发言。”
“这是递进关系的关联词语。递眼色的递,进行挑逗的进。”老师皱了一下眉头,同学们笑出了声。
“我的造句是:张淑贤同学不但会向男同学递眼色,而且还会在男同学中挑对象,挑逗男生。”说完,就要到黑板上去写。
“哗!”教室里立刻大笑。赵老师赶紧举手止住笑声,说:“不用写了,会造就行了。”
赵玉成老师年轻,爱说爱笑,同学们送他外号小花赵。听了赵淑香的造句,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忙扭身掩口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