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大王夜风忽然暴喝。
众人停住脚步,然而,却已经迟了一步,三个人都已经来到了迷宫之中,而那些断枝,空洞,瞬间开始修复,不过片刻,已经修复了大半。
柳澜见势不对,急忙拉着司空寒、紫溪朝大王夜风奔去,若是在迷宫修复之前被隔开,那么,他们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王夜风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并没有阻止三个人,当柳澜的脚刚刚落在了大王夜风身后时,大王夜风忽然大吼一声,手中一道精光脱手,所有的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寂静得让人觉得窒息。
“你刚逮了什么东西?”柳澜擦了擦额角的汗问。
“九鼎。”大王夜风轻描淡写的说着,拍了拍衣袍上根本没有的灰尘。
柳澜一挑眉,“就那一道光?”
“对,九鼎只是一只而已,只是听说这儿曾经上古九只奇兽在内,所以才称为九鼎。”大王夜风慵懒的说着,斜斜坐到了地上,这一次,他真的显出了些倦怠。
“现在怎么办呢?”柳澜气恼,连大王夜风这类高手都制不住那只九鼎,自己几个更是没有办法,难道要被生生的困死在这里?
柳澜抬起头看了看四周,除了绿,还是绿,那种生机勃勃的绿,遮天蔽日,却让人觉得弥漫着一股死气。
“它有什么天敌或者相克之物吗?”柳澜开口,大王夜风摇了摇头,“这种上古之物,大多数也只是知道它的存在罢了。”
柳澜闻言,坐在地上,将身上所有的宝贝掏了出来,金珠,能否制住这些绿色的植物呢?她一扬手,水珠飞出,悬在半空,却只是旋转,发不出一丝流光。
“看来着金珠的法力还不够。”柳澜将金珠收回,看着地上琳琅满目的一堆物品,正一筹莫展之际,却见那金珠忽然轻轻一滚。
柳澜将金珠捏在手中,忽然一拍额头,“我着了相了!这里虽然是绿色的植物墙,可是九鼎是金,金主西方,火克金。”
“澜儿的意思是?”司空寒站在柳澜身侧问。
“我们朝西,破了这个破阵。”柳澜将东西全都收好,只拿着一颗金珠,伸手一抛,金珠悬在众人头顶,柳澜缓缓开口,“璇玑悬斡晦魄环照,金珠归位,且行向西。”那金珠一旋,忽然朝一边飞去。
“快!”柳澜毫不犹豫的长刀在手,将面前的绿色植物墙一刀砍倒,正好一人通过,迅速向前而行。
或许是同类属性的物体,金珠一边寻着西方,一边不住的闪烁着光芒,像是在与远处的什么相呼应一般。
柳澜秀眉一扬,真是走了****运了,竟然这样也蒙得对,可是,为什么这墙这么多?柳澜的虎口隐隐的疼,司空寒一闪身,跃到了柳澜身前,长剑一挥,夹杂着龙气,替代了柳澜。
一路向西,然而,那绿色的墙壁却向永远也看不完一般,紫溪已经替代了司空寒,可是珠子的飞奔之势,竟然没有半点衰减。
“这金珠不会是被那九鼎俘虏了,带着我们兜圈子吧?”柳澜大叫,紫溪却微微咦了一声,随即脚步一顿。
柳澜等人随后赶来,与紫溪一字排开,绿色的植物墙终于没有了,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圆形的空地,而空地的最中心,用无数的精钢铁链捆绑着一只七彩色的铜鼎,此时铜鼎嗡嗡作响,不停的挣扎着。
柳澜一看这圆形的空地,立刻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跑了那么多冤枉路了,原来这个迷宫,是圆形的,最中心就是这一只铜鼎,而外围有无数的岔路,即便一路破坏了那么多,可是这圆形迷宫直径极大,故而才用了这么久的时间。
柳澜将金珠召回,看着那只铜鼎,恶行恶相的说道:“你这鬼东西,竟然玩儿我!”
那铜鼎嗡嗡的响了一阵,显得极为不屈不挠,不一会儿,就被柳澜完整的抓在手里。
“我们,去九重天吧。”柳澜说,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司空寒瞬间黯淡了眼神,却还是强扯出一抹笑来鼓励柳澜,原来这一切,也早已尘埃落定,冒险的结束,便是分别的时刻。
此一别,隔了一个时空,此一别,竟然和死别没有两样了。从此以后,参商遥望,俩俩永不复见。
一直以来的奔忙,每个人都在本能的回避离别,都在小心翼翼的粉饰这现状,都在自欺欺人的满足于现在,然而,离别将至。她和司空寒,再也没有办法把自己当成将头插在地里的鸵鸟了,有些事情,他们终究是要面对的。
“澜儿。”司空寒轻轻开口,“我们谈谈吧。”
柳澜点了点头,无极将军站起身,沉默的离开,司空寒坐到了柳澜身侧,紫溪看了他们一眼,也退到了远处。
四野寂静,空气里的香气,忽然沉重得让人无法承受,柳澜深深吸了两口气,然后挤出一抹笑容,“聚聚散散,无非天意,现在,我完成了在这里的使命,我也该回家了。”
“使命?”司空寒问。
“是啊,我之所以会来到这儿,不就是我曾经属于这儿吗?可是我不喜欢这儿,我要走。”
柳澜答,无辜的眨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快速扑闪着,想要将自己所有心事都遮挡在那样的眼睫之下,让司空寒无从猜起。
“就这样?”司空寒轻声问,声音轻得仿佛一根羽毛,微微划过柳澜的心,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就这样吗?柳澜看着司空寒,忽然觉得,不仅仅是这样。可是,她能怎么办?
她看着司空寒,思索了片刻,故意问道:“不然,你觉得还有怎样?”
司空寒又是轻轻一笑,“你还说莹玉,你这个性,我瞧着,到是颇得她的真传。”
柳澜闻言一惊,遂想起刚才所见的一幕幕,忽然觉得隐晦不说,似乎才是最糟糕的,于是她清了清喉咙,说道:“你要的,我给不了,我所有的心思,只是为了回家而已。”
“你都不曾试过,为何知道给不了我?”司空寒不依不挠,“回家,就对你那么重要?我们一起流过的血,一起流过的汗,都减缓不了你回家的脚步吗?”
柳澜看着司空寒,轻声而认真的说道:“重要,我们一起流过血,一起流过汗,在一起的那些快乐,悲伤,惊险的种种回忆,都只会成为加速我回家的步伐的催化剂,因为我知道,我的老父亲,还孤零零的在家里等我,正因为我懂得,所以我更要回去。”
“你这是什么道理?”司空寒看着柳澜,觉得她的思维,越发不可理喻。
“司空寒,人生最困难的,不是向前行进,而是选择,正如我必须在留下和回家做一个选择,你也必须在放手和强留做一个选择。”柳澜凝视着司空寒,“如果你选择了后一个,那么,我倒可以坦然一些了。”
司空寒轻轻的苦涩一笑,“这么说来,我似乎除了放手,根本没有任何选择。”
“司空寒,我是为你好。”柳澜开口,却换来了很少发火的司空寒的火气,“为我好?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一味的按照你的想法来安排我的的生活,逼迫我去选择,这叫为我好?你明明知道我要的其实不多,你却,你却,你却……”他连续说了三个你却,那些狠心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一拂袖,站起来走到了一旁。
“我没得选,所以,你也没得选。”柳澜抱着膝盖说道:“我不能丢下我的父亲,否则,他就是可怜的失独老人之一了,我不想他受了一辈子的苦,最终还落得凄凉下场。”
“我知道。”司空寒的口气缓和了下来,“我都知道,是我的错,是我存了侥幸心理,所以放任了自己的感情,都是我傻,是我的错!”司空寒看着柳澜,一双星子般闪亮的眸里,满是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悲伤。
柳澜的心,承载不起那样的悲伤,错开眼去,她逼迫着自己狠下心,不能松口,绝对不能松口,哪怕从今往后,自己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够倾心托付的男人,也不能因为自私而置老父亲于不顾,那个生养自己的男子。
柳澜紧咬着下唇不再说话,此时,似乎彼此都执拗的不肯为对方妥协,彼此都坚守着自己的信念,彼此甚至都开始嗔怪,怪对方不懂得自己,不理解自己,那么自私。
气氛沉闷,一坐一站,在这九天之上,在这边纯净雪白之中,在这样的梵音涤荡,熏风袅袅之中,人性却经受这一次绝大的考验。
过了许久,司空寒忽然微微叹息,那叹息无声无息,却偏偏落到了柳澜的心底,“澜儿,你会记得我吧?”司空寒说着,凝视着柳澜的背脊,轻声问道:“那么,你会一辈子记得我吗?”
柳澜的身体,微微一颤,仿若叹息一般的问:“怎么可能忘记?”
司空寒一笑,笑容凄凉,带着对命运的屈服,说道:“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