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车马颠簸,陈堔却全然感受不到劳顿之苦,内心戚戚然。
他眼神冷漠淡然的看向车窗外,思绪却在飞转:我虽不记得相识的过程,但总归是成了婚的,她竟真如此排斥跟我回府?或许,她一向是这般冷静果断的吧,丝毫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委曲求全,哪怕是为了自己。
转念一想,陈堔也不禁又苦笑一番,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怪罪她呢,在她和家族之间,还不也是一样舍弃了她?
“少爷,舟车劳顿,吃点东西吧。”顾念安端着一盘点心,故作姿态娇媚的递与陈堔。
陈堔看到她讨好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生厌倦,“不用了,你自己吃吧。”说罢把头偏向了一边装作闭目养神。
顾念安吃了闭门羹,但看到陈堔紧皱的眉头,也不敢再劝。整理了下思绪,低着头说:“家族里的长辈说了,等少爷回了府,就立刻择个好日子,让我二人成婚……”说着脸颊还绯红了起来:“毕竟是许久之前便定下的婚事了,拖得太久了也不好。”
陈堔睁开了眼睛,用漫不经心但却毋庸置疑的口吻说:“我不会与你成婚,你早些找个人另了嫁吧,我定会尽力赔偿你的损失……”话还没说完便被顾念安打断:“不,我绝不会另嫁他人,你为何要讲这种话,我们不是早有婚约了吗?”
顾念安的小脸已经布满了泪水,等了他这么久,他居然要悔婚!看着陈堔不愿再多言的继续闭上了眼睛,顾念安的心冷了下来,暗自发誓,无论如何,定要嫁进锦绣山庄,做锦绣山庄的当家夫人,做他陈堔妻子!
又行了几日,终于到了锦绣山庄。
陈堔看着自小长大的庄子,除了满满的熟悉,还有种怅然若失。
数人在华丽贵气的山庄门口齐刷刷站成两排,迎接少主,正当中站着老庄主和几个长辈,陈堔上前行了孝礼,一众长辈开口夸赞:“一段时间不见,陈堔真是越来越英气不凡了,不愧是我们锦绣山庄的下一任当家的!”
陈堔随着一干人等进了山庄,听他们讨论着后几日的继任庄主的仪式,心中甚是乏味。
三日后。
众人匍匐跪地,陈堔站在老庄主的旁边,进行着接任仪式。
仪式罢,老庄主满面喜庆的宣布:“堔儿已经继任了庄主,这信任庄主的婚事也是断然没有再拖着的道理了!我宣布,锦绣山庄庄主陈堔,和顾家小姐顾念安,将在…”
“等一下。”
众人正准备庆贺,却被陈堔的一句话打断,角落里本来满心欢喜的顾念安脸刷一下白了,心想道:“莫不是他要在这众目睽睽下与我悔婚?他当真要悔婚?!”
“禀老庄主和诸位长辈,我陈堔失踪已久,想必有些人不知道我这些时日都经历了什么,坦白告诉大家,我已经成婚了,发妻是一位叫彦无双的女子。”底下不知情的人皆目瞪口呆,一些知情人满脸焦躁,不知新当家的到底要干嘛。
陈堔看着底下乱做一团,面不改色的说:“所以,我不能再娶顾念安小姐为妻!,请老庄主和诸位长辈见谅!”
“混账!!”老庄主一声呵斥,“婚姻大事岂能由你说了算?你是锦绣山庄庄主,岂能随意娶了哪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即便真的成了婚,休了便是!切莫胡闹,安心成婚!”
陈堔道:“已有妻室,如何成婚?至于休妻,我断不会如此做,结发之妻,我此生只有她一人!”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顾念安听罢捂着脸哭泣着跑了出去。
“你……你这个不孝子!”说罢老庄主竟吐出了一口老血,众人见到立时慌做一团大呼:“老庄主!老庄主!快扶老庄主回房,去叫府里郎中都过来,快!”
老庄主被扶出去的同时还不忘骂着:“你这个不孝子…去祖宗祠堂跪上三天三夜,不思虑通透了不准起来!你这个不孝子!”
屋内的人扶人的扶人,喊郎中了喊郎中,一时间竟走空了,留下陈堔一个人。
陈堔去了祖宗祠堂,跪倒在地,望着满堂的灵位,心里默道:“无双,你可知,我为了你,哪怕最后会众叛亲离…”
彦无双一边走在昔日常去的街道上,一边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和雪尘……不,和陈堔的过往,不知道陈堔在锦绣山庄的日子,心里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哀伤。又或许,他早就和那有婚约的未婚妻的成婚了吧,何至于和自己一样这般神伤落魄。
陈堔跪足了三天三夜,哪怕是让跪断了腿,他也断然不会再娶。
顾念安把一切看在眼里,羞愤和不甘交加,她绝对不会就这样放弃!随即叫了一个丫鬟,对其耳语了几句,丫鬟有些惊慌,但是又不敢违背,只得遵命,出门去了。
顾念安近乎有些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道:“陈堔,我与你青梅竹马,府中的一切包括你的习惯我比任何人都熟悉,既然你如此负我,也就怪不得我了。”眼神里痛恨中还夹杂一丝得意。
夜里,陈堔心中沉闷,喝了些酒后,有些晃荡的回到了房间,屋里的熏香一如既往的弥漫着。
虽有酒气妨碍,但陈堔还是一下就闻出了熏香中的端倪,这绝不是自己平日里用的,里面混进了一点别的东西!
再定睛一看,自己的床铺里,好像鼓鼓的。顿时明白了其中原委,不屑的轻笑了下,又出了门。
顾念安心中疑虑:“怎么又出去了?”后又兀自安慰道:“大概是出去小解了。”
又过了一些时间,顾念安听到脚步身进了门,并且越来越近,心里既紧张又欢喜,突然被他掀开了被褥,顾念安不禁轻声惊呼了一下,赶忙捂住了嘴。
漆黑的夜里,一双大手解开了顾念安的衣裳,顾念安期待的时刻到来了。
次日,顾念安还沉浸在美梦里没有醒来,只听得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陈堔和老庄主走了进来,身后还尾随了一些家丁丫鬟,惊醒后猛然看到了睡在自己身边的居然是一个家丁!!
顾念安惊叫了一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身边的人应该是陈堔才对啊,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受了刺激便晕了过去,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还听到陈堔说:“看来顾小姐也不想嫁与我,她既钟情这小斯,且已与他这般,就请老庄主告与陈家,成全他二人吧。”
事后陈家悔恨万千,竟疏忽至此让女儿发生了这种事!万般无奈下也只得让她与那家丁成了婚。
陈堔虽也有些愧疚,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终于算是了解了这桩婚事。
关于那天的熏香事件陈堔本人也不得解,为何自己能一下就嗅出端倪呢?难道自己熟悉那些草药类的东西?几番思索,头痛欲裂中,脑海里竟浮现了一些情景片段,片段中的人,大约像是……彦无双!
陈堔被脑海中的片段怔住了,他势必要弄清楚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彦无双又一次去了两人闲逛的街道,正不得开怀,竟有一个登徒浪子上来搭话:“姑娘,何事闷闷不乐呀,不如让大爷开解开解你啊?啊?”说罢淫笑着蹭到彦无双身边来想动手动脚。
彦无双冷哼一声,刚要发作,竟有一壮汉冲上来打抱不平,给彦无双解了围。
事后彦无双感谢了一番,便离开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那壮汉是被一个在跟踪她的人指使的。更不知道的是,跟踪她的人,竟就是她的夫君——陈堔!
彦无双回到了家中,姨母见到她还是这幅模样,叹着气说:“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不可如此一直颓废下去啊,人总是要生活的,自己要心疼自己。”
彦无双看了姨母一眼,牵强的笑了下,祝英台端着茶盘也走了进来,“师傅,姨母说的对,您不能只活在回忆中啊,您除了那个负心汉,还有姨母和徒儿我呀。”嘟着嘴一副可怜样卖乖。
彦无双终于噗嗤一声笑了,“你们说的对,我自己要振作起来,要照顾姨母,况且还有徒儿等着跟我学艺呢。”说着对祝英台笑了下。
自此,彦无双觉得,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就不能白来,女人也是可以做出一番事业的!
于是,彦无双开始利用自己在现代积累的知识,专研护肤品,并先后研究出了香皂乳液,后期又研究出了化妆品,还为了这些商品起了符合时代的儒雅称谓。
这些东西在京城受到权贵的青睐,并且远销邻国,为朝廷做了颇多贡献,皇帝御赐她为第一皇商!
一时间,达官贵人也好,皇亲国戚也罢,皆对她礼让三分。
别人都道她彦无双举国上下风采无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都不是她最想要的。她内心里那那块伤口,许是再也无法愈合了。
心气淡然到了极致,又或是空落了极致,风采无双的彦无双,竟选择了隐退。
她回到了院子,决定在这里和自己的回忆潦草余生,一推门,熟悉的身影负手而立,陈堔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眼眶里蓄这泪水,努力不让它流下,艰难的开口道:“陈堔……你……”
“不要叫我陈堔,我都忆起来了,以后我只有一个名字——雪尘。我就是你一个人的雪尘!”他走过来,温柔的抱住了已经泣不成声彦无双。
温润的阳光下,二人紧紧相拥的身影,是那样的平凡且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