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正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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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师门之恨(3)

这是牧野笛为了寻找五位大逆不道的师兄而遁入江湖。为了不给家人带来祸端,牧野笛每一次步入江湖,从不有意显露真正的惊人武功,而且其身份也千变万化。

可惜暮也、旦乐、夕苦他们行踪太过诡秘,隐藏得极深,近二十年过去了,牧野笛仍是一无所获!

近两年来,牧野笛知道牧野静风定已长大成人,恩师空灵子必定让牧野静风步入江湖,所以他原定的目标便有所改变。牧野静风初入江湖,便用了“穆风”之名,而牧野笛又一直没有机会亲见牧野静风。

直到八月十五中秋之夜,“牧野静风”这一名字才如风一般飞速刮至武林的每一个角角落落,牧野笛自也听说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一次听说儿子的名字时,便是有关他如何伤及德高望重的武帝祖诰的事!

这让牧野笛惊怒不已!

他的心中升起一个让他惊心动魄的念头:风儿会不会如自己六位大逆不道的师兄般忘恩负义,非但没能完成师门重托,反而再让师门蒙羞?

若真的如此,那么当年他将牧野静风送至不应山,便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就在牧野笛心急如焚,飞速从江南小镇赶赴青城山的时候,沿途又有新的消息传开,似乎牧野静风所作所为终于还是为武林正道所宽容了!

牧野笛心中稍安,道听途说只能听个一鳞半爪,牧野笛仍是无从知晓其中详情,所以心中依旧忐忑不安。

待他赶至青城山,才知牧野笛已与十大门派的人一道前往所谓的“地下山庄”,但谁也说不出“地下山庄”究竟在什么地方,只知牧野静风一行人是向鄂境而去。

牧野笛马不停蹄又择道向鄂境而去。从江南小镇到青城山,从青城再赶往鄂境,其间距离已达数千里,但牧野笛心中焦虑不安,昼夜疾行,途中不知累垮几匹良驹,而他竟浑然不觉劳累!

赶先探寻牧野静风一行人的踪迹尚有些困难。待到敏儿获得一琴一瑟后,要打探他们的行踪就容易多了,毕竟由马车内传出悦耳动听的琴瑟之声的情形并不多见,沿途人们对此印象特别深一些,敏儿无意中帮了牧野笛一个忙。

好不容易赶到纵横山庄,没想到却被马永安等人误认为是由夕苦装扮而成的。他心中担忧牧野静风,却又不便伤及马永安以及后来出手的范书!

如今,范书将牧野静风指与他时,牧野笛才知地上躺着的年轻人原来就是他思念十数年的风儿!

牧野静风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这使牧野笛的心神大乱!

当下他再也顾不得夕苦,飞速向牧野静风这边掠来。

夕苦此时最关注的是他体内之毒,所以也没有去阻拦牧野笛。

敏儿本已陷入绝望之中,如今知道这丰采卓绝的中年人乃牧野静风之父时,大喜过望,泪水却又奔涌而出,她赶紧道:“牧……牧野前辈,快救……救穆大哥!”

因为过于激动,话刚说完,便已累得直不起腰,体内创伤被触动,剧痛如刀绞,豆大的汗立即渗出!

牧野笛见她对牧野静风如此关切,便知她与风儿关系不同寻常,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立知她伤得颇不轻,很是感动,心忖:她自己已成那样,仍是念念不忘风儿,可谓是风儿莫大之幸了!

虽觉敏儿伤势亦不容忽视,但牧野静风的情形更为不妙,牧野笛甚至未知他是不是还活。一探鼻息脉搏,心中稍稍安定,当即将牧野静风扶起,双掌抵于他后背重穴,体内真力缓缓送出。

而这时夕苦正挟制孙密,逼迫范书交出解药!

范书皱皱眉,最让他担心的不是孙密危在旦夕,而是担心夕苦说出他的秘密。所以他也不敢过于紧逼夕苦,而是尽量平静地道:“为何我一点也看不出你有中毒症状?大约这不过是你无中生有之计而已,我又怎么可能在你身上下毒?倘若能在你身上下毒,又怎么会让你活到现在?”

马永安初闻夕苦逼范书交出解药时,心中疑窦大起,暗忖范书怎么有机会在夕苦身上下毒?难道这其中还有不为外人所知的曲折?

而范书的话恰好解除了他这一层疑问,夕苦的确没有中毒之症状,所以夕苦所言只是为中伤范书而已。

夕苦心中一转念,暗觉范书所言并非全无道理,孙密曾说要逼得他毒发身亡,但他却一直安然无恙,也许,这一切不过是孙密的分神之计而已,如果夕苦有所顾忌而不敢妄动真力,那么孙密便有生还的机会了。

夕苦对范书的话将信将疑,范书旋即由夕苦的神色间判断出这一点。

夕苦并非等闲之辈,他见范书矢口否认在他身上下毒,甚至说根本没有机会可以下毒,立即猜出范书之所以这么说,是担心他说出范书的秘密,譬如祖诰,譬如那条地道……

当下他诡谲一笑,道:“范城主,我们之间并无宿仇,而我也替你对付了牧野静风,如果你是个明白人,应该看得出此时你已没有能力困住我,倒不如与我携手对付你我两人都想对付的人!”

牧野笛此时正细心地为牧野静风治伤,根本无暇留神范书与夕苦之间说了什么——就算听清了,他也不会相信夕苦所说的话,卑鄙如夕苦这样的人,是不能对之有任何信任的。

倒是马永安诧异不已,心想:范书为什么要对付牧野静风?似乎毫无理由,大约夕苦要混淆他人视听吧?

范书见夕苦终于说出了他最担心提及的事,暗自忿恨,脸上却有惊诧不解之色,道:“我为何要对付牧野静风?倘若你以为用这等手段便可以挑拨我们的关系,那么你便大错特错了!”

他的目光一寒,正气凛然地道:“虽然我们本无宿仇,我也不是多事之人,但你的所作所为已是人神共怒,人人得而诛之,我亦欲为武林正道尽绵薄之力!”

“武林正道?”夕苦忍不住仰天狂笑,他觉得“武林天道”从范书这样的人口中说出,实在是有些滑稽可笑,他冷笑道:“你也配提这四字?”

甚至他觉得范书比他更没有资格提及这四个字!

范书神色未变,他肃然道:“不错,霸天城的确有不光彩的过去,但我愿以我毕生精力来改变这种过去,我相信终有一日武林正道能接纳霸天城,接纳我范书!”

略一停顿,他眼中闪出鄙夷不屑的光芒,道:“而你冥顽不化,是真的永远也无法为武林正道所容纳的绝世恶魔!”

范书有意把他人的注意力往霸天城的正邪引去,而武林中几乎已公认自从范书成为霸天城城主,霸天城已逐步步入正义的轨道,这其中范书自是功不可没。

如此一来,夕苦对他的指责便很难得到其他人的认同!

马永安对范书的话暗自点头。

夕苦正待再开口,忽然醒悟过来,范书与自己口舌相争,也许是在拖延时间!

想到这一点,夕苦顿时冷汗涔涔而出,他不由在心中自责,面对范书这样的人时,为何还如此松懈?

当下他脸色倏变,杀机涌现,大声道:“且不论是正是邪,我只需与你分辨清楚是生是死!”

话音刚落,他扣住孙密的右手一拉一送,孙密的身躯便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飞速撞向范书!

夕苦之所以先取范书,而不是牧野笛,是因为他相信范书的武功一定比牧野笛低,攻击范书的成功机会更多,而且今日之局应该是范书布下的,只要制住范书,就不怕出不了地下山庄。

范书轻哼一声,以祖诰的“风云步”疾然一闪,身如鬼魅,仿佛已有形无质!

马永安只觉眼前一花,范书已如风般飘开,不由大为叹服。为防被孙密撞个正着,忙曲身倒掠,而他身旁的其他几位青城弟子亦不敢怠慢,各展身手,飞速闪开!

夕苦的目的便是要借这一掷之力冲出一条路来!

但见他如孙密的影子般电射而出,众人堪堪闪过孙密的身躯,夕苦已近在咫尺!

随后便见孙密如同称砣般急坠而下,砰然落于地下!

没等马永安诸人反应过来,夕苦正如一道怪异的劲风般从众人之间飞速闪过,身躯所带起的劲风竟拂倒两人!

等回过神来,夕苦已在数丈之外!

其实,以范书的武功根本不可能让夕苦如此轻易走脱。

但他又岂是轻易放手之人?范书既然肯放夕苦走,自有成竹在胸。

但青城派的人却是不知情,他们见夕苦如此轻易遁走,心头皆是巨震,同时想到了留在地面上的司如水以及照顾司如水的人。

一旦夕苦脱身上了地面,他们一定会相阻!

而夕苦方才所展示的快如惊电一般的身手,足以说明凭他们的武功阻拦夕苦,绝对是一种可怕的危险。

人人皆是变色,但每个人都明白以他们的武功已赶不上飞身而走的夕苦。这时,范书已俯下身来,扶起孙密,叫唤了几声道:“这位朋友……”

马永安吃惊地道:“范城主难道与他不是……”

范书摇了摇头,道:“我并不知此人是谁,但我知道黑衣人……他就是被牧野前辈称为夕苦的人,其手段极为狠辣。他以这位朋友的性命相要挟,要我交出解药,虽然我不知他用意何在,但我也只能与夕苦虚与委蛇,以免他对这位朋友下毒手……”

说到这儿,他忽然“呀”了一声,失声道:“他……他终还是死于夕苦手上!”

众人大惊!

因为谁也没有看清夕苦是什么时候出手的,更不知道夕苦如何出手的,怎么方才还好好地活着的人转眼间,已死于非命?

一股寒意,自众人心头升起,夕苦的武功真是鬼神莫测!

范书这时已慢慢地揭去孙密脸上的蒙巾。

众人一看,皆倒吸一口冷气。

但见他的脸色臃肿得可怕,有丝丝缕缕的血迹从脸上毛孔中渗出。

这已不再是一张脸。

自然无人能够由这张脸看出死者是谁!

这就是范书所要达到的目的,他不希望有人知道他早已在地下山庄布下人手。倘若世人知晓这一点,日后岂不会想到范书为何能未卜先知,在此布下埋伏?

而今,三十六个紫衣少年及孙密已死,加上孙密的容貌已难以分辨,其他人很难怀疑到范书头上。

孙密之死,恰恰是范书所为。

在夕苦将孙密向他掷来的一刹那,他的心中便起了这样的念头,借机杀了孙密!

主意拿定,他借“风云步”闪避之时,已射出浸有剧毒的暗器!

当时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夕苦所吸引,谁也不会去留意范书极隐蔽的动作。何况范书自得到如霜给他的那一部武学经典后,日夜苦练,其暗器手法已是卓而不俗,竟被他瞒过了众人耳目。

而孙密被夕苦一掷而出之际,夕苦已在他的体内送入暗劲,所以孙密只能身不由己地飞撞出去,成为夕苦的“开路石”,范书的暗器突然悄然向他招呼过来,他如何闪得开?

这暗器范书本是为了对付夕苦而备下的,如今却被迫用在了自己的心腹孙密身上,范书只觉心中满不是滋味,念及忠心耿耿的孙密的好处,亦有些怆然。

众人见他神色哀伤,还道他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如此伤感,都暗忖范书竟如此心肠仁厚。

范书见孙密双目睁得大大的,不肯合上,便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他的眼睑,叹声道:“你为诛杀夕苦而遇难,无论你曾经是什么样的身份,武林正道都会为你讨还公道的,你便安息吧。”

手掌下按的时候,触到孙密眉心处的一根针——正是这一根毒针要了孙密的命,借着这个动作的掩护,范书以极巧妙的手法将毒针夹在两指之间,然后顺势带出,手指微曲,毒针已没入袖中。

孙密之死便成为永远的谜,谁都会把杀孙密的凶手认作夕苦!

这时,只听得一声呻吟,众人一看,原来是牧野静风已醒了过来。

范书忙道:“夕苦多行不义终有恶贯满盈之日,当务之急应是救人。”

言罢,他已抢先一步,扶起秦楼。

秦楼吃力地睁开眼来,竟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她以极轻的声音微弱地道:“你……你应该借……借此机……机会杀……杀了我才对。”

可惜,她的声音只有范书才能听到。

范书很认真地道:“秦夫人何出此言,天下武林本是一脉相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你曾犯有过错,我一样会救你,只盼你能改过自新才好!”

他的声音也不很大,但却故意让其他人听到。

马永安闻言愕然道:“她……她又是什么人?”因为范书与秦楼是一同在纵横山庄出现的,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范书轻轻一叹,道:“其实一个人的过去并不能代表他的一生,当年她杀了‘万刀堂’的人,大约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马永安等人皆目瞪口呆!

范书虽未点明,但他们如何不知她定是秦傲女儿秦楼?

秦楼当年杀了“万刀堂”百口人,成为武林正道追杀的目标,而当时的青城派身为十大名门正派之一,自然也在追杀秦楼之列。但凭各大门派的力量,却始终没有找到秦楼,时间久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谁会想到她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秦楼眼中闪过无限怨恨之意,她没想到范书会以这种方式对付她,顿时逆火攻心,一个真气接续不上,只来得及说一声:“你……”便已晕死过去。

范书叹息道:“当年她是那般的倔强,没想到今日她的性格仍是不曾改变!”

忽听得马永安冷笑连连,范书心中一惊,心想:难道自己有什么纰漏不成?正思忖间,却听马永安咬牙切齿地说道:“秦楼啊秦楼,你可识得这刀法?”

范书这才知道马永安是对秦楼发话,回头看马永安时,但见马永安面目扭曲骇人,眼中有疯狂光芒!

他的手中只有剑,没有刀,此刻但见他手持长剑,“嗖嗖嗖”的挥出几招,颇为凌厉,但却不像是剑法的招式,其大开大阖更像是刀法中的招式!

马永安似乎变得有些失去理智了,他竟浑然不顾秦楼早已晕死过去,又踏前一步,咄咄逼人地道:“贱人,你可识得这‘狂龙刀法’?”

他的剑又狂击几式,只是并未直接击向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