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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千年战意(2)

秦楼心中不由暗叹一声:没想到女儿是如此精明聪慧!

只好闪烁其辞地道:“这其中盘深错节的关系一时难以解释清楚,在这儿危险重重,先离开此地,我再与你细说。”

言罢,伸手欲抢过叶飞飞离开地下甬道。

不料叶飞飞却勉力将身一闪。因为受伤颇重,这么一闪,几乎不支倒地。秦楼不解地望着她,只听叶飞飞淡淡地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在牧野静风他们之前离开之里。既然这儿危险,你还是先离去吧!”

她强支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话一说完,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因呼吸困难反倒有了一种不正常的红晕!

秦楼见状,知她对自己有些不满,轻叹一声,道:“你这又何苦来着?牧野静风与你并不无甚关系……”

叶飞飞已是喘作一团,听秦楼如此说,仍强自道:“你……不会明……明白我……我的!”

秦楼心道:不错,娘真的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为他这么做!

只听得叶飞飞继续道:“我只……只知道倘若我与他易……易地而处,他也是会……会这么做……做的。”

她的脑海中忆起在死谷一战中,牧野静风舍己救人,独闯死谷的情景,心中道:这一生中,值得我永远尊敬与铭记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大哥,一个是卓英雄卓老前辈,还有一个便是牧野静风。娘,你也许不知道,在女儿心中,你的分量还不如他们三人!

秦楼见女儿语气坚决,不可能为自己说服,很是踌躇。十几年梦寐以求能够与儿女团圆,但几个月前,却惊闻英雄楼的叶孤星已遇难,于是叶飞飞成了她惟一的精神寄托。今日,叶飞飞终于肯认她,她决不肯再轻易放弃。于是她道:“好,只要你愿意,娘愿意陪你在这儿等牧野静风!”

她心中盘算着:我答应你在这儿等候牧野静风,至于他能不能活着出来,那便不是我所能决定的。这样既不会破坏与范书的攻守同盟,借机为巫秋水报了仇,同时又可以安抚女儿叶飞飞。

叶飞飞闻言脸上忽然有了一种漠然而略带讥讽的笑容,目光缓缓扫过秦楼,投向甬道的另一端。

半晌,她方缓缓地道:“若是如此,我何不在地面等候?那岂不是更安全?”

秦楼终于明白女儿决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只会小鸟依人,全无主见,没有什么事能轻易瞒过冰雪聪明的她。

在极短的一瞬间她转念无数。

终于,她郑重其事地道:“娘答应你,一定尽力帮助牧野静风,但你必须答应娘,以后永远留在娘的身边,娘已失去太多,不能再没有你。”

她的声音已略有些轻颤。

叶飞飞惊喜地道:“娘,你真的……愿意如此做吗?”

秦楼抚着她的秀发,道:“为了你,娘可以做任何事。”

叶飞飞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她极少笑,所以当她展颜一笑的时候,竟是那般动人!

一股暖流迅速流进秦楼的心里,先前她仅仅因为叶飞飞是她的女儿而爱她,现在已不仅仅如此,女儿叶飞飞身上的某种东西已深深地打动了她本已日益冷漠的心。

她在心中对自己道:“为了女儿,我只有这么做了。”

……

当牧野静风意识到夕苦可能已练至“人道天成”之境时,凌空飘起的夕苦的身子四周已是烟雾弥漫,并迅速地凝集成圆球状!

牧野静风与敏儿见状,心中惊愕已极!

夕苦的暴喝声乍响,牧野静风堪堪来得及对身后的敏儿喝声:“敏儿,小心!”便听得沉喝声中,夕苦双掌疾翻倏吐,圆球状的霞霭之气狂卷而出。

呼啸汹涌如怒海狂涛,隐有席卷万物,并吞天下之势。

牧野静风绝不能退闪,因为,在他的身后,有敏儿!

纵是万死,他也绝不愿让敏儿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一声长啸,牧野静风已陡然迎上,强自将自己体内真力直逼至最高境界!

手中之剑顿时如同注入活力一般,发出慑魄惊魂的龙吟之声,剑芒被罡烈无匹之内家真力一激,暴射万道电光,“真吾厅”内已亮如白昼!

剑身合一,暴射而出,正是一招“生死由剑”!

两股悍然无匹之力量飞速接近,不可逆转地碰撞。

一阵紧如骤雨般的撞击声响起,牧野静风凭借自己惊世内力,一招“生死由剑”立即施出,如此循环往复,身在空中,已将一招“生死由剑”不可思议地连使了七次。

所用的时间仅在不及眨眼的一瞬间!

如此凌厉之剑未及对方身躯,便已如击坚石,七次狂击之下,牧野静风终于力竭而落!

绝世神兵加上惊世剑法,竟无法突破对方的无形劲势。

在身形下坠的时候,牧野静风心中已有不祥之感,因为在他力竭之时,正是夕苦的骇世功力爆发之时。

果然,就在他剑势一缓之时,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量已如山般向牧野静风压来!

无可逃遁,无可抵挡!

在一瞬间,牧野静风所能够做的惟一的一件事便是凭借“混沌无元”的内功心法,尽可能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提聚尽可能多的内力,然后疾吐一掌!

并非攻击夕苦,而是击向敏儿!

只听得“轰”地一声,在敏儿身形飞出的同时,牧野静风也同时疾飞出去。两个人的情形却完全不同。敏儿是被牧野静风的无形掌力击飞,其力道并不甚强,而且牧野静风出掌时又用了巧力,所以敏儿虽然落得颇远,但并不会受什么伤。牧野静风这么做的目的是让敏儿躲过夕苦的致命一击。

而他自己几乎是全无抵抗地承受了夕苦的惊人掌势。

他的身躯被一股奇大的力量狠狠地撞在了石壁上!

“哇”地一声,牧野静风狂喷一口热血!热血如箭一般标射在石壁上,迸射出一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牧野静风几乎立即晕死过去,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所有经脉内脏几乎全然被对方震裂震乱了,一种让人窒息的剧痛吞噬着他的身体,他的心。

就在此时,他听到冥冥之中似有一个不屈的声音在对自己说:“我绝不能倒下,绝不能倒下,我若倒下,敏儿便必死无疑!”

他的身躯本是顺着石壁无力地下滑,但就在下滑了一半的时候,凭借着惊人的毅力,他竟停止了下滑!

他便这般以一种极为古怪的姿势背靠着石壁,似乎随时会倒下,却又始终未倒下。

他的身上溅满了斑斑血痕,嘴角也挂着血丝,他握剑的手也被对方强悍无匹的内力反震得虎口迸裂,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流下,然后由剑尖滴落。

一滴,一滴……

“真吾厅”奇静无比,只剩下了这鲜血滴落于地上的“滴答,滴答”的声音!

倏地,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惊呼,道:“穆大哥……”被抛落于“真吾厅”门口处的敏儿醒过神,不顾一切地向牧野静风这边奔来!

本是微垂着头的牧野静风闻声猛地抬起头来,向敏儿大声道:“不要管我,快走!”

声如惊雷,让人难以想象他的力量来自何方!

敏儿似乎全然没有听见他的话,仍是奋不顾身地向他跑来!

牧野静风恨恨地道:“你……我会恨你的!”

敏儿已跪在他的身边,哽咽道:“我宁可让你恨我,也不会离你而去!”

她的眼神忧郁而坚毅,牧野静风心中一颤,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让敏儿在这时候离开,其实是对她的一种不理解,自己早该想到她绝对不会弃他而去的。

他本是凌厉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柔情似水,轻声道:“不错,你不离开我……我也不离开你,无论是……”

一声怪笑如鬼泣,顿时打断了牧野静风所说之言,声音来自于夕苦,他在离牧野静风他们一丈之外站着,发须蓬乱飞扬,眼神似狂似疯!

敏儿忽然失声惊呼道:“他……他……”下边的话竟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惊骇已极地望着夕苦。

牧野静风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因为,他们发现夕苦突然已变得苍老了许多,至少要比方才苍老十岁,他的脸上的皱纹更深了,鬓角亦已有斑斑白发!

而这种变化仅仅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如何不让两人惊骇已极!

牧野静风强逼着自己体内上涌的逆血,思忖之间,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他反手支撑于石壁上,敏儿立即明白了他的心意,起身将他扶起。牧野静风背倚石壁站立着,强自冷笑一声,道:“逆贼,你……你心无道心,却欲强自达到‘人道天成’之境,所……所以……一招之下,你已减……减了十年……十年……阳寿……嘿嘿!”

说到这儿,再也忍不住了,又喷出一大口热血!

他的脸上已没有丝毫血色,但他的眼神依然是那么充满了不屈与傲然之意,甚至于他的嘴角上还挂着一抹讥讽的笑意!

夕苦仿佛被重重地击了一拳,脸色倏变,他的眼中渐渐地射出了如同毒蛇般阴毒的光芒,嘶声道:“便是如此,又能如何?我虽老了十年,但你却会比我先死一步,现在我只需一抬手,你小命就会不保!”

牧野静风心道:果然如此……

敏儿忽然道:“错,如果真的如此,为什么你迟迟不动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对自己的生命十分珍惜,方才使出一招折了十年寿命已让你心惊胆战,说不定这一招使出,你已无后继之力,所以你才迟迟没有出手,甚至有可能你另有苦衷,根本就不能杀我们!”

她这边说着,夕苦的脸色已越来越苍白!

的确,方才强行使出一招之后,耗去了他大量的精元,竟使他在一招之下,损寿十年!其实在这之前,他已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在参悟“平天六术”的内功心法时,他已知道借助人类潜能可以达到“人道天成”之境,但他却始终未能达到,因为他缺少了一颗道心,一颗悲天悯人的道心!

但这一点,却不是夕苦所知道的,这些年来,他屡次尝试着要把功力提升到“人道天成”的境地,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他的天赋极佳,渐渐地明白除非他以自损阳寿的方法,否则永远也达不到“人道天成”那般惊世骇俗的境地!

今日,他深知范书必定为他设下层层圈套,危机重重,要想生还,机会十分渺茫,所以,在面对牧野静风这样强悍的劲敌时,他毅然决定不惜一切代价诛杀牧野静风!

只要杀了牧野静风,而且是以超乎范书想象的速度杀了牧野静风,那么自己便有可能出奇制胜,最终使范书的计划全盘落空。

范书敢解去他体内的毒,然后设法将他弄晕,安置于地下山庄,在他醒过来的时候,又恰好面对牧野静风,这不但说明范书对全局有着全面的把握,而且有着十足的自信,否则他绝对不会做纵虎归山之事!

虽然暂时不知道范书的十足把握来自何方,但此时夕苦已深切地体会到了范书的手段,要想从范书手中留下性命,只有不惜代价除去牧野静风。

他以十年生命为代价,一举重伤了牧野静风,但这与他的期望仍有一些距离。他所希望的是一招之下,便取了牧野静风的性命。一个意外的收获是他醒来时,本无法说话,如今竟又能开口。

一招使出,他的体内出现一种极为诡异的精元暂时虚空之状,短时间内竟无法再出一招!

可惜,牧野静风与敏儿不知道这一点,否则也许仅凭敏儿的武功,在那一间隙中出手,便可击杀夕苦!

这一良机错过之后,夕苦的人迅速变老,但他的真元功力却已渐渐回复!

敏儿的话一语点破了他曾经的尴尬危险之境,但此时他却已再无顾虑!

只是敏儿的话突然又提醒了他,范书没有在霸天城杀他,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对付牧野静风,一旦牧野静风被除,便是范书取他性命的时候。

那么,究竟该不该杀了牧野静风?

夕苦顿时陷入了矛盾之中,也许杀了牧野静风,他再如法炮制,以相同的手法也能杀了范书,但二次使用这种极损精元的招式,也许他就垂垂老矣,即便他能无敌于天下,又有什么意义?

何况范书用来对付他的也许根本不是凭借他的武功!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因为有牧野静风的存在,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但如果不杀牧野静风,而对方与他又有不共戴天之仇,恐怕永远也不会放过他的!

敏儿见夕苦神色变幻不定,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心头暗喜,又道:“你在青城山闯下弥天大祸后,按理应该躲至无人之处才是,如今却又在这里出现,难道你真的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吗?绝对不是,一定是不得已的,所以你并非自愿,因为还有别的力量控制着你,大约这股力量控制你的目的就是要对付穆大哥,那么,你听说过兔死狗烹吗?”

敏儿尽可能地与对方多说话,一方面想拖延时间,让牧野静风可以稍稍恢复一些,同时也许在这段时间内,十大门派的人可能会出现;另一方面她也希望能动摇有些犹豫的夕苦誓杀牧野静风的决心!

不料听了这一番话后,本是有些茫然的夕苦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小丫头机敏过人,她与牧野静风在一起,对我终是一个莫大的威胁,我杀了牧野静风可能会为自己带来不利,但我若杀了这个丫头,则一定无甚关系。失去了她,牧野静风便等于折损了不少力量,那么即便我不杀他,他要想反击,也困难多了!

如此一想,他的眼中顿时有了邪恶之光,怪笑一声,以一种极为古怪的声音道:“丫头,你说得不错,暂时我不会杀这小子,但现在我要先取了你的性命!”

牧野静风神色立变,不知从何处来的力量竟使他向前跨了一步,血淋淋地站在敏儿与夕苦之间,沉声道:“此事与她……本无关系!”

顿了顿,又道:“何况我仍有能力与你一战,在我没有倒下之前,绝不会让你碰她一下!”

他说得很慢很慢,却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清晰。他的伤势使他只能以这种方式说话,但这种话语竟有着一种独特的力量,让人无法怀疑他的话中每一句都可以成为现实!

夕苦以一种极为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实在想不明白已是伤至如此的人不但能站着,而且还能说出这样斩钉截铁的话,这种力量究竟来自何方?难道他真的还可以与自己一战?

但很快他便发现牧野静风的双手在不可抑止地颤抖,甚至连他脸部的肌肉也在不停地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