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哼一声,我问道:“依魏卿的意思,太子殿下的令是不守礼制?”
听出我语中不善,魏征急忙鞠躬答道:“不敢。”
我缓缓说道:“朕知道你们说的没有错。但你们有没有替太子想一想。一来,太子替朕理朝不过短短数日,朕一来便给太子一个下马威,废掉他的第一个太子令,是不是也太不给太子面子了些,以后让太子如何有威信来领导你们,如何有威信来管理我大唐子民?二来,太子临政期间,太子令便是朕的诏,诏既已下,又哪有废除的道理?”
被我的连番质问问得无话说,那些反对的臣子们都害怕的低下了脑袋,不敢再言语。
只要我一发脾气,他们就总是这样。唉……立政殿之事本是我存着私心,确实有违礼制,若想坚持、若想令这些人同意,‘先兵后理’才是根本。
“与其让太子为难,与其朝令夕改,倒不如这样。”看着一众人疑惑的神情,我和颜悦色说道:“朕在封后的诏书中就曾经说过朕和皇后是一体的。想四年前,朕偏居东宫,不也和皇后同在‘丽正殿’数年吗?朕看,莫若将朕的寝宫便定在皇后的‘立政殿’,这样一来,皇后也无需从立政殿搬出。”
“陛下。此一时,彼一时也。礼制不可废。自周以来,没有皇帝和皇后同寝宫的道理。那样不利于帝王雨露广布,不利于皇族子嗣昌盛。”
“与其说‘不利于’这啊、那啊的话,倒不如说朕和皇后一宫后,也许会专宠皇后,是不?”看着魏征较劲的、不怕死的盯着我,也就是他默认了。我好笑道:“魏卿,朕在东宫数年,你哪只眼睛看到朕无出了?皇后娘娘如何就专宠了?这四年来,如果说朕最愧对的人是谁,便是你们的皇后。你们自己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想一想,自贞观二年来,你们的皇后代表着朕奔波在外,是如何替朕守好大后方的。两年来,她替朕披荆斩棘在外只至今岁才回宫,她有没有怨过朕为何不专宠予她一言一句?”
一提及你在外奔波之事,群臣们的神情便不再似先前般的抵触了。我趁势又道:“别说朕会专宠皇后,便是皇后从来就不是那恃宠而骄的人。你们看看,这是什么?”语毕,我将奏折丢到魏征面前,“这便是皇后娘娘赶回长安后亲自督促房卿写的奏折,禀明为朕纳妃之事。”
看着殿下躺着的奏折,一众臣子们都汗颜的低下了头。
“如果你们的皇后娘娘真的因了与朕同一寝殿便宠了、骄了、专横了,又哪会在外奔波这久后回长安考虑的首件事便是替朕纳妃?众位卿家,你们所考虑的广布雨露、子嗣昌盛之事早被你们的皇后娘娘考虑到了。所以,无需你们再来操心了。”
默默的从地上拾起奏折,魏征看了又看,最后‘卟通’一声跪在我面前,“陛下,微臣以小人心度皇后娘娘的君子之腹,错了。”
紧接着,方才亦如魏征般规谏‘寝宫事宜需得重新分派’的臣子们亦跪了下来。
“好了好了,都起来罢。你们也是按礼制规谏,何错之有?只是有时候有些情况特殊,你们便得特殊对待。”眼见殿下臣子们一个个的站起来以手试额,我又道:“这个寝宫的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议了。”
“是,陛下。”
闹得沸沸扬扬的寝宫事件便这般止于尘嚣。
紧接着便是‘郑美人’的事了。
据闻,这位‘郑美人’芳名郑怡然,是前隋旧臣通事舍人郑仁基的女儿,芳龄二八,美若天仙不说,才智更是聪慧无比,为当世所未有。
为‘慎重’起见,我特邀请房玄龄、魏征二人到‘大吉殿’商议这件喜事。
看着手头的资料,我好笑的抬头看着房玄龄,“房卿,那个郑氏女果然就好到无人能及?”
和蔼的看着我,房玄龄说道:“仅相貌而言,但凡见过她的人都认为世上再也难找到能够与她相媲美的女子。至于才冠京中……许是夸张了些,这长安城中,有哪个女子的才华能够冠过皇后娘娘呢?微臣想着,其才顶多只能和燕贤妃比肩。”
我的观音婢可是你的学生,你当然不想承认任何女子的才华超过你的弟子了。我鄙视间,只听房玄龄继续说道:“那日皇后娘娘来微臣府上和内子拉家常,谈及陛下的淑妃之位一直空缺……”
看着喋喋不休的房玄龄,哼,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只是,若真将那郑氏女定了淑妃之位,只怕这事就不好办了。
心中思绪间,待房玄龄语毕,我笑眯眯的看着他,“能够和燕贤妃媲美才情,也算不错了。只是淑妃之尊位么……朕倒觉得一位方方进宫的女子便册封为淑妃的话对其她的嫔妃娘娘们不公平,还是暂时纳为‘充容’,看一些时日再说罢。房卿,你觉得朕意如何?”
抚了抚胡须,房玄龄说道:“后宫之中,美貌者有之、才华横溢者有之、品德娴淑者有之。如果仅闻郑氏之传闻便许‘淑妃’尊位,确实潦草了些。还是陛下说得是,先以‘充容’身份进宫,观其‘品’一段时日再决定是否册封为‘淑妃’尊位的好。”
“好,便这么定了。房卿,你亲自拟旨,诏郑氏女为充容。魏卿,劳烦你去钦天监为朕选个黄道吉日。”
我就不信,有了这个魏刺头的加入,这事不会闹得人仰马翻!
真真正正的黄道吉日,宜嫁娶。
虽说纳充容不算大事,但好歹是我当皇帝以来第一次纳嫔妃,所以,皇宫处处张灯结彩,喜庆之极。
只是,未迎到郑氏女,倒等来跑得热汗淋漓的魏征。而魏征所言无疑若惊雷滚过朝野上下。
我震惊的站起来,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魏征一字一句、铮铮如骨,重复说道:“禀陛下,郑氏女自幼便许了人家。”
魏征此言一出,方才还在热烈祝贺我的臣子们便都似被鱼刺哽喉般的张大着嘴看着我,然后又看向魏征。其中以房玄龄的眼睛瞪得最大,大若铜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