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凤妮深深地望了轩辕一眼,淡淡地吸了口气,半晌才道:“依你的意思,认为应该如何呢?”
轩辕向圣女望了一眼,又瞟了施妙法师一眼,才认真地道:“如果要想在这一路上合作更为默契的话,就必须将指挥权统一,绝对不可以心存排斥之心,分则有害,合则两利。我们都是为了能将圣女安全送返祖族,但这种僵局难免会留下一道裂隙,如此就会削弱我们攻击和防守敌人的力量,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公子是说要将你们族中的勇士和我的亲卫合为一体?”圣女凤妮微感诧异地问道。
“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唯有如此,方能够将我们的实力拧成一个没有破绽的整体。当然,我们都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圣女,我的提议只是想让圣女能够更安全一些而已。”轩辕认真而诚恳地道。
“但是,这些亲卫都是自三苗带过来的高手,要他们听从别人的指挥,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施妙法师似乎看出了圣女凤妮的难处,插口道。
“哦,他们是自三苗而来吗?那圣女难道也是自三苗回返?”轩辕有些讶然地问道。
“我是应该告知你一些具体情况了。”圣女凤妮叹了口气道。
轩辕的表情微肃,他知道,三苗与自己的祖族有着同样古老的历史,而且属于南方神族的分系。这些轩辕早已在叶放的口中得知,是以,听说圣女是自三苗回返,便脸显一片肃然。
“圣女本是在七年前南下三苗,学习伏羲大神的传世之学,精研河图洛书的奥妙,以便他日返回有熊族后重新光大我族。但是在前不久,听说族王仙逝,临终前传圣女回祖族主持大局,而赴三苗传讯的勇士因鬼方十族和东夷部落的凶人追杀,一个个都牺牲了。是以三苗族中挑出了八名高手并连同圣女身边的三个丫头加上老朽一行十三人,返回祖族。但考虑到一路上的凶险,也便在有邑族落脚,顺便多带一些帮手。”施妙法师代替圣女向轩辕轻声解释道。
轩辕有些不太清楚,他不明白圣女为什么要南下数千里去三苗学习什么河图洛书之类的神功,那有什么了不起?但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不由问道:“那么,那位褒弱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呢?”
“哦,那是我们自猛虎口中救出来的一个丫头,我们见她孤苦无依,也便带在身边,刚好为圣女凑齐四个丫头。她也自愿和我们同去祖族,而她却说公子像是她的恩人轩辕,这一点我们也委实不太清楚,也许事情的确有些复杂。”施妙法师解释道。
轩辕微微一愣,这才恍然。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目光清澈地望了施妙法师和圣女凤妮一眼,淡淡地道:“不管他们是自哪里来的高手,我的想法仍是要将这一行人重新组合,统一调配,否则敌人出现时,大家各行其事,就难以发挥出众人的力量了。”
施妙法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赞许的神光,显然是对轩辕的坚持表示满意。
“若是想将他们组合,只怕他们会生出不满之心。”圣女有些担忧地道。
轩辕不屑地一笑,道:“圣女的命令难道他们也会不听?再说我们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他们难道不明白眼下的局势?当然,这个总指挥可由圣女或法师担当。我们今次之所以挑选这样一批高手,并非因为他们的武功最好,而是因为他们各有所长,只要能充分发挥每一个人的长处,相信这一路上会减少很多麻烦,逢凶化吉。而如果我们不能相互好好配合的话,若以后的路途都如今日这般风平浪静倒也罢了,假若真正有了麻烦,就会显得很被动,甚至措手不及。更何况,我们这般泾渭分明,河水不犯井水的样子会在很大程度上打击众兄弟们的积极性,这就是我的想法。”
圣女凤妮和施妙法师都显得有些沉默,他们不得不承认轩辕所说之言有道理。
轩辕望着沉默的两人,淡淡地道:“族长让我们护送圣女返回祖族,就是将圣女的安全交到了我们的肩上,我不希望圣女有任何闪失,但我却要圣女明白,我们与三苗人并没有两样,无论是圣女还是法师,与我们都应该是平等的,互助的,应该相互信任,相互沟通,这才能够对我们的行程有利。如果圣女不是这么认为的,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公子何出此言?凤妮并没有看轻你们呀?”圣女凤妮倒吃了一惊,问道。
轩辕有些怪怪地笑了笑,道:“我希望圣女能以真面目与众兄弟们谈谈,让我们彼此之间多些坦诚,少些隔膜,也好让众兄弟们知道,圣女对他们的重视。”
“这个……”凤妮有些犹豫地望了施妙法师一眼,显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施妙法师正视着轩辕,想了想才道:“公子所说的并没有错,我看圣女就依公子之言吧,与众位兄弟谈谈,同时也将人力再行分配一下。”
凤妮听了这话,便轻松地摘下斗篷,露出无可比拟的绝世姿容,目光之中还有少许幽怨之色,似乎怪轩辕逼她摘下斗篷。
轩辕一呆,虽然他见过不少美女,但此刻看到这美丽得没有半丝瑕疵的玉容,仍然禁不住心头大感震撼,不过幸亏他的神志极为清明,并没有太过失态,怔了怔后立刻恢复了正常,道:“我不明白圣女怎会忍心让自己的容颜隐于黑纱之后?”
凤妮不由嫣然一笑,坦然道:“公子的话很有意思,不过,相信公子一定知道这是为什么。”
轩辕耸了耸肩,傻傻地笑了笑道:“也许吧。”
“公子不与我一同去见见你们的兄弟吗?”圣女凤妮反问道。
“如此甚好!”轩辕爽朗一笑,立身而起。
夜凉如水,丝丝寒星点缀在暗淡的天幕上,残月如钩,夜风之中带着一阵阵湿漉漉的泥土气息。
从风中的寒意使人不可否认,此际已是深秋。
林间有小道,小道曲折,在山谷土丘之间犹如一条蜿蜒的蛇。
林间小道,有一阵车轮碾过的声息,还有落叶被踏碎的沙沙声及牛马的鼻息之声,除此之外,一切都显得比较宁静,偶有狼嚎虎啸,鸟啼虫呤,却无伤大雅,反而更衬托出林间的清幽。
蛟龙并没有点起火把的意思,其实,在这月朗星稀的夜晚,一切都有些朦胧,也都很清晰,又何须火光照路呢?
蛟龙之所以不点亮火把,是不想暴露自己的方位,也许,在黑暗的某个角落,藏匿着一群致命的敌人也说不定。何况这一条路对他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根本不用担心会走错方向。
蛟龙等人当然不可能走错方向,但有一件事却并非绝无可能的——那就是这条道路已不如往日平坦。
的确,这条道路已不如往日平坦,不是不平坦,而是多了几个坑穴。
蛟龙刚刚走过一条岔道,便听得身后轰的一声巨响,接着就有人惊呼出声。
蛟龙扭头相望,却见一头健壮的黄牛坠入了一个黑漆漆的土坑中,身后的大车随牛一起下坠,竖立而起将山道隔成两段。
“蛟龙,有陷阱!”有人忍不住低低惊呼道。
蛟龙吃了一惊,刚才他就是自那陷阱之上走过来的,但却并未沉入其中。看来,这个陷阱是专为牛车而设,牛的重量自是比人重得多,是以当牛走过之时,竟踩塌了地面虚掩之物坠入其中。
“小心戒备,防止有人偷袭!”蛟龙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句话。
火光亮起,幽暗的林间小道突然之间显得有些刺眼。
蛟龙呆住了,他在火光之中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此生他最不想看到的人——虎叶!少典族族长!
在火光之中,虎叶缓步行出,如一块巨大的岩石——会动的岩石。在蛟龙的身前两丈处立定。
蛟龙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也会心生怯意,也会在面对对手之时后退。如果在今日之前,他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事实的存在。很遗憾,这已经发展成为了一个现实。
“虎叶!”护在牛车旁边的一名有侨族老者低低惊呼了一声,也唤醒了所有被虎叶气势所罩的有侨族勇士,只是他们都不敢稍动。
不敢稍动并非只是因为虎叶,更因为那自黑暗的林间将要射出的吹箭和箭矢,只要他们稍有动静,那些箭矢就会无情地射出。而在这并不太远的距离之中想避开这些箭矢的攻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绝对不是!
没有人会不清楚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陷阱之中,而这个陷阱的设置者则是有侨族最大的敌人——少典王虎叶。
蛟龙的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平息了心头的惧意,怒视虎叶。但他仍然无法抵抗自虎叶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气机——那是一种王者的霸杀之气。
虎叶看上去仍然很年轻,只是眼睛里有着与外表并不相配的沧桑感,但这也成了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
蛟龙想到了少典神农,这对父子的模样倒很相像,剑眉龙目,身如标枪,脸如刀削,刚毅之中透着无穷的活力,微挑的嘴角牵动着一丝自信的笑意,更衬出其英武不凡的气势,只是少典神农似乎少了虎叶的霸气,而多了几分秀气。
虎叶的嘴角笑意在扩大,而身上那股肃杀之意也如夜露一般越来越浓,越来越重。更如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罩住蛟龙,罩住林间小道上的每一寸空间,再也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可怕。
“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这条路经过?”蛟龙心中惑然问道。
“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过我的耳目,就连你老子都逃不脱我的算计,何况是你这毛头小子?不过,也正好拿你去换回我儿神农,现在我倒想看看蛟梦还能够耍出什么手段!”虎叶背负着手,悠然如俯览群山的游人,但语气中却有着说不出的自负和傲然。
“哼,能劳动我们大王亲自出马,你小子应该感到骄傲和自豪了。”站在虎叶背影下的一个矮子冷漠地道。
蛟龙的目光四下扫视了一遍,发现周围埋伏的少典族箭手的人数比自己的人多了许多,而且对方早已执箭在手,尽占先机,一旦动手,在场的有侨族族人只怕会全军覆灭,何况对方又有虎叶亲自出手?即使虎叶身后的那个矮子也足以让人心惊,因为这个矮子正是虎叶身边四大神将之一,与姜原齐名的矮将姜昆。
蛟龙对少典族四大神将的底细知道得并不少,是以,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矮子的身份,心中也多了一丝苦涩,单只这个姜昆就不比他逊色,何况尚有一个虎叶在伺机而动?
“乖乖放下兵刃跟我们走,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姜昆冷冷地道,眸子之中闪烁着一股阴冷的光彩,如同一头欲择人而噬的饿狼。
“放屁……呀……”一名有侨族汉子怒叱着欲飞扑而上,但却被不知自哪个角度射来的一支吹箭钉在了肩膀上,入肉三寸,只痛得他惨号起来,再也不敢乱动。
“箭上有毒,如果想死的话就试试!”姜昆冷酷无情地道。
众人听着那汉子的惨号,真的不敢妄动,如果这些箭矢之上真的有毒,可就更难抗拒了。而且眼下的形势很明显,呈现一面倒的局势。若真的动起手来,只会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在场的有侨族族众将全军覆灭。
蛟龙发现自己竟没有勇气反抗,虎叶未动未语,缄默而立,犹如一柄无锋巨剑,那种无形的气机,密密地织成一张压抑的大网,紧紧地束缚着他的心,束缚着他的思想……蛟龙不敢反击,也找不到攻击的方位,他清晰地感应到,只要他稍动一下手指,也会招致无情的,甚至更为疯狂的攻击。
虎叶仍在笑,笑得有些诡异和落寞,像是一只猫自一群绝望老鼠的表情之中得到了一种异样的满足,所以他才会笑……
“他是如何得知自己行走的路线?又为何如此清楚地知道我们的力量呢?而且,他们似乎知道爹爹并未跟来……这是为什么?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事情安排妥当,他们还是把握住了准确的情报,这之间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族中有奸细?”蛟龙的脑子飞转,但却理不出半点头绪,更无法推断漏洞在何处。不过,他很快被那名仍在惨号的兄弟惊醒,脸色铁青地道:“好,我跟你走,快将解药给他!”
虎叶悠然一笑,道:“我要你们所有人都跟我走,只需几人去通知蛟梦就行了。”
蛟龙一呆,众族人心中也大骇,但对此却毫无办法。
叶皇被一阵轻微的沙沙声惊醒。他栖身于树上,就像一只疲倦的夜鸟,在树杈之间静歇着,这是他五年来养成的习惯,也是轩辕交给他的任务。
在这一群人之中,没有人能够比叶皇的速度更快,人尽其能,叶皇正好充当哨兵这一角色。
一个能够将速度提升至极限的人,那他的反应能力和觉察力也绝对超乎常人,也唯有如此才能将速度与攻击相配合,而叶皇就是这样一个人。
叶皇微微睁开眼睛,星月朗朗,天地间一片朦胧,在他的脚底之下,便是一条羊肠小道,小道通向轩辕等人所驻扎的那个避风小山谷。不过,此时小道上却出现了一点黑影,那点黑影似乎在嗅着什么,同时也发出粗重的喘息之声。
叶皇吃了一惊,定睛细看,只见那点黑影赫然是一只黑熊,他心中不由感到一阵好笑,原来深夜到此的这个不速之客竟是一只畜牲。不过,他并没有必要去招惹这大家伙,虽然他并不怕黑熊,但在如此深夜中也没有狩猎的兴致。若他在猎杀黑熊时,那吼声惊醒了那边正在休息的众人,似乎有些不妥。
黑熊似乎嗅到了活人的气息,那笨拙的身子竟立了起来,如同一座小山似的,并嗷嗷直叫着向叶皇所在的树下逼来。
叶皇心中微惊,暗忖道:“这畜牲鼻子倒是灵敏,既然你一定要找死,我就成全你好了。”同时运劲于掌,轻按腰间的剑柄。对付这种黑熊,叶皇并不是第一次,更知道它致命弱点的所在之处。是以,他根本不将这只比他高出两个头的巨物放在心上。
黑熊的嗅觉极为惊人,对于活人的气息更为敏感。它很快移至叶皇所处的树下,并对着叶皇的存身之处仰脖号叫,两只巨掌猛烈地摇晃着树干。
叶皇心中大怒,想不到这个时候居然有畜牲敢来欺人。
叶皇的身形犹如林中小鸟一般飞射而下,双足以快捷无伦的速度踢向黑熊的一双巨目。
“去死吧,畜牲!”
黑熊嗷的一声咆哮,两只巨掌向叶皇的身子拍去。
砰……叶皇的脚并未踢中黑熊的眼睛,而是在黑熊的额头上重点一下,然后迅速弹起,避开黑熊巨掌的攻击。轻啸中,叶皇已经落地挥剑,斩向黑熊的后颈。
嗷……即使是皮粗肉厚的黑熊也难免被剑锋切伤,狂号着转身再次向叶皇扑去。
叶皇不屑地笑了笑,借着月色星光,他清楚地看到黑熊那尖长的利齿和黑洞似的血盆大口。叶皇撤步,剑锋偏转,以无可匹御之势贯向黑熊胸口那道新月形的要害。在月色之下,那新月形的要害上长出的白色长毛与整头黑熊的黑色似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也显得分外清晰。
黑熊笨重的躯体虽然很快捷,但比起叶皇来,却显得无比迟钝。
嗷……一股血箭直射而出,叶皇身上一热,利剑准确无比地刺入了那新月形的要害之中,然后他迅速撤剑飞退,因为他记起了轩辕说过的话——再快的招式,在击中敌人之后总会有片刻的停顿,而这瞬息间很可能就是敌人临死反扑的致命杀招。人已如此,更别说兽了。是以叶皇飞退,弃剑飞退!
黑熊的回扑再一次落空,但胸前已是鲜血狂涌,这新月形的一块,正是黑熊身体上最为脆弱之处,也是其心脏所在之处,一个经验老到的猎人都明白这一点。叶皇不仅是一个经验老到的猎人,更是一个一流高手,而且他的武功似乎是这种笨拙动物的天敌。若换了猎豹,虽然他并不比叶皇差多少,也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松地便取得这般战果。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黑熊在死亡之前的挣扎绝对是不可以小觑的。
“什么人,给我出来!”花猛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同时也提醒了叶皇。
夜暗光淡,但叶皇在扭头之时,却发现五丈开外的树枝在晃动着。
这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他并不担心这些,因为那边有花猛的存在。花猛掠走的速度绝对不慢,犹如暗夜里的一个幽灵。
叶皇的身形再次拔起,躲过黑熊的最后一扑,便不再理会这只将死的畜牲,向五丈开外的暗处扑去。
嗖嗖嗖……箭矢破空之声穿过树枝的间隙,射向花猛和叶皇。黑暗之中,三道劲风认位之准让叶皇吃了一惊。
喳……花猛的身形在林间的灵活性,直让人咋舌,便如绕花穿林的鸟雀,那三支带风的暗箭根本就无法沾上他的半根毫发,倒是他的利剑已经脱鞘而出,断木碎枝反追暗处的敌人。
嘶……一连串枝断之声中,几条身影欲离身而去。
他们并不是傻子,对于危险的判断绝对不低,花猛挥出一剑的气旋和锋芒夹着那若穿花绕树的身法,制造了无限压迫的气机。
“想走?先问问我!”一个极冷的声音如林间流动的秋风,淡漠而冷酷。
那三个欲逃之人唯有止住脚步,靠背而立,他们似乎知道自己不可能逃脱,因为对手的速度太快,快得有些不可思议。
借着星月之辉,叶皇的目光冷冷扫过三人那似是铁铸的脸,他捕捉到了对方眸子里闪过的幽光——惊惧的光芒。
花猛轻盈地落在叶皇对面的一根树枝上,剑光如雪,遥指着三个靠背而立的人,如同一条待机而动的眼镜蛇。
“你们是什么人?深夜来此有何图谋?”花猛声冷如冰,不带半丝感情。
叶皇不言不动,但身上却似乎罩着一层阴沉的死亡之气,犹如一个自地狱之中爬出的鬼魂。轩辕曾说过,半夜三更,无论是什么人进入这个区域之中,都得留下。虽然这些人并不一定全都是敌人,但不可否认,他们当中会有许多心怀叵测之人,更有可能是专为圣女凤妮而来。所以,花猛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些潜入的对手。
“你们是盗贼吗?我们身上可没有贵重的东西。”一名小心戒备的汉子似乎有些惊惧地问道。
花猛不由大感好笑,但却并不认为这人所说之言是真话,仅看刚才三人如此准确地射出箭矢就知道绝不简单,而三个不简单的人看到两个盗贼也不应该有如此表现。
嗷……嗷……那只黑熊吼叫着向叶皇这边走来,虽然它受了重伤,但仍未倒下,而且凶性大发。
叶皇心中大惊,这只黑熊倒显得有些特别了。以往他所遇的黑熊在受了伤之后一定会疯狂逃窜,但此时这畜牲居然不走反攻。
“哦,原来这只黑熊也是你们饲养的!”叶皇恍然,心中也微怒。他的目光极为锐利,虽然只是在星月暗淡的光辉之下,竟清楚无比地发现对方三人表情的变化,他明白了为什么这头黑熊一路在嗅着生人的气息,而且向自己的驻地而来,这是因为受了暗袭者的主使,而三人在叶皇分神应付黑熊时,趁机行动,躲过叶皇的视线,但很遗憾的却是暗处仍有一个花猛发现了他们的图谋。
这本就是轩辕的安排,想要探查山谷之中的动静,只有两条路可行,一条是小山道,一条是不宽的河道。而在深夜中,想要在这两条路上设哨,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尤其是河道,只要有一人守在河边,任何过往的人都无法逃脱眼线。是以,对于轩辕等人来说,这条山径才是设哨的重点。
当然,轩辕并没有预料到今夜会有人前来暗袭,因为今日还是离开有邑族的第一天。今夜之所以设哨,只是作为一种形式。
嗷……黑熊重伤的躯体向叶皇扑去,而此刻那三个靠背而立的人也全都出手了。
正如叶皇所说,这头黑熊与他们有着密切的关系,事已至此,他们实在没有任何必要继续伪装下去,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最为迫切的。
刀风凄厉,刀招更是狠辣绝伦,就连叶皇也微感讶异,只凭这一手刀法,便知这三个人的确不是简单的对手。
夜本很静,但这一刻却显得颇为糟糕,叶皇很轻易地闪过黑熊的扑击,但却有两柄刀封住了他的退路,对方似乎料定了他撤走的方向,这让叶皇大恼。
叶皇不再撤步,反而斜撞向黑熊,他无法以赤手应付这两柄经过精确计算的刀,所以只好改变战术。
叶皇居然选择向黑熊撞去,难道他自信自己的力量足以胜过黑熊吗?
不,当然不是。叶皇之所以能够重创黑熊,所倚仗的只不过是那无可揣测的速度和手中之剑,但这一刻叶皇却与黑熊较力,若换了猎豹或轩辕也许还可以,但叶皇在功力上仍是弱项。
关于这一点,叶皇自然明白,而叶皇更不是傻子。他的身子很快撞在黑熊的身上,却毫无声响,似乎并没有什么碰撞的迹象,因为他的速度太快,就连垂死的黑熊都未能反应过来。
啸……刀风掠过,却只斩落一片毛发,是黑熊身上那长而软的黑毛,而叶皇的身子已经顺着黑熊笨拙的躯体绕了一圈。
那两名攻击叶皇的刀手吃了一惊,因为在叶皇消失的同时,他们的面部竟被一团毛发盖住,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却也让他们吃惊非小。
这其实也是一种意外,极端的意外,黑熊的长毛多为黑色,在夜幕的掩护之下,他们竟然没有注意到叶皇会来这么一手。
叶皇的手脚也的确干脆利落,更快得不可思议,在黑熊再次吃痛,立而起之时,他的身子已自黑熊的身前转过,的确是惊险万分,但是他对此似乎计算得无比精确,把握到了黑熊立起身子时的那一丝难以捕捉的空当,自它掌下有惊无险地穿过。
这也是一个意外,对于那两名刀手来说,意外太多,难免就会为他们带来灾难,这是一个真理。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在这个意外出现之时,两名刀手陡觉周遭杀意骤浓,如那无形的霜露,寒意彻骨。
叶皇出剑,如明月之畔的一抹残云,横空掠过。杀意就是来自这片残云,而黑熊那惊天动地的惨号更为这一剑增添了无限的凄厉。
血腥之气浓得刺鼻,林间的宿鸟惊飞,似乎在刹那之间,所有美好的气氛破坏无遗。
是的,叶皇动了杀机,他的杀性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所以他在族人的眼中,成了一个极不受欢迎的人物:偏激、骄横、好杀、阴鸷……离开了族人的他,得到了新生,但仍未能将与生俱来的杀性磨灭。
叶皇的剑,来自黑熊的前胸,在他自熊掌之下穿过之时,已伸手拔出了那本该属于他的剑。
剑出,熊死,杀意无限。
无限杀意,不仅仅是因为叶皇的剑,还有花猛的剑——辟邪剑!
花猛所精通的并不是剑法,但他却得到了这柄剑,是以他今次以剑出击了。虽然花猛并不精通剑术,但他的动作快捷灵活。在护送圣女的有邑族这群人中,只有叶皇才能在速度上完全胜过他,但两人相差并不是太远。此刻花猛手执宝剑,再配以最为灵活的动作,竟也能使剑发挥出无可估量的攻击力。
锵……刀剑相击,辟邪剑只是略略停顿了半刻,便向那刀手的腹间滑去。
刀,并不能够阻止辟邪剑的入侵,只是因为辟邪剑实在太过锋利。
这也是一个意外,一个致命的意外。当然,致命的意外并不一定会让人绝命。那刀手只是发出一声凄长的惨号,伴着鲜血的飞洒,身子犹如败革一般跌出——只因花猛的脚!
花猛最为拿手的仍是脚,在最后关头,他还是将辟邪剑内扣,然后以快捷绝伦的速度出脚。他并不想将这人杀死,而是想留下一个活口。是以,在致命的一剑之下,那人竟没有绝命,这只是花猛的脚下留情。
剩下的两人更惊,自花猛断刀出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利落,犹如行云流水般自在轻盈,几乎一下子扑灭了他们的斗志,更要命的却是叶皇的剑。
叶皇的剑漂浮不定,似乎根本就找不到实体,灵动吞吐更无半点规律,全凭那无可捉摸的步法牵动指引,无孔不入。
轰……黑熊在鲜血喷洒之时,巨大的躯体终于扑倒在地,它的心脏已经被叶皇的剑刺透,能够挣扎着活到这个时刻已经是一件极为不易的事了。
这似乎是在叶皇的意料之中,并没有值得惊讶的,其实一切的一切都并没有逃过叶皇的意料,包括他的剑割破两名对手的咽喉。
叶皇的剑本无情,杀意无限,绝不留情,这似乎是他杀性的体现。
叶皇收剑,花猛叹了口气,只因为叶皇无情绝命的一剑。
对于花猛来说,他比较喜欢让对方留下活口,因为这之中也许藏着一些秘密。而叶皇如此一来,已断了极可能存在的线索,不过花猛仍留下一名活口——就是那个此刻蜷缩于地呻吟的人。
花猛扭头,但却发现了轩辕,轩辕来时几乎是悄无声息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进了他三丈之内。
“阿轩?”叶皇也有些意外地轻呼一声。
轩辕笑了笑,却叹了口气道:“我还是来迟了一步。”
“不,还有一个活口。”花猛一指那个正在呻吟的汉子,悠然道。
轩辕摇了摇头,知道花猛会错了他的意思。目光却落在不远处一棵古老的大树之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哦,那阿轩是指什么呢?”叶皇也有些讶然,目光随着轩辕的视线向不远处那棵古树望去。
“有人一直都在跟着我们,你们去那棵古树的第一根横枝上看看。”轩辕吸了口气道。
叶皇和花猛不由得微感疑惑,但仍然依照轩辕的话赶到那棵古树之下,跃上最粗的一根枝杈,两人不由得全都为之愕然。
“是碎布……”
“不,是自衣衫上撕下来的。”花猛肯定地道。
叶皇伸手拾起那截被一根横枝挂落的条形碎布,借着月辉之光,竟发现了布条之上有些微泥渍,而那旁边的一根树枝却被折断,痕迹显然是刚刚才留下的。
花猛和叶皇不由扭头向轩辕所立之处望去,月色之中,轩辕的面部表情显得有些模糊难辨,虽然他们的眼力极好,可三人相距至少有八丈之遥,放眼之下,很难看清轩辕的面部表情,可是……
花猛和叶皇都意识到了什么,皆向轩辕投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然后才面面相觑地赶到轩辕的身边。
“今夜所来的人并不止这三个,另外还有一批人物,当我赶到之时,这些人刚好逸走!”轩辕肯定地道。
花猛和叶皇这才明白为什么轩辕会说他来迟一步了,不过,两人都显得极为疑惑:“你……你能够看清那棵古树上的东西?”
轩辕不由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只是淡淡地道:“将这家伙带回去审问一番,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叶皇和花猛虽然心中仍有些疑惑,但轩辕既然不想回答,他们也就不便再问,拖起那受伤的大汉便向山谷之中行去。
其实,此刻猎豹诸人也赶了过来,黑熊的吼叫声早就惊醒了他们。
蛟梦脸色铁青,但事到如今,他唯有面对现实。也许,这的确有些残酷。
回来报信的人只有两个,而且似乎都是受了一顿打之后才赶回的。
蛟梦心乱的时候最喜欢来回踱步,此刻他已经在自己的营帐中来回走了七十八圈,一共数千步之多,但是他仍在继续踱着步。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救回蛟龙固然重要,可是整件事情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呢?这其实也是一个要命的问题。
“木青,立刻去打听华虎的动静,在确定他的去向后,马上向我报告!”蛟梦突然之间似有所悟,立刻正色道。
木青一呆,有些意外地向蛟梦望了一眼,不过蛟梦仍是在低头踱着步子,无法完全看清他的表情。
木青想了想,但他并没有开口发问,他相信,既然是蛟梦吩咐的,就一定有其道理。他很相信蛟梦的判断,事实上蛟梦的判断很少出错,而且蛟梦所想的是全族人的利益,关于这一点,有侨族上下所有人都坚信。是以,在族中,每个人都尊重蛟梦的意见,这也是他成为一族之长的原因。
其实,木青应该感到很荣幸,能将探查华虎动静的任务交给他,这本来就是对他的一种绝对信任,也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肯定。
木青走了,脚步之声却并没有惊动蛟梦,抑或蛟梦并不想抬头望着木青离去,仍在思索,思索着一些他未知之事……
“前面约三十里便可到河水了。”施妙法师似乎有些兴奋,立在大木筏上欢声道。
“是呀,到了河水速度就快了。”凤妮附和道。
“嘿,我是担心,水流太急,这木筏恐怕不太好驱驾。”花猛一边撑着竹篙,极为小心地注视着河道笑着道。
“没关系,在河水之畔,是共工氏的地方,在那里可以换来最结实的木筏和木舟,以我们的人力要控制它们并不是一件难事。”施妙法师兴致勃勃地道。
“哦,如此甚好,不过,那群跟踪我们的敌人若是发现我们早已放弃牛车改走水路,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凡三也有些兴奋。
昨夜二十多人一齐动手,由于有利剑在手,斩藤造舟并不是一件难事,而这二十多人又全都是好手,砍树破竹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是以制成大木筏四张,另外有三张小竹筏,以作渡河之用。这些木筏、竹筏都以山间巨藤所扎而成,极为结实。不过在仓促之间,这些木筏和竹筏并不能够经受太大的冲击,在这等不大的河道之中行走还可以,但要是在黄河激流中就难以承受了。其实,这三张竹筏只是为了应急之用,全是多余的。
改陆路而走水路虽然多绕了一些路,但并不会比陆路慢多少,而且更能出乎敌人的意料之外。对于跟踪者来说,就增加了许多难度。
凤妮的那八名护卫已与有邑族的十二人合编在一起,双方轮流控制竹筏。只不过,这八人并不喜欢有太多的言语,八人之中为首的两人,乃是伏羲神庙中的护卫风大、风二。
河流西岸,绿荫已去,猿啼鸟鸣,偶有虎啸,倒也充满了自然的生机。流水湍急,如悠扬的乐音在缓奏。
“阿轩,你怎么不说话呢?我们快到共工集了,怎么安排你想好了没有?”燕五也许是因初次出远门,也显得十分兴奋和欢快,总想找个人说说话,此刻见轩辕静静地坐在一张大木筏的尾部,不由出口问道。
轩辕本似是在深思,听燕五这么一问,不由淡淡一笑,道:“此刻还未到达,你急什么?难道还怕没有事情让你去做?”
燕五嘿嘿一笑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见你今日像个闷葫芦似的,怕你憋坏了,才好意与你说说话嘛。”
“你小子少操这份心,谁像你那样满脑子空白,人家在思考问题呢。”猎豹没好气地笑骂道。
“好吧……”燕五吐了吐舌头,向猎豹扮了个鬼脸,逗得燕琼直发笑。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多疑了,我总觉得周围不对劲,心中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叶七也自大木筏的小棚之中行了出来,径自坐在轩辕的身边,淡淡地吸了口气道。
“七叔定是今日早晨没吃熊胆,才会心神不宁。”花战打趣道。
轩辕的眉头微微一皱,但却没有理会花战的话,只是似有所思地向叶七问道:“七叔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叶七苦笑了笑道:“其实自从我们离开族人之后,我一直都有着一丝不祥的预感,但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意,直到昨晚出事之时,我才发现这种感觉一直都存在于心中,只是在昨夜那些贼人前来探营时稍强烈一些。可此刻,这种感觉似乎越来越强了,也许是我多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