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陵城中发生内乱,县令与郡丞两派之人相互厮杀,一些小校见大势不妙,便干脆打开城门放更始军冲入。
这群小校偏将也都是识时务之人,本来城中的力量就不如更始军,城内的两系人又自相残杀,这城必破无疑。他们可不想这样傻傻地卖命,城中官兵也知大势已去,都不抵抗,城内的一些豪强更是出门相迎更始军入城。
刘秀引大军直击刘令和县令,将二人生擒于马上,余者皆不战而降。
刘寅领大军迅速清剿城中官兵残余,占县衙及各城中要点,而另一些人则迅速发放安民告示,让百姓放心。
定陵城破,几乎未死一卒,只是刘秀写了两封书信而已。这几乎是个奇迹,刘秀在军中的声威也大振,这条奇计使得军中将士无不敬服,即使是刘寅也对刘秀夸赞不已。
定陵大捷,便迅速有快报送去寅阳,此战记刘秀之首功。
败将刘令也不得不服,人家计高一筹,又有什么办法,他也不能不佩服刘秀的智谋。此人能够盛名南阳,在长安求学之时,便名动一时,这些绝不是侥幸所致,而是确有真才实学之辈。事实上刘秀之才在绿林军之时便得到了肯定,其制定的法纪条令都深得民心,让军中无人不服。
县令此刻却知道后悔了,悔自己当时为什么就没有发现这是刘秀的诡计呢?以至于城池破得如此之快,他还指望洛阳的援军快来,可惜此刻自己却成了阶下之囚。
刘秀接受了刘令的归降,但却杀了在定陵城中作威作福、昏庸无道的县令,这使城中百姓大为鼓舞。
刘秀开仓济民,分发春播的种子,为巩固所得的定陵城,不得不再一次操心。当然,破城之喜,足以抵消任何疲劳。
天机弩在百步之内竟可穿盾裂木,其威力之强,确实让葛丹和众人咋舌,他对天机弩满意的程度自然不用置疑。
“太好了,有如此神弩,匈奴的如风铁骑又何足道哉?”葛丹兴奋不已地道,他的随从也皆兴奋不已。
“王子有所不知,这神弩乃是当日绿林军大破严家军的神器,在战场之上,几乎是所向无敌,如果是在一望无垠的漠外,那它的杀伤力将更是倍增,匈奴人一向以轻骑神出鬼没,但如果有这种强弩相候,他们又能有何作为?”郡丞李方肃然道。
“如果我们的战士都配上天机神弩,那在大漠之中岂不是无往不利?那谁还敢小视我鲜卑?定让匈奴仓皇而去!”葛丹兴奋地比画着。
“我介绍萧公子给王子认识,便是要你们好好谈谈,好好合作!”任光欣然笑道。
“谢太守为我鲜卑如此着想,若他日我们能摆脱匈奴的奴役,太守当是我鲜卑的大恩人!”葛丹肃然道。
“王子言重了!”任光肃然道。
抵达竟陵倒也顺利,这一路的水路并没有林渺想的那么危险,他所准备的东西似乎都没有用上,抑或是因为水路不容易跟踪,而且他已经易容,整日待在船舱之中,偶尔也享享打渔的乐趣,倒也惬意,而大多数时间则是练功,还有对着河水静思冥想,那幅酷似梁心仪的画让林渺心中想得太多,但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那船夫父女倒也乖巧,不会主动打扰林渺,虽然在吃饭之时偶尔和林渺聊聊,其它时间都能给林渺一个安静的空间。
还有十天便已到了最后的时间,如果在这十天之中林渺无法找到那万载玄冰的话,或许便唯有死路一条。林渺并不想死,那幅画让他心中升起了一丝强烈的希望。
他一直都不曾看见梁心仪的尸体,而只是听到昔日都统府中传出的消息说梁心仪死掉了,难道真的就死了?是以,梁心仪活着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只是林渺一直都不敢想而已。
如果梁心仪没死,林渺便是踏遍天涯海角也要去找到她,是以他绝不希望梁心仪就这样死去,哪怕只有最后一点希望也绝不会放弃。
竟陵,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改变,林渺并不想让这对父女陪自己去冒险,云梦泽那片死亡之地,便是武林高手前去也是死路一条,何况是这对普通而平凡的父女?是以,他要在竟陵另外再租船顺流而下,他要独下云梦!
当然,他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玄门的秘密。
那父女俩暂时便留在渡口,林渺却要入竟陵再买一些食物及药物等必备品。
“公子还返回淯阳吗?”船夫有些期待地问道。
“不了,我要深入云梦,你们可以先回去!”林渺这几日与这对父女建立起了相互信任的感情,因此,并不隐瞒道。
“深入云梦?”船夫吃了一惊,脸色微变道:“云梦泽中可是凶险处处,公子你去那里面干什么?”
“你不必问这么多,所以,我让你们先回去。”林渺淡然笑道。
船夫望了望林渺,有些怪怪地吸了口气道:“那公子此去还要用船,不如就让我陪公子走一趟吧!”
“是啊,有小翠给公子做饭洗衣,也方便一些呀!”小翠也出言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倒有些感动地道:“那里乃是荒芜死亡之地,你们不行!”
“老夫行船数十载,经验绝对丰富,水上功夫可不是吹的,在淯阳都是有名的!”船夫不无骄傲地道。
林渺又笑了,道:“那里与水性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水性再好,也不能好过成千的水怪,你们不必再说什么了,待会儿我在此租船,你帮我将东西搬上那只船即可!”
“公子要一个人前去?”船夫吃惊地问道。
“是啊,成千的水怪,那公子去不是很危险吗?”小翠关心地道。
“是有点危险,但我不会有事的。好了,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租船!”林渺道。
林渺上得码头,在竟陵的码头泊着各种大小船只,但多为渔船,只有少数商船。当然,战船是在单独的港口和码头,是绝对不可以让普通船只进驻的。
走了小半圈,林渺的目光被一艘窄而修长、造型略有点奇特的船所吸引,船上站着一个中年人,此时正在收网,自河面飘来一缕略腥的气味。
“喂,船家,你这船租不租?”林渺上前问道。
那船家似乎并没有听到林渺的话,只是小心地收着网,仿佛身边的其他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船家!”林渺踏上那小渔船叫了声。
船夫扭过头望了林渺一眼,不冷不热地道:“不租!”
“我给你双倍的租金!”林渺一怔,又道。
“有钱很了不起吗?老子不稀罕,再多的钱,我这船也不租!”船夫冷冷地道。
林渺还真愣住了,不免微有些气恼,这船夫确实有些不够客气,不过船是人家的,不租也不能抢,只好悻悻地拂袖上岸。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的船可以送你一程!”一个略带揶揄的声音自河边上传来。
林渺抬头一望,顿时汗毛直竖,河中快速飘来一只小船,而立在船头说话者竟然是那个打得他半死的雷霆威。
雷霆威居然追到了竟陵,听那口气,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这怎不叫他心头发毛?事实上,易容在雷霆威这等高手面前根本就没有用处。
“不用了,你的船我可用不起!”林渺回应了一声,想也不想,迅速向岸上跃去。
“哈哈……”雷霆威大笑道:“要是让你小子逃出了我的手掌心,我也不配称为杀手之王了!”说话间,已如大鸟般向林渺射到。
“你已经老了,现在不过是回光返照,有种你便试试!”林渺并不想口中落到下风,但他的脚下绝没有片刻停留。
“鬼影劫?小子你居然是琅邪老儿的弟子,难怪樊祟会帮你,但你遇上了我算你倒霉!”
雷霆威的身法也是快绝,比林渺似乎尚胜上一筹。问题并不在于雷霆威的身法真的胜过鬼影劫,而是林渺的鬼影劫只是无师自通,纯粹是凭着自己的理解,没有得到琅邪鬼叟的指点,无法达到最高的境界,体会出其中真正的精髓,这才难以发挥至极致。
这样的鬼影劫对付一般的江湖高手还过得去,但是遇上了雷霆威这般人物,却是相形见绌了。当然,雷霆威想逮住林渺也并不是一件容易事,这里到处都是船只,林渺根本就不与他交手,东躲西窜,在船与船之间窜来窜去,使得雷霆威一时也没办法。
“老鬼,别倚老卖老,小爷怕你就得了,要是你逼人太甚,对你也没什么好处!”林渺与雷霆威保持着六七丈的距离,气恨地道。
“哼,我说过要用你的心来祭我兄弟的在天之灵!今天没人可以帮你,上次有樊祟,这次看你怎么办!”雷霆威冷冷地道。
“你们这帮老东西不讲道理,要是他不想杀我,我又怎会杀了他……?”
“哈哈……我第一次听人说杀手还有道理可讲,老夫当年都不曾讲过道理,今日还会跟你讲道理吗?”剑无心也自那船舱中站了出来,旁若无人地大笑道。
码头之上的人都吓得躲到一边,这几人一个个杀气腾腾,所到之处,让路人感到一种窒息的压力和恐惧。因此,船夫和渔民吓得纷纷走避,有的干脆把船划走。
林渺心中叫苦不迭,本以为只雷霆威一人,却没料到剑无心居然也伤愈而来,要是这两个人出手,自己今日虽有地利相护,只怕也要少层皮了,但口中却仍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剑无心你这老鬼还如此经得起打,这么快就好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这不是回光返照吧?”
剑无心不怒反笑道:“正因为没死,所以,我要在你身上还回那一掌!”
“我看你不死也好不到哪里去!”林渺不屑地一笑,抬手,自袖间竟射出一支弩矢,直奔立于小船之上的剑无心。
剑无心吃了一惊,没想到林渺一点征兆也没有便以暗弩射他,这藏于袖中的小弩虽然只能一次发射一支,射程仅百步,但在这十丈之内却也威力惊人。
“叮……”剑无心一剑斩落弩矢,但身子却晃了晃。
“小子,我来送你见阎王吧!”雷霆威见林渺如此狡猾,竟以袖弩试探剑无心,不由得大怒,飞身扑上。
林渺却大笑而退,道:“原来是只纸老虎,我还以为老儿你是铁打的!”
剑无心也大怒,他本想威慑一下林渺,却没有料到林渺这般狡猾,一试就揭穿了他的底细,不过却也无可奈何。
小刀六与葛丹王子定下的兵器生意是一拍即合。
鲜卑愿以马匹和人参貂皮等物交换小刀六的三千张天机弩。
而眼下之务便是去采取材料,然后大量冶造,事实上,他们并不只是肩负鲜卑族这三千张天机弩的任务,更重要的任务则是装备枭城战士和信都军,使之拥有一支攻击力超强的劲旅,这样才有可能雄霸北方。
尽管林渺不在,可小刀六却在心中盘算得很好,只待林渺回来,他便可以大举向四面进攻了,仿佛北方的未来已经被他看得很清楚了。不过,若想获得铁矿尚有点麻烦,因为最近的铁矿在常山,而这是大枪义军所据之地,因信都破了铜马军,夺了枭城,还杀了范沧海,因此大枪极为恼火,对于信都的商旅并不合作,而小刀六便在其中。而若自北平、武安或是千乘运送大量铁石至信都又不方便。当然,这一切尚不是太急,仅信都的存铁及枭城的存铁,便可造出数千张天机弩,但没有大量铁矿支持并不是长久之计,正被东郭子元算中,西北方仍会有点不顺,而这不顺便是来自大枪义军!
“我看我应该去渔阳看看!”小刀六沉思了良久,突然道。
“主公去渔阳也是一个办法,那里有大量的铁矿,又有沈家兄妹和吴汉将军在,相信行事一定会更方便,而且与鲜卑人的交易也更方便!”胡世点头而道。
小刀六点点头道:“不错,这也是一点,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又怎能专做弩箭的买卖?这种东西不容易坏,他们买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差不多够了,后来只能是零星的购买。这东西只能一开始会挣到大把的钱,但过了一段时间就没有什么赚头了,是以我们不应该扩大规模,而应逐渐减小规模,只有这东西少才能够以最低的成本卖到最高的价钱,而多余的人力,我们便可以做其他的生意!”
“主公可真是思维敏捷,高瞻远瞩!”小刀六身后的谋士之一方利赞道。
“呵,那方先生认为我们应该转向什么生意才好呢?”小刀六浅浅一笑,问道。
“极北苦寒之地,因风沙大,遍地草原,多以吃马奶羊奶肉类为主,粮食这种东西肯定不太适用,但他们最不可能缺少的却是茶叶和盐巴。在有些地方有些时候,这东西可比黄金还贵,我们大可自漠外换回战马、羊皮和他们的特产,然后卖入中原,这样定能获利!”方利想了想道。
小刀六不由得笑了,道:“说得很对,我也是这么想,听说匈奴人若没有茶叶,吃多了马奶后会生病,而极北苦寒之地也缺这些。我们可自南方购得很低价的茶叶,再高价卖到塞北,北方低价的牛马卖去南方,不过,问题却是北方多马贼,这些人物来去如风,我们很难对付,尤其是拖着大批的货物!”
“因此,我们必须要有一支训练极为精良,而且熟悉塞外环境的战士,这才能够保证交易的安全!”胡世点了点头道。
“我想请东郭先生为我占上一卦,看我此行北方的吉凶如何。”小刀六笑着把目光投向东郭子元,淡然道。
“我昨夜已为主公算了一卦,往北方,主公是无往不利,虽有小忧却是逢凶化吉,顺来逆去之兆,是以,主公不必心存顾忌!”东郭子元肃然道。
“哦,原来先生昨天便已经知道了我有去极北的打算,真是先知先觉!”小刀六不由得笑了,对东郭子元的话颇为满意。
“见微知著,昨日主公让刑迁忆去渔阳,我便已经知主公有意北进!”东郭子元道。
“先生果然细心,我是让刑迁忆去渔阳上谷和右北平诸地招募五百熟知塞外地形和风土人情的壮士,我要用这些人打开塞外的商路!”小刀六悠然一笑道。
“原来主公早就已经胸有成竹!”胡世诸人也皆为之释然,心中对小刀六也多了几分敬服,这个年轻的主公行事似乎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东晃一招,西晃一招,看似零乱,但却皆是伏笔。这些日子来,他们几乎看着小刀六在变化,变得更成熟,更稳重,对大局更是如在掌中,运筹帷幄,丝毫不乱。